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张百年就是简单交代一句,武霖哪里猜得出居然藏了这么多意思,他更不晓得,面前这个如梦如幻的世界,世间多少人求之一生而不得。
静静悬浮在天地之中,武霖一时新奇后,渐渐感到无趣起来,这里毫无异彩,灰暗苍白,一片死寂,看久了,甚至有些压抑难受。
燥意升起,武霖赶紧甩甩脑袋,驱走烦闷,他对这天地世界一无所知,自身又弱得可怜,一点闪失都承受不起,哪敢无端陷入心烦意乱之中。
为了不被这苍茫灰暗的世界影响心情,武霖也是苦中作乐,强逼着自己研究起那无处不在的细微波动。
武霖前后两次进入,差点魂飞天外,罪魁祸首就是这细小波动,端详半天,武霖心内暗道:“要是没猜错,这就是张爷爷说的天地真力了。没想到,居然就长这样。”
漫天的真力波动纹路,武霖盯着其中一个仔细观察起来。
这个波动纹路时隐时现,前一秒还是一圈圈水纹状,后一秒就变成裂痕,极似土地干涸皲裂模样,再一看,又变成了六角雪花状。武霖看了一会,千变万化竟没有一次重复,感慨神奇之余,武霖似乎在纹路中心,感受到一丝轻微震动。
“这是什么?”凑近脑袋,武霖双眼眯成一条缝,认真观察,看到眼酸也没看到有什么东西,那就是一点虚无。
“应该是错觉。”武霖心头暗念,正要放松心神,忽然,那一点虚空里,又传来一丝震动,与刚才一般无二,武霖感受的一清二楚。
“还真有!”
武霖聚精会神,一直看到下一次震动传来,终于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光影闪动,这闪动瞬间消失,又变成一点虚无。
当下武霖也不迟疑,闭上双眼,全身绷紧,将心神扩散在身体周围一小片区域,平心静气半晌,这片区域里就如雨打湖面一般,冒出无穷无尽的震动,每一次震动都很渺小,几乎察觉不打,可当武霖全身心感知时候,一串串的震动连成线,连成片,连成一个巨大无比的震荡波,炸响在这无声天地之中!
“这天地真力,竟是这般奇妙无双。”被这极度沉默又无比壮烈的声响勾心神,武霖震撼之中,伸出手掌,缓缓的拂过一片片波动纹路。
他知道,在那一点虚无中,有一个神奇瑰丽的原点,这原点看不见摸不着,哪怕他在惊鸿一瞥里,看见了一丝光影明灭,但谁有敢说,那就是真实的,但这原点就在那,无论你说它是什么,它就在那。武霖现在的心中,除了敬畏,还是敬畏。
这天地还真是神奇,又有多少东西是人所不知道的,就像武霖从没想过天地之外,还有天地。那一天,张百年打破桎梏,提着他一刀开山,武霖以为那就是大道尽头,可今天,这如同梦幻一般的原点,终于让他明白,天地永远无穷。
敬畏之中,武霖随波逐流,他不再去看天,也不再看地,他就是漫无目的的飘着,静静感受那一次又一次爆发的细小震动,他好像是这些原点的朋友,为每一次的震动而雀跃,也为每一次的纹路变化而欢呼。
武霖渐渐忘了自己,他的意识在密不透风的波动纹路里,慢慢淡去,变成虚无。
有一点波动纹路,慢慢靠近武霖,接触到他已经淡成虚影的意识,武霖静静的看着他,就在某一次纹路变幻时,武霖轻轻念道。
“进来吧。”
“砰。”雨滴落入湖面,涟漪满湖,原点融入意识,惊雷满天。
第一粒天地真力入体,化作一点火星,顷刻间,整个本源世界,燃起一场无声巨火,火光之中,武霖安详端坐,无边无际的天地真力,以他为中心,尽数冲来!
青石崖千里之外,十万大山里毫不显眼的一个荒洞内,有一个破败坟茔。
这坟茔残碑破碎,一个碑文都没写,和旁边荒草堆交杂在一起,要不是土丘垮塌露出半边棺材板,谁都想不到,在十万大山深处,居然有人把棺材埋在深洞之中。
咔嚓一声,那棺材板碎了个洞,洞中伸出一只怪手,这手乌黑发紫,骨瘦嶙峋,手指细长扭曲,十分吓人。只见怪手握拳发力,那坟茔就炸开来,震得整个山洞嗡嗡作响。
烟尘翻滚,落石中,现出一个男子出来,这男子长得极高极瘦,像根竹竿,两眼深深凹下,嘴唇红得发黑,形如枯槁,面如涂蜡,活生生野鬼在世。
这男子许是躺得久了,左右扭动脖子正在活动,忽然两眼精光一现,直望山洞顶上,那石缝间有一条碧绿小蛇也正昂首盯着他。
“桀桀,自讨苦吃。”阴测测的声音响起,这鬼一样的男子挥手一抓,凭空将那小蛇被抓了下来,然后血口一张,一口咬死,两三下就活吞下去。
宝蛇入腹,这鬼魅男子长舌滚过,一双怪手舔的干净,一字一句凶神恶煞的说道:“穆苟沧,抽骨熬油之刑,老夫定要让你全家尝遍!”
说罢,鬼魅男子似跑又似飘,三两步就出洞来,找一个阴暗角落坐下,调息之中,一片阴晦雾气自体内散发出来,这雾气十分可怕,所过之处,无不是生机陨灭,不多时,原本青山秀水的景致,变成一片鬼域模样。
那男子呼吸之间,雾气从鼻腔全被吸入,咋舌两声,鬼状男子满脸疑惑自言自语道:“这十万大山里,就这么点天地真力?”
举头四望,这四周却是也全部吸收完了,鬼状男子皱眉,又往北去了三四里地。依然是阴晦雾气散出,毁坏一番,吸收雾气后,男子更是不解。
“这么少?哪条野狗来过这?别让爷爷我逮住你”
当下也不多话,鬼状男子桀桀一笑,意识离体,直接遁入本源世界。
这恶鬼一般的丑陋男子,居然也是修炼有成之人。能遁入本源世界,不知和张百年比起来,谁更厉害。
千里之外的青石崖上,张百年摇着脑袋正在喝茶,那鬼魅男子刚一遁入本源世界,他手中茶壶咯噔一下,险些坠地,蹲在地上整理药材的穆溪愣愣发问,张百年一番心血来潮,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起身望着天外,说了句没事,就是水太烫。
鬼状男子刚一进入本源世界,就被周遭天地吓了一跳,这本源天地什么时候这么空空荡荡过,所过之处,居然一条波动纹路都没有。长舌一舔,鬼状男子狰狞笑道:“果不其然,还真是有人先我一步,没想到这十万大山里,藏着如此人物,桀桀。”
阴笑声中,男子飞出,循着天地真力消失方向开始寻找,哪晓得,这越是寻找,越是心惊,不禁暗暗猜测到底是谁,这份功力,几乎和他全盛时期差不了多少。
“难道是穆苟沧那条老狗?”鬼状男子心念急转,暗自怀疑。
“不可能,那杂碎虽然下套拿我,搞得我藏身玄鬼铃铛十年时间才化去心殇之力,不过他也中了阴毒,不在妖族里呆个十七八年别想出来。那又是谁?”
咦的一声长吸口气,鬼状男子惊疑不断。
“这十万大山本是蛮荒破碎后,九界真力相互倾轧拉锯的战场,可以说是九族共弃之地,别说普通人,就是天下寻常修者也绝对进不来,只有到了九窍皆同,魂入本源这个境界,才抵抗得住九界真力共同作用产生的无形煞场,看来此人非同小可。我重伤刚愈,一会对上,倒是不宜动手。”
脑中一番思量刚定,鬼状男子就发现了正在往前方奔涌而去的天地真力,这神秘高手想来已是不远。怪笑两声,男子小心跟上,一双凹陷大眼里,磷光乍现,也不知在做什么打算。
跟上天地真力不久,鬼状男子就看见了悬浮在天地之中,犹如黑洞一般的武霖。这鲸吞牛饮般收取天地真力的夸张景象,一下子把他震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怎么是个小孩子?”震惊之中,鬼状男子看清武霖长相,“难不成,是哪一位返老还童了?”
心中哪怕再是怀疑,以他的性子,不知虚实就绝不会动手,如此,鬼状男子一直等到天地真力尽数消失,才开口问道:“这位修家,不知如何称呼。”
阴恻恻声音如同碎石摩擦,武霖刚还沉醉在与天地共舞的舒畅之中,忽听见这么一句,差点没吓死过去,睁眼之时,下巴顿时落地。
这本源世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啊?
鬼状男子看见武霖一副惊吓模样,眉头狂跳两下,差点发作,还是忍住又问了一声:“这位修家,不知如何称呼。”
武霖见此人丑陋可怖,简直就是活鬼,吞了下吐沫,回道:“我叫武霖,你叫什么?”
鬼状男子一听,这声音还真是青涩年少,这么小的屁孩也能遁进这本源世界?而且回答之中,一点老成姿态都没,难不成,真遇见亘古奇谈了?
枯槁长手微微一握,鬼状男子决定试探试探,随即怪笑怒喝:“跟我玩这套?快说,你是哪蹦出来的?”
眼前鬼一般男子突然发作,武霖一时语塞,就想站起来好好解释一下,哪晓得,他刚一起身,对面鬼状男子怪叫之中,两只乌黑发紫的长爪就劈头盖脸打了过来。
殊不知,鬼状男子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妈的,你果真要动手,老子先下手为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