() 所谓色胆包天,古人的智慧还真是恩泽后世。
活着能够见色起意,死后成了鬼依旧色心不减。
白天那么大的太阳,若耶等一众鬼都躲在暗处不敢出去,偏偏一只欲色鬼被色胆迷了心窍,也不管阳气会灼烧皮肤,徘徊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见着一个模样稍微端正点的姑娘就将头凑过去,一脸的猥琐,让若耶看着心里很不舒服。
虽说她看不惯欲色鬼的所作所为,不过见他没做甚么出格的事来,就也没打算出去和他面对面较量。
一直到了晡时,也不知那欲色鬼是看了哪个姑娘,竟胆大到将自己现形,还化做一个年轻俊公子,袍袂飘飘,颇有一番潇洒的韵味。
欲色鬼摇着扇子在大街上人模人样地走着,其间有不少姑娘向他投去倾慕的目光。
本着矜持,却又被欲色鬼的皮囊吸引,那些个姑娘想看又不好意思看,个个儿小脸都羞得通红,此情此景下,让那只欲色鬼心里乐的呀。
若耶无奈那些女子被那张假皮囊所迷,要是让她们看到那欲色鬼的真面目,估计都要被吓得魂飞魄散了罢。
日入,浮在天边的云彩,正变着颜色。一如若耶由白变红,由红变黑的脸色一般,丰富多彩。
她盯了一整日欲色鬼,眼瞧他与一女子相见,相识,相知,相爱,短短一天就把人一生的事搞定了。
更过分的是,这只色鬼竟然要带那姑娘去客栈投宿!
你们想想,月黑风高之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不出事都不行了,忍无可忍的若耶一阵风似的就拦下了那对恋人的去路。
因为她是鬼,所以女子看不见她,可那只欲色鬼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顺便也感受到了她身上那股子强大到冲破九重天的戾气。
欲色鬼对她很是忌惮,呆在原地不敢再动弹。
“放她走。”若耶说着就将的短剑提起,警告他不然魂飞魄散。
欲色鬼很识相,朝着她点了点头,就一溜烟儿地跑了,只剩下一头雾水的女子,愣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夜色渐渐浓了,还有个时辰鬼就要回地狱了。因此,一些想要跑路的鬼便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不,若耶就抓到了一只想逃跑的旷野鬼。他瘦的跟柴火一般,两只眼睛都凹陷了下去,不仔细看还以为眼珠被人抠去了。
他哭着像若耶抱怨,说他太苦,在地狱受刑整整八鬼年了,阎王还让他沦为旷野鬼,终日饥火烧身,求水不得。
若耶见他老泪纵横,一把年纪了像个孩子般哭闹,想必着实是因为日子太苦了,心里忽然十分同情起他。
“我这也没东西给你吃。”她看了看四周,为了追他都跑到了山上,也就更没有甚么吃的了。
无意间,她的眼光扫在了身后食毒鬼的苹果,脑子里灵光一闪,虽然称不上是甚么上好注意,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就建议道:“要不你把她的苹果吃了,做一个食毒鬼?虽然会死了活,活了死,起码可以吃到一个苹果。”
食毒鬼一听有人要品尝她的毒苹果,于是便相当大方的把苹果拿了出来,交到了若耶。
若耶拿着苹果,心里正纠结万一旷野鬼吃了苹果变成食毒鬼,她会不会因此破坏冥界规矩,给白璃惹麻烦啊。
正当她举棋不定,思前顾后之时,她听见山下城内有无数呐喊。顺着呼救声看去,有几只庞大的异兽正在鬼群窜来窜去,血盆大口咬下小鬼们的和脑袋,血水四溅,满目疮痍。
有几个鬼差正在和异兽对抗,却显得十分的吃力。
若耶大惊之下拔腿就往山下跑去,到了山脚靠近城门的地方,她想起了可以隐藏她戾气的药丸,忙脚乱地吞下。
她的紧紧握着短剑,对着身后的小鬼说道:“你们在这藏好了,我去帮他们。”
然而小鬼这次并不听话,说跟着鬼差比自己游荡要安全许多。若耶无语,他们到底明不明白,她这个鬼差大人空一身唬人的戾气,其实就是个废物。
事态紧急,她也不去顾他们,慌忙地跑到城内。一入城门,血腥味冲破云霄。街上诡异到一个活人都没有,只有一群足无措的鬼。
就像是有所预谋般,所有的一切专为猎鬼而来。
若耶在鬼哭狼嚎之下,看清了作恶的异兽,准确的来说是异兽的幽灵。
一只青色狼狗嘴里叼着一只针口鬼,利爪划破了针口鬼的胸脯,肚内心肠都露了出来。那狼狗一口咬下针口鬼的脑袋,咀嚼了几下便再去啃食散在地上的断臂残肢。
若耶被眼前景象惊出一身的冷汗,她想起那本《异兽章》上的记载:有兽蜪犬,状如犬,为青,食人从首始。想来这只狼狗便是蜪犬幽灵。
异兽果然凶恶成性,生前食人,死后食鬼,残忍至极。只是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大肆猎鬼。
若耶拿起短剑,想着将剑出鞘,可在下一秒又迟疑了,因为现在的情形算是无不得已么?
等她尚在犹豫,另一只长得像黑牛的异兽偷偷地绕到了她身后,悄无声息地扑了上去,恰巧扑到了大力神通鬼身上,一阵撕咬狂扯,大力神通鬼就甚么都不剩下了。
若耶头脑一热“唰”一声抽出短剑,剑光炙热如火,暗夜之下异常耀眼。
她冲上几步,挥着短剑朝着黑牛狠狠刺去,黑牛庞大的身躯却是灵活得紧,硬是躲过了若耶的攻击,只是被剑气开了一道口子。
按理说那道浅浅的口子,对于皮厚如城的黑牛来说根本就无伤大雅才对,未料想它却如遭受剜肉般,发出了婴孩般的啼鸣。
犀渠,若耶闻声心下暗道。
也许是听见同伴被人伤了,另几只异兽不约而同地朝着若耶这儿走来。
左前方是一只青虎,呼啸震地,若耶一眼就认定它是异兽罗罗。
右后方同样有只凶狠的老虎,只不过它是人面虎身,龇牙咧嘴的,喉间不断发出如婴儿般的低吼,这便是漫渠山上的马腹了她想。
那只刚享一顿大餐的蜪犬这时也走了过来,四只异兽刚巧围成一个圈,把若耶死死地困在了央。
若耶见状心里大叫不好,看来四只异兽把她当作目标了。就算她有利剑护身,可也抵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她紧张着挥舞着利剑,异兽感受到剑气的可怖,倒也不再敢靠近她,只是也不走开,就这样与若耶一直僵持到入定。
也许是接近夜半了,那几只异兽忽然发起狂来,瞳冒绿光,凶狠至极,咆哮着就一同朝着若耶扑了过去。
若耶身子一躲,虽说已然灵敏,倒也逃不过来自四方的袭击。犀渠的角就这样毫无遮挡地顶在了她的腰上,她瞬间感觉自己腰骨像是断了一般,没顶的疼痛传遍周身。
她趴在地上,里还是不断挥动着利剑,固执地不肯认清敌强她弱的现状。
异兽步步逼近,眼瞧着就离若耶还有几寸距离之时,忽然从天飘来一团黑影,一阵狂风袭过,两只高大若山的执仗鬼便挡在了若耶身前,乌仗上的符金光四射,直刺得若耶睁不开眼。
执仗鬼乌仗一挺,身形如雷似电般穿梭在异兽之,乌仗轰然落下,金光流火在异兽荡开,一口气同时震倒了四只异兽。
趁着执仗鬼与异兽大战,若耶赶忙从后方撤了出来,方才作战时毫无感觉,现在却突然觉得浑身发冷,握着短剑的僵凉得像在腊月冰雪掩埋了一个时辰。
踉跄着才没走几步,一只巨大鸟的从高空俯冲了下来,黑纹白首,一双碧眼半眯着,延伸尖叫直逼若耶。
更让她不可思议的是,这只鸟竟是只活物。
她连连跑了数尺,终敌不过大鸟的速度,背部一阵剧痛,那大鸟的一只利爪狠狠地扎进了她的皮肉里,另一只顺便插进了一旁食毒鬼的眼睛里,只见利爪在眼眶内搅弄一番过后,抠出了一只血淋淋的眼珠子。
大鸟拎着若耶振翅高飞,不过眨眼的瞬间,城内的鬼已变成无数小黑点,再过片刻,便彻底消失在昏云暗雾之。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明明是月里,高空却有一股子严冬之味。
不知大鸟带着她飞了多久,若耶只觉得飞得越久,离大鸟的目的地越近,她生还的会就越渺茫。
那只大鸟刚才分明可以当场吃了她,可是它没有,想必它一定有比吃了她更恐怖的想法。
她不敢细想,想着摔死总比折磨死要来得痛快,抬起利剑朝着大鸟的腹部就刺了过去,剑虽入肉才分,可足令大鸟方寸大乱。
在空颠簸好久,终于熬不过痛放开了利爪,若耶在冷空气里迅速下坠。
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哪怕若耶是只鬼,也是会被摔得个魂飞魄散。
只不过她运气着实不错,她掉落的下方是一大片浓郁的紫薇花林,厚厚的花瓣在地上铺了几层,掉在上面依旧很痛,倒也不会散了她的魂魄。
她样子很是狼狈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想到刚才大鸟的爪子嵌入到她的皮肉里,看了看后背,又摸了摸,发现伤口已经好了大半。
做鬼倒是有一些好处,只要不是伤及魂魄,那些皮外伤过不久就会自动愈合,也不用怕血流致死。
若耶休息一会儿站起身来,天上的明月依旧很圆。微云绽处暖风轻,花瓣乱舞,就明媚,须信倾城。
远处传来脚步声,打破了所有的宁静。
那是四五个身着道袍的道士,为首的要比身后几个年长些,只见他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然而他身后的几个,虽也穿着道服,给若耶的印象却是神棍无疑。
“师尊,刚才明明看见天上有钦丕飞过,怎么就不见了。”
老道应声道:“黑纹白首,声如晨鹄,是钦丕没错,只是为师也不知它去了何处。”
钦丕,原来那大鸟就是钦丕。
怪不得它明明是只活物却还能看见她,原是它已经死过一次,不过因它是凶兽,死后精神不灭,化为大鹗,身负怨气作恶世间。
那些道士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近,若耶觉得有些不妥,便轻轻脚地想要从紫薇花下过。
只是事与愿违,若耶才走了几步就被那批道士给发现了。
一个十几模样的年轻道士看见若耶一身的红衣,蹬着双眼惊声叹道:“厉鬼,百年难遇的厉鬼。”
若耶欲哭无泪,她是厉鬼没错,只不过谈不上百年难遇,十年前她才见过一只差点化妖的厉鬼呢。
老道轻挥的拂尘,抬起下巴半眯着眼,一副想要替天行道的模样,“看来今日一切都乃天意,追丢了钦丕,能收一只厉鬼,也不枉此行。”
听这话的意思,难道他们是要在鬼节猎鬼?
未反应过来,老道的拂尘像是活了一般朝着若耶飞去,她才转身未跑出半步,脖子就被拂尘牢牢拽住,一用力,整个身子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在了道士布下的阵法当,的短剑却是飞离数丈之外。
随着那几个道士念起咒,地面上平白出现四道透明的白墙,若耶被彻底地封在了里面,没有武器的她试图用身子冲破白墙,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
老者见她在挣扎,冷笑了几声,“贫道乃紫霞观玉真真人,厉鬼,还不束就擒。”话音才落,将的拂尘再次祭出,一道金光劈天盖地朝若耶落下。
这儿收鬼收得热火朝天,正对处的山峰上却是另外一番情景。
松岗赤亭,亭放着翠玉杯。亭前立着两名青年,一黄一红。
风将紫薇吹到山峰上,落在那二人之间,然落花沾衣,空惹啼痕,却始终无人怜惜。
兰御溪笑着抿了口梅子酿,“帝尊,你的鬼被人这样欺负,连我都看不下去,你就不打算救她一救。”
照君也不与他说话,只是走到亭,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青冥悬月,酒声渺渺。
兰御溪料到他的反应,连连摇头笑道:“也罢也罢,就让我替你救她一回。”
指间的翠玉杯下一刻便从他飞了出去,瞬间化作一道彩之光,以星落之速直接冲击道士布下的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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