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之内贴满了告示,上面写着重金追捕夕凉,并且,追捕夕凉的理由便是:夕凉不仅劫持了玄机门的门主琉衣,更是穷凶极恶地杀掉了迷音国的十三皇子暮华。
暮华死了?!一见到告示上那几行触目惊心的赤金大字,夕凉大惊,心头忍不住隐隐作痛,眼泪一滴又一滴地翻涌了出来。
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丢下自己一个人便去了?
入夜,夕凉冒着性命之忧去见暮华最后一面。她身着一袭血红色的纱裙,慌忙地往暮华的住处赶。一进院子,她便瞧见了一口楠木棺材,夕凉痛哭着扑了上去,她颤抖着双手去打开棺材,她想要再看一眼暮华,看一眼这个令她心心念念了四十八年的人。
孰料,棺材打开之后,里面竟空空荡荡的。
这时,夕凉被埋伏在院子中的人团团包围住,独孤弄天、孟川、暮华,三人从房间中走出。
一见到暮华,夕凉又惊又喜,她对自己置身于险境的事情,早已忘得干干净净,她笑着,跌跌撞撞地冲着暮华跑去。
夕凉紧紧地抱住暮华,将自己的脑袋,在他的胸口前蹭了又蹭,她双眼中含着泪花,无比激动地道:“太好了,你还活着,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一颗颗眼泪凝成的珍珠,一下又一下地叩打着地面。
良久,夕凉才放开暮华,她痴痴傻傻地盯着暮华道:“瑜歌,是我杀的,琉衣,是我劫持的,那些无辜人的性命,也是我害的,我自知罪孽深重,为了天下大义,你杀掉我吧!”
她将手中的剑交到了暮华手中,她一面流着泪,一面微笑着说:“暮华,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我就要死了,在临死之前,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暮华眼中布满朦胧的水雾,他手中紧紧地握着夕凉的宝剑,喉结滚动,似乎略有犹豫,更似乎腹内有千言万语,最终,他只是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字,“说!”
夕凉哽咽着道:“在你的心中,可曾有过我的半分位置?”
暮华久久沉默不语。
夕凉自嘲似的笑道:“也对,你的一颗心,早已被那瑜歌占得满满当当,而我,又亲手杀掉了瑜歌,你对我的恨意,必定是已经渗入到了骨髓里吧!现在,为瑜歌报仇的机会来了,你杀掉我吧,能死在你的手里,我夕凉这辈子,也算是无憾了!”说罢,她便握着暮华的手,将暮华手中的剑往自己的体内送。
凌厉的剑一寸寸没入夕凉的体内,夕凉却始终都在微笑着。夕凉的血滴在了地上,殷红色的血在青色的石板上触目惊心地晕染开来。
暮华不忍心杀掉夕凉,他将剑从夕凉的体内拔出,流着泪道:“既然,你知道我恨你,为什么又要一次又一次地救我?我只是一个人,寿命不过千年,你是高贵的鲛人族公主,寿命不止万年,为了我,做这些值得吗?”
夕凉以泪眼对着暮华,努力微笑着,她的血,流了一地。她无比坚定地道:“值得!”
暮华对独孤弄天道:“既然事情是因我而起,那也理应由我去了结!愿少祭司能够遵守诺言,饶了她的性命!”说罢,暮华便高高地举起了宝剑,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体内。
“不要!”夕凉扑了上去,在暮华的身体即将重重倒地的那一刻,她伸出双臂接住了他。
夕凉抱着暮华,用双手紧紧地握住他的伤口,阻止鲜血往外喷涌,她哭得不成样子,责怪道:“你怎么这么傻,该死的那个人,是我啊!你说,现在,你要让我怎样去救你啊!”
暮华握住夕凉的手,气息奄奄地道:“我对你,的确是有过动心,我赶你走,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拖累你。答应我,你要好好地活着,总会有比我更好的人,值得你去爱!”
“不!”夕凉猛烈地摇着头,“我只要你,今生今世,生生世世,我都只爱你一个人!”
“若有来生,我定不会……不会……负你!”暮华吃力地吐出了这几个字,抓着夕凉的手,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夕凉泪眼婆娑,她对着独孤弄天道:“少祭司,夕凉自知罪孽深重,我愿意将琉衣的所在之处告诉你,只求你能够满足我最后一个心愿。”她紧紧的抱着暮华,将自己的脑袋贴在他的心口处,目光中满是疼惜,“我希望,我死之后,少祭司能够将我与他,合葬!活着,我们不能在一起,死后,我再也不愿意与他分离!”
独孤弄天答应了夕凉的请求。
夕凉将琉衣的藏身之处交代出后,她温柔地望着暮华,在暮华近乎惨白色的唇上,轻轻落下了一吻,她笑着说:“暮华,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将我们分开了,等我,我这就去找你了!”说罢,她用剑自刎在暮华的身旁,她的脸上,挂着一个满足的笑。
生前,不得与暮华厮守,死后,总算能与暮华一棺共处,这辈子,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夕凉紧紧地依偎在暮华的怀中,她的双脚化为了鲛人的鱼尾,赤红色的鱼尾上散发着点点灵光,灵光就像夜晚中的萤火虫一样,自夕凉的身体,大范围地散播开来,将整个院子都笼罩了起来,一切都美得像是一场舍不得醒来的梦。
七彩的花瓣自天空之上坠下,纷纷洒洒,仿佛连上天也为之动容,在悲恸地哀悼着这场爱情的悲歌。
曾经沧海难为水,正是因为曾经遇到过你,所以这世间,便再无一人能够入我的眼,入我的心,或许,这便是非你不可的爱情吧。
独孤弄天被他们深深地感动,他下令将夕凉与暮华以夫妻的名分风光大葬,然后,他便只身前往墓穴中寻找琉衣去了。
得知琉衣的所在之处,独孤弄天无比激动,一路上,他扬鞭策马,满怀期待,飞快地向着琉衣所在的方向奔去。
或许,此刻连独孤弄天自己都没有想明白,他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作为少祭司,那不该动的凡心,不该有的俗念,他却无一例外地都动了,都有了!或许,他的一颗心,早已在琉衣的身上沦陷,只是作为当局者,作为一个自视清高的当局者,他一直都没有察觉,也一直都不愿意去察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