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仿佛积恨已久的怨妇,在压抑着泪水。
风也十分配合,不敢喘息,生怕稍有动作,触动满天泪水倾盆而下。
天子不顾身累脚酸,一路西行,终是走出了向阳国领土。
此时,他的面前,便是乱毛岗。放眼望去,乱草丛生,矮丘遍野。
所谓不毛之地,即是不生长植物的贫瘠之地;而乱毛岗,则是植物乱生的山岗。乱毛岗不仅植物繁茂,而且多为毒草。多数毒草都是叶片锋利,极易划破皮肤,进而造成毒杀。
更为恐怖的是,由于此地草木繁茂,因而蒸腾旺盛,毒草中的挥发性毒素,亦会伴随水蒸气释放出来,所以乱毛岗多毒雾。常人吸入过多,必会中毒身亡。
天子沿着一条蜿蜒泥路,踏入乱毛岗,泥路两旁皆是张牙舞爪的青褐毒草。沿途亦不乏低矮山体,挡人视线。
刚踏进乱毛岗不久,前方便传来一阵巨大“轰隆”声,引起了天子的注意。
“打斗声响!”天子觉察到前方有战事,遂悄悄潜行,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毒草的爪牙,同时躲在一片低矮山体后面,探出双眼,眺望前方。
不远处,对峙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背影秀丽,一条乌黑麻花辫斜放于右肩之上,一身水蓝色贴身简袍,包裹出她的完美身段。她的左肩之上,悬浮着一颗硕大珠子。珠子通体乳白,四周雾气缭绕。
观此人背影,天子心中有股说不出的熟悉,但那颗悬浮的珠子却又令他感到分外陌生。
另一人,则是一名魁梧男子。他面相冷厉,一头红褐短发,愤怒地立于头皮之上。
“小姑娘,敢拦我堂堂‘北天王’北殇的路,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魁梧男子不屑道。
他正是与南迪一同前来的北殇。在将雨族灭族之后,南迪发现雨族那名少年并无“擎天”,所以他不是目标人物。那时,南迪才意识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当视觉与现实不匹配时,极可能是幻术在捣鬼。而能在她眼皮子底下使出幻术的,必是一名实力恐怖的术者!
此等事态,已超出南迪能力范围,所以她匆匆动身,赶回祖树中区,欲向迦难尊者禀报此事。北殇则留下,漫无目的地寻找“擎天”踪迹。
雨瑶,是雨族唯一幸存者。北殇那压倒性的一招--“火山拳”,瞬间将雨族其余人等尽数击杀,但雨瑶只是昏死过去。她的体质十分特殊,纵使北殇拳劲破坏性十分之大,但雨瑶体内有股水般柔力,将打入体内的凶狠拳劲尽数抵消。
只是,当她醒来之时,承受的却是无尽伤痛。她温和可亲的父亲,可爱的妹妹,以及众多族人,皆惨死在她面前。
雨瑶跪在地上,无助地哭,直至泪水干涸,鲜血涌入泪道。从那一刻起,她的心,已被仇恨占据,她要复仇,不论何种手段,都要让北殇承受死亡的惩罚。
后来,她行至迷雾幽林,收服了雾魇珠,然后穿越向阳国,终于在乱毛岗遇到了北殇。
“北殇吗?遇到我,注定悲伤!”自雾魇珠内,逐渐幻化而出一个妖娆舞女,她那曼妙身段之上,并无衣物,但却萦绕着条条雾带,恰好遮羞。
北殇冷眼凝视,轻蔑道:“不过史册灵器孕生出的小小器灵,竟敢口出狂言!”
妖娆舞女并未生气,妩媚笑道:“汝母名曰雾颜,非小小器灵也。”
北殇额头青筋暴露,双拳紧握,呼吸不断加重。他被激怒了。
“北殇,你屠戮我族,今日,留下狗命!”雨瑶怒斥一句,随即率先出招。
“雾颜,助我!”
雨瑶一声令下,雾魇珠器灵--妖娆舞女雾颜,便缠绕在雨瑶身上,带她逐渐飞离地面,悬浮空中,同时,用她的双臂,紧贴雨瑶双臂。
“雨术·天霖降坠!”
雨瑶双手快速结下一串术印,雾颜亦随之结下相同术印。此术虽是六脉奥级,但若单是雨瑶使出,尚不能对身为九脉妖师的北殇造成杀伤。毕竟,九脉妖师相当于术者中的九度支配者,而雨瑶,目前只是斗脉斗人的六脉者,两人等阶差距实在太大。
“原来如此,”北殇望着悬浮空中的二女,“器主实力太弱,所以器灵从旁辅助,与器主同步结下术印,随后将力量提供给器主,让器主调动这股庞大力量,按照术法机理运转,从而释放出远超器主实力范围的术。”
就在此时,阴沉的天空,如同被雨瑶刺激了泪腺,暴雨倾盆而下。但那拳头大小的雨滴,却如同受到雨瑶支配,纷纷绕开雨瑶,有序地向地面的北殇砸去。
“区区雨水,能耐我何?一招初级妖战技,送你做见面礼!”北殇狂道,“火山拳第二层·浆爆!”
雄厚的灵振之力,在北殇体内翻腾,并迅速聚于右拳。他那右臂,逐渐赤黄发亮,燃起熊熊火焰。随之,北殇燃火右拳狠狠砸地,一股凶悍力道直接打入地下,引动地层深处的岩浆不断暴沸,蓦然--
“轰!”
一声巨响,大地炸锅,赤黄泛黑的浓稠岩浆,冲破地表,不断喷涌,向空中暴射。大地被炽烫成红色,地表的茂盛毒草,瞬间化烬,随着腾腾热浪,直冲天际!
而那倾盆暴雨,亦是骤降而下。
天降巨霖怒砸地,地喷岩浆暴冲天!
水与火,狠狠碰撞在一起。
“轰--哧--”
密集暴雨,触碰到炽烫岩浆之前,便迅速蒸发,所以岩浆一路势如破竹,不断向上暴冲,逐渐接近雨瑶。
“区区水滴,怎能阻挡岩浆威力!承受岩浆的暴虐吧!”北殇仰天大笑,他最喜欢施虐的感觉。北殇曾任职“法尺”审讯官,每天的工作便是从各式犯人口中撬出有用消息。审讯有百种技巧,但北殇只钟爱最简单直接的手段--暴力。他的拳头,打开了无数犯人的严密口风,因而立下不少功勋。北殇也从一名“法尺”的小小审讯官,一路被提拔到“菩提之下”三大尊者身旁。但他的职业病,却如影随形,已经深入他的骨髓神识。
“菩提之下”开创了“牢”“狱”“禁”“亡”“诛”“鬼泣”的刑罚制度,而“法尺”,便是这套刑罚制度的执行机构,负责追捕、惩处绝大部分的案件。原本东风魄一案也应由“法尺”执行,但此案事关重大,迦南尊者钦点南迪、北殇两位天王执行。
“愚人,都会小看水的力量!”雾颜媚笑道。
随着雨滴不断蒸发,那赤黄岩浆逐渐冷却,凝固,化为灰黑岩石,向上暴冲的速度也逐渐慢下来。
拳大雨滴,反守为攻,疯狂向下击打。天地之间,暴雨骤降,“喤”声响荡,震得人双耳一阵嗡鸣。那暴冲的岩浆,竟完全冷却下来,凝固成数十道灰黑石柱,再无上冲趋势。
“怎么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