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给我的台阶远远不够,最后我还是自己梗着脖子拒绝了他们的提议,坚决不让志成云加入这一次的策划。
不过这些人真是聪明,就在我们商量的时候,突然有人敲了门,他们都说叫我去开门,其间我也没有疑惑,因为他们总是这样“使唤我”,拿我当乐子,我也习惯了满不在意黑得起的形象,但当我打开门的时候,虽然我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我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是黑的。
志成云看起来也很懵,想来他也不知道是为这事来的,我俩一块儿看一下我身后的人,他们抓耳挠腮地望着别处,好像与此事无关。
我想起来刚才安可诚给余宁远使的那个眼色,余宁远桌子底下的手似乎在忙乎着什么,我快步踱了过去,趁余宁远不备,飞快地拿过他搁在沙发上的手机,他正打算阻拦,我却已经闪到了一边,划开了屏幕。
是微信,位置共享,他说:“云叔你快来,我遇到麻烦了。”
我瞪着余宁远,余宁远尴尬的低着头,搔着后脑勺。
站在门口的志成云突然说话了,“不必为难了。”他声音高亢道。
我听见了声音,身子却没动,也没有看他。但我好像知道他下面要说什么。
“既然没有什么事,主角有这么不欢迎我,我还是走吧,免得招人厌恶。”他轻笑一声,转身就要走,安可诚飞快站起来喊道:“志总!给你们两个人一个机会。”
志成云转身的脚步忽然顿在原地,没有转过身来,有些沧桑地说:“我想给我们一个机会,他会给吗?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还是别费那番功夫了吧。”
“随心啊。”沙发上的皇甫晃着我的手臂。
我看到他们三个人急切期盼的眼神,我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时机非常好,错过了这个村可能就没有这个店了,但我就是放不下这个身段。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志成云虽然想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自己做了什么就要自己承担,别人可以给你帮助,但别人不总是能帮你、想帮你,所以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想到最坏的结果,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但这并不是他全部的意思,他大概也算计到了这个环节,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关系的修复,到底是谁先低头。
以往都是他来认错,我高冷地说原谅。
可这次他似乎不打算让着我,非要让我体验一把低头的滋味。
他在锻炼我,成为一个真正像他那样的人,而不是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所有的人都围着自己转,都会为自己妥协,都会替自己开路。
“我原谅你了。”我说的快,显得是不耐烦,但天知道我已经用了自己最大的勇气。
那三个人笑得比我还开心,余宁远更是直接冲到门口把志成云的胳膊一挽,一边往屋里拉边说:“云叔啊,你听见了吧,随心他说原谅你了,你俩就和好吧。父子哪有隔夜仇啊?来来来,我给你俩倒酒,咱喝了这杯,就翻篇。”
安可诚拉着我往志成云跟前凑,皇甫眼明手快地倒着酒,给安可诚和余宁远一人递了一杯,他俩把酒交在我们手上,分别又端起一杯酒,撺掇着大家干一个。
我俩就这样半推半就地干了一杯酒,我借着酒劲儿喝着骂着,后来……
正值下午,就见我们五个人歪倒一片,为老的不尊,年少的也不要形象,父子不是父子,兄弟也不像兄弟,互相拆台爆料,打成一片。
晚上我们出去吃烧烤,皇甫一个人在那感慨,说他现在感觉自己牛=叉的不行,和几个大老板吃饭,吆五喝六的,觉得自己也是个人物了。
我们都笑他傻,他自己也不以为意,怡然自得着。
闹腾了一天,婚礼的事终于正儿八经地被搬到了台面上。
“有想要的地方吗?”志成云问我。
我看了看他们费心找的各种婚礼地点,然后点了点一张图片,“这个吧,看起来还不错。”
志成云凑了过来,说:“哦,威廉姆教堂。可以的,我之前还打算,要是结婚也在那儿结呢。”
“哎哟你够了,你这一辈子的单身狗,别为了跟我套近乎就附和我。”我翻着白眼,他吹胡子瞪眼地说:“臭小子,我年轻的时候追我的人多了去了。临老了居然被你骂单身狗,你的那些aunt还不得爬出来替我打抱不平?”
“爬出来?”皇甫不解地看着他。
他一回头,“昂,都死了,可不得是爬出来。”
“死了?”皇甫低声疑惑着。
我也是头一次听志成云提起那些“追他的女人”的事,略略惊讶地看着他。
他轻松笑笑,“有什么好惊讶的。这一行的凶险,谁死了都不稀奇。”
我也只知道他承受的挺多,但没想到这么多。难怪连我都觉得他有魅力,因为他真的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我要是个女人会倒贴他吧。
现在喜欢他的女人也不会少吧?
只不过瞅这模样,应该是年轻的时候有过一段真挚的感情,现在他还没放下吧。
我不禁想到我和若水。算了,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如果为了未来的那些担忧,就放弃了现在的幸福,那也太不值得了。
“好了,我才是主角。老说他的事干什么?地点选好了,爸,婚礼的钱你要是不出,你自己都感觉过意不去的吧?”我一本正经的坑爹道。
志成云嘴唇一翻,呼出一声气,“你们听听,这坑爹的,自己又不是没钱,求婚的时候还要自己出钱呢,说什么重大的事情自己做才有意义。结婚反倒叫老子出血。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预谋好了。”
“行了,你就别埋怨,就一句话,出不出吧。”我一副撂挑子的模样。
“我有说不出吗?要不是估摸着你会不愿意,整场婚礼我都替你策划了呢。这几天给我郁闷,我还以为婚礼你不会请我去呢……”
“哎,我愿意呀。我几时说过不愿意呢。”我坏笑着,打断了他的碎碎念。
他猛的一停顿,旁边的三个人笑的都岔气了,暗地里冲我竖着大拇指,表情都在赞许我“实力坑爹”。
这种殊荣我当然会欣然收下,冲他们笑着点头示意。
“好吧。我就认了这倒霉事儿,不就是策划婚礼吗?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还怕找不着人办这件事儿?”他站起身,“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本来这也该是当爹的做的事,你就好好的,准备做你的新郎官吧,好好享受享受这为数不多的单身之夜。”
我一副吃憋的表情,“你都知道我有婚前恐惧症,还说的这么吓人,为数不多。”我咬重了这四个字,也像是自言自语,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坟墓。”
“你就知足吧。有的人想给自己挖坟,他还没这个本领呢。”志成云调侃道。
“是啊,随心,何况你这个坟墓还是精装修呢。”安可诚说完,他们笑倒一片,徒留我一个人寂寞难捱。
“对了,心,新郎新娘的衣服你自己准备。我的天哪,人家若水好不容易傍你这么个大款,肯定以为自己的婚礼会是最浪漫的,谁知道婚前三天新郎还没给她准备婚纱。”志成云拍着自己的额头。
我突然也发觉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难怪若水不提婚礼的事,因为新娘婚前一定会去试婚纱啊,我根本没跟她说过这个事,她肯定以为我反悔了。
何况就剩几天了,她一定心灰意冷了吧。
我竟然连一生一次的盛宴都没有为她安排好。难道打算租婚纱吗?还是买一个现成的婚纱?
我的女人,怎么也要穿独一无二的婚纱结婚吧?
“怎么办?现在定制恐怕来不及了,我都不知道她的尺寸。”
安可诚沉吟道:“我倒是认识个设计师,很厉害,就是这个时间……”
“多几个人赶工还是可以的。”志成云说道,“若水的尺寸我有,阿诚,你几时能联系你的那个设计师?”
安可诚对上我焦急的目光,略略挣扎了一下,说:“今晚吧。我现在就去给他打电话,如果他不接,我们也好早点另想办法。”
我看看手表,“都十一点多了,人家不会睡了吧?”
“哦,这个倒不用担心,他在美国。”安可诚边说边掏出手机站起身,朝他的房间走去。
志成云拍拍身上的浮尘,“我也走了,有什么情况就给我打电话,我去安排其他的事。你小子,什么都得等到最后一刻。”
我自觉惭愧地低着头,他也停止了责骂,说:“结婚是有些难,但你可是男人,要言出必行,站在女人前面替她遮风挡雨。”
我心中动容,点点头,“我知道了。”
“好,那你们四个玩,我这个不称职的老爹要去替他那个儿子擦屁-股了。唉,也不知道图什么,一句感谢的话都听不到。”他跟自言自语一样碎碎念着。
我撇撇嘴,“好了,这事办好了我请你吃饭。”
他眼睛一亮,“要贵的才好。”
我翻翻白眼,“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