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颠簸中,桀凡惊醒了。
视野里虽一片漆黑,但他依然能从嗅觉和触觉感受周围的环境。他的身边围绕着一股浓郁的尸体腐烂的恶臭味,随着阵阵颠簸感,侵袭着他的鼻腔,让人作呕,身上被包裹着的感觉,跟套在袋子里一模一样。他试着移动身体,摆脱这种令人恶心的环境。但由于袋子的限制而并没有成功。强烈的不安感迫使桀凡拼命的挣扎着,两手抓住袋子的一块,用力一撕,把包裹他的袋子撕成了两半。
那是一个裹尸袋。
他正在一辆装满尸体的车上。在他的周围,有许多同样的裹尸袋——唯一的差别就是袋子的大小不同罢了。难民区每天会死很多人,为了不影响市容和其他原因,智能维和部队的机器人会将城区边缘的尸体收集起来统一处理——当然更多时候是由人来做这件事的。桀凡望了望装尸体的货车的驾驶室,今天驾驶员并不是机器人。他把头转了回来。并没有做过多思考,眼睛一直呆呆的望着曾经被刺破的右胸。
他整个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边缘的地方还带有些被血打湿而黏上去的泥巴和一些莫名其妙令人恶心的东西——大概是干了的骨髓之类的。右胸处的衣物破了一个碗大的洞,但本应有的伤口却完美的愈合了,看不出一丝痕迹,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但那撕心裂肺的痛苦给桀凡留下的记忆却清楚地证明着这一切的确发生过。桀凡用手去摸了摸那里,隔着皮肤,能完整的感受到肋骨随着他深呼吸而时起时伏,手感和其他部位没有任何不同,就连使劲按压的痛觉也十分的真实,真实的让人觉得可怕。
“我不是已经死了么?”摸着胸口的伤口,桀凡自言自语道。
他看了看周围,两边直入云霄的大楼冰冷的耸立着,阻挡着人的视线,使人看不到远处。街上明亮的路灯显得有些晃眼,但却看不到一个行人——这么亮的路灯难民区是肯定没有的——因为根本连路灯都没有。桀凡起初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天国,但看到身边的密密麻麻的裹尸袋,他确定了这里是现世。
“真是的即使是开玩笑的垫子也给我垫一下啊!”桀凡说道。本应做好准备的桀不财却在关键的时候消失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这让他感到有点心寒。
“我为什么会把这么无厘头的玩笑当真呢”桀凡想到。那伤口愈合的事实让他无法接受,他不停地找些事情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想从这种落差中逃离出来,但眼睛却依然盯着那伤口看着。
“真的完全长好了啊,真的。”望着那完美愈合的伤口,桀凡陷入了沉思。
“姐!我好怕!有鬼啊!死人真的复活了啊!!!!!”在他旁边的一个小裹尸袋里,突然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
如果被发现的话,会被当做走私人员的,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桀凡生怕引起驾驶员的注意,赶紧把那个小裹尸袋打开,里面出来了一个皮肤黝黑,眼睛很大的小男孩。那孩子头发和衣服弄得很脏,蓬头垢面的,手脚上大大小小有着十来个伤痕——这应该是个难民区的孩子。不过,这么小的孩子来城区干什么呢?桀凡不顾了那么多,只顾赶紧把那孩子的嘴巴堵住。不料,这个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呜哇!!我要被鬼吃掉了!!姐姐救我啊!!哇!!!”那小孩哇哇的哭声大的跟打雷一样。
“笨蛋!如果被发现的话,会被当做走私犯的,那后果可就严重了。”桀凡对着小孩的头上打了一拳。小孩痛的捂住了头,暂时停止了哭泣——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桀凡的话还是因为恐惧,但哭声总算是止住了。
“呼,还好没被发现。”桀凡捂住孩子的嘴,松了一口气。
话音未落,运尸车缓缓停了下来。
“这倒霉孩子,你没事儿哭什么哭啊!这回把人招来了,你该高兴了?”桀凡一边捂着那孩子的嘴,一边叽叽歪歪抱怨道。
车上下来了一个和那个长发少女年级相仿的女性,与之不同的是,这个女孩留着一头清爽的黑色短发,没有化妆,仔细看可以发现脸上有浅浅的雀斑,但却并不显眼。她下身穿的牛仔裤和上身的脏脏的卡其色运动衣很不搭调,不过却很好的把那完美的身材凸显了出来。有胸上有个维和部队的队徽,秀丽的脸上长着一双有神的眼睛,眼神充满了朝气和干劲。如果稍微打扮以下的,也可以说是倾国倾城了吧。她皱着眉头,怒气冲冲地从驾驶席上下来,拿起随身带的格洛克36型手枪,一边大步流星的走向装尸体的货仓,一边大声的骂道:
“真是的!你老娘我当初报名加入维和部队是要去看武神的,谁他妈知道他们那些人居然让我在这里干这种事情!三天两头碰见几个搞走私的就算了,今天还有拖家带口儿把孩子也带着的是吧!?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
那个女的向装满尸体的货仓望了望,看见了个正在捂着小孩嘴巴的人影。她下意识的举起枪,盯着那人影的时候,她看见了那个人影惊慌失措的眼神和胸口衣服上碗口大的破洞。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双膝一软,吓得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得,这回可终于算是走运了。”望着倒在地上的女人,桀凡终于松了口气。他的手也不在捂着那小孩的嘴了,那小孩充满恐惧的望着他,胆怯的问道:“大、大哥,你是鬼、鬼吗?”
“你见过这么帅的鬼吗?”桀凡的目光并没有转到小孩身上,他望着地上晕倒的女的,敷衍的回答道。
现在可不是跟这种屁孩儿聊天的时候。
那个维和部队的女的,肯定知道些什么。
桀凡仔细检查了下自己现在的状况:伤口不知怎的,完全愈合了。但一直背在背后的背包却掉了,里面还有很多工具。他醒来的时候,手提箱也已经不见了。竟然逼得维和部队出动武神来回收这个箱子。那个无比坚硬的金属手提箱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想到这里,桀凡不禁打了个寒颤。
现在还在他身上的,除了这个破了一个大洞的带兜帽的衣服,就还剩一个桀不财给的对讲机了。而且这机器因为他放在前面口袋的,所以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的时候,居然没有摔坏。桀凡试着对着那个对讲机喂了几声,但那边并没有传来回话。
桀不财就这样消失了?
先要想办法找到箱子,才能知道些问题的答案。
“大、大哥,那你胸口的衣服上那么个洞是怎么搞的?”那个小孩打断了他的思考,问道。
桀凡看了看他衣服上那个破洞——实在是太显眼了。
看来不回答完他的问题的话,是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的。
“大概就是从几百米高的地方摔下来的时候中途被一根钢筋捅了个穿吧。”桀凡无奈的回答道。
“从那么高掉下来,你为什么没有死呢?”那个小孩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
的确,不管怎么想,我现在也应该死了。
但那本应该存在的死亡证明——胸口上的大洞,却消失了。突兀的消失了。
就如同本身都未存在过一样。
“不管怎么说,你一定很强吧!”那小孩眼里放出了光芒。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喊道:“我叫武顺,大哥请让我做你小弟吧!”
“什么情况!???”桀凡被吓了一跳。
“我姐告诉我,如果哪天她不见了,就让我想办法找到一个又强又傻的人做他小弟,让他来保护我,这样我就能活下去了。”
桀凡打量着这个大概有九岁的孩子,心里想到:这个虽说这个孩子年级不大,但竟然敢一个人从难民区进到城区里,胆量可是不小。但作为一个孩子,他毕竟能力有限,一个人能不能活得下去对他来说的确是个问题,但待在强大的人旁边如同与狮子生活在一起一样危险。所以,他才会想要找一个又强又傻的老大吧。
胆子这么大的话,或许他能给桀不财帮上忙,这样他的生计问题也解决了。
但现在,要纠正他的一些错误。
“你搞错了一件事,我一点也不强啊。”桀凡说道。
“没事,只要我认为老大很强就好了。”武顺回答道
桀凡站起身望了望,这里并不是下水道,路他并不熟悉。他转过头,向武顺问道:
“喂!那啥!,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么???”那个小孩回答道:“我、我叫武顺。”
“叫武顺是吧。那么武顺,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呢?”
“应该在城区里。”
“具体的地方呢?”桀凡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
“要不这样,我先想办法把你送出去,然后我去继续我的工作,你在难民区等我,到我回来的时候,我会给你介绍一个一个又强又傻的老大。你跟着他混,不愁吃不愁穿,怎么样?”桀凡对武顺说到。
“你说啥就是啥,老大!”武顺高兴地点点头。
“那好,要想办法出去”
话没有说完,桀不财给的对讲机里发出了声音。
“喂?喂!这个铁匣子怎么用的!猪猡的东西真的很恶心啊!”
“喂!桀不财,你去哪里了?我刚刚”桀凡兴奋地对着对讲机说着。
“桀不财?那是什么!对了,你就是送东西的那个小子吧!我们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收到东西呢,看来你们这群猪猡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呢。”
那个稚嫩的声音,却让人莫名其妙的毛骨悚然。
“喂!在听吗?你知道这个铁匣子是谁的吧!要是不想让他的脑袋搬家的话,在四个小时之内把原来的那个箱子送到该送到的地方去吧。当然,如果送不到的话,除了他,估计你也活不了。不要在墨迹了,计时已经开始了哦!”
“喂!喂!你是到底谁!那个箱子里面究竟是什么!”桀凡对着对讲机吼道。
随着一阵嘈杂的声音,对讲机那边安静了。
大概那个人是把对讲机踩坏了。
“那个谁,哦对了,武顺,现在我们的计划出了点问题。如果想活着走出城区的话,就先把那个女的的枪藏着,把她绑起来。不要问为什么,照着做就行了。”
“好的,老大!”武顺马上行动了起来。
从接受运送委托之时,桀凡便料到要被卷入一场争端之中。
但他没料到的事,还有许多。
漫天的乌云笼罩着整个阿姆斯托,压抑在人的心头,让人烦躁不安。
但这只是暴风雨来临的之前的前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