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泥泡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渐渐失去了知觉,她好恨,恨琉衣为什么处处比她好,恨就算她付出了再多,公孙无我的心中,也只盛得下琉衣一个。想到昔日里自己与琉衣嬉戏玩闹的场面,红泥便觉得那简直就是讽刺!
夜里,琉衣正在熟睡之时,红泥的侍女红英却跑来死命地敲打着她的房门。
琉衣被敲门声惊醒,她揉着睡意正浓的眼睛,披上衣服便去开门。
房门刚一打开,红英便抱着琉衣的脚哀求,求琉衣去救她家小姐一命。
琉衣听罢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念在昔日里与红泥的情分,于是,琉衣便忽略掉了今日红泥对她的冒犯,答应前去救红泥。
再次踏入无涯阁的地下水牢,往事便扑面而来。对于水牢的地形,被关过无数次的琉衣熟悉得很,曾经,她为了练习脱身之术,于是,便故意犯事,然后,便光明正大地进入地下水牢,地下水牢虽然有着复杂的机关以及复杂的锁,不过,它们却困不住琉衣。
在这里,琉衣曾经闯过无数道机关,打开过无数把锁,在无涯阁中的大半时间,琉衣都是呆在地下水牢中度过的,因此,她对地下水牢有着深厚的感情。
琉衣打开了关押红泥的那间水牢上的锁,对着闭着眼睛的红泥伸出了一只手,对着红泥道:“喂,跟我走吧!”
红泥见来者是琉衣,于是便放声痛哭起来,她边将水掀向琉衣,边冲着琉衣大声喊道:“你走,你走,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了,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琉衣被红泥掀起的水打湿了全身,她缓缓地走向红泥,同红泥一起泡在了水中,她抓起红泥的一只胳膊,无比严肃地盯着她的眼睛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究竟是哪里骗你了,竟让你对我恨成这样!”
红泥狠狠地推了琉衣一把,从琉衣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她用一双泪眼无比幽怨地盯着琉衣道:“你明知道大师兄喜欢的人是你,你为何还要帮我和他搭红线,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想要看我出丑吗?我现在这副落魄的样子已经够好笑了吧?我不要你在这里假好心,你想笑便尽管地放声笑好了,笑够了,就马上给我滚!”
琉衣一头雾水地盯着红泥,无比震惊地道:“你究竟是在说些什么啊?师兄怎么可能会喜欢我?我又怎么可能会对你怀有险恶用心?”
在经过一番长谈之后,红泥对琉衣的心结,终于是打开了,她抱着琉衣痛哭道:“他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我……”
琉衣皱着眉头,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红泥才好,说什么呢,说独孤弄天曾提起的大祭司所说的那句话:“世间的情爱,不过是一缕青烟,风过了,烟便散了,须臾得很。”此刻,琉衣真切地觉得,这句话,虽然境界极高,但用来安慰那些看不透的痴男怨女,便显得是旁观者无关痛痒的一句风凉话罢了!
琉衣用手掌抚着哭得哽咽的红泥的背,心情异常沉重。
她曾经对丘洛动过情,但那也仅是感激之情罢了,真正的男女之间的爱情,她从未经历过。
她知道,爱情,的确是一个伟大的东西。为了爱情,夕凉冒着性命危险也要替暮华续命;为了爱情,客斯在身中剧毒的情况下,还是抛弃一己私愿,放慕流白去追寻他想要的自由以及幸福;为了爱情,木樨以一死去洗净世人强泼在她与大祭司身上的脏水,以此,去堵住悠悠众口;同样是为了爱情,大祭司守了木樨的尸身一百多年替她凝魂结魄,尽全力让她重生……想到这些,琉衣禁不住感慨起来。
红泥止住泪水之后,乖乖地跟着琉衣走出了地下水牢,风迎面拂来,浑身湿漉漉的红泥,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她对着琉衣信誓旦旦地道:“既然,他对我如此绝情,那我又何必非要捧着一颗炽热的心,去供着他反复蹂躏糟蹋,我决定了,从今日起,再也不会对他动什么妄念了,再也不会了!”
望着红泥那一脸决绝而又坚毅的样子,琉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由爱到不爱,是该怪天命安排的缘分太过浅薄,还是怪意中之人心肠太过冷漠?琉衣皱着眉头思索着。
第二日,琉衣便被长孙无涯唤到了正堂之上问话。
长孙无涯危坐在高椅之上,冷着一张脸盯着琉衣,他无比严肃地问道:“地下水牢陷阱重重,你如何能够进得去?又如何能够将红泥从水牢之中救出?说,可是有什么人协助?!”
琉衣微微一笑恭恭敬敬地道:“并非有什么人协助!弟子之所以能够如此做,全仰仗师父的栽培!”
琉衣在众弟子面前,狠狠地拍了一顿长孙无涯的马屁,长孙无涯虽然满心欢喜,但还是碍于颜面,毕竟琉衣擅闯水牢在先,而后又不经允许便劫出了关押在水牢中的红泥,为了给众弟子一个交代,更为了树立起自己的威严,于是,长孙无涯便罚琉衣抄写三十遍《长孙兵法》,琉衣欣然领命。
琉衣抄写兵法之时,孟川与谷何围坐在琉衣身边。
孟川翻着那本厚厚的《长孙兵法》,对着琉衣嘀咕道:“明明很简单的一个阵法,两三句话便可以概括出来,却偏要用三十页的纸来描述,像极了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依我之见,写这本书的人,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否则,谁会有这闲工夫去浪费这么多的笔墨写这么多没用的废话呢!”
这时,长孙无涯走了进来,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对着孟川道:“这本兵法,是我写的!”
孟川望了一眼琉衣,随后便冲着长孙无涯尴尬地笑了起来,他立马改口道:“在下并无贬低之意,在下的意思是,能将所有的细节都如此淋漓尽致酣畅痛快地描绘出来,整个通州大陆,也就只有阁主你一个人了吧!”这番话中,满是口是心非!
琉衣起身为长孙无涯让座,并赔笑道:“弟子管教手下无方,还请师父见谅!”
长孙无涯翻着那本厚厚的《长孙兵法》,漫不经心地道:“无妨,你的手下,说得很对,这本兵法,的确是又臭又长,为师也只是想要借此告诉你,正是因为你身为玄机门的门主,所以,便更要守规矩,但做事也不可太过于死板,例如为师让你抄写的这本兵法,你无需一字不落地照抄,用几句话概括出来即可!”
说罢,长孙无涯便将琉衣方才所写的那三百页兵法,用法术引火烧成了灰烬,他将灰烬放在琉衣的双手上,随后,便负着手走开了。
孟川冲着长孙无涯早已消失的背影发着牢骚,不满地对着琉衣道:“主人,你这师父,多半是得了失心疯,这算什么,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啊!”
琉衣扯着孟川的耳朵,咬着牙齿笑道:“你若再敢多嘴,我便将你打成失心疯!”
望着琉衣那小小的但是却极具杀伤力的拳头,孟川用双手捂着嘴巴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