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直至天色将明。
琴氏中琴云飞、琴牧和琴素素三人对冥战擎和冥寒林前往琴族这件事十分热络,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跟冥战擎简单介绍了之后的行程路线,几人中只有身为族长的琴渊一直闷着不做声,但态度上倒也谈不上反对。
冥战擎心里好笑,昨晚琴牧和冥辰在聊天的时候,他竖着耳朵七七八八也听到了一些,知道琴渊素来的性子,是个极重面子的人,在这件事上这么扭捏肯定是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琴族如今的现状。
但冥战擎到底身为伺药一族的族长,虽说平日对几大世家放任自流,但是如今细细了解后才知道原来琴族这些年里居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自己身为四族之长再置之不理反倒不好。
这沿途一路上,说起来都是靠琴云飞等人打点,冥辰和苏离倒是没什么行李要收拾,伸个懒腰站起来拍拍屁股,随时都可以走的样子。
“族长,我们启程吧。”琴云飞对琴渊恭恭敬敬说道,其实平日里琴云飞对琴渊素来尊重,昨天为了琴族内务,算是少有的坚持。
而琴渊经过了一夜无眠,今早看上去倒像是已经想通了,转身默默看了苏离一眼,说道:“那,就走吧!”
见到琴渊松口,琴云飞与琴牧、琴素素对望一眼,三个人心里也是极其高兴,琴牧赶紧跑到前头给众人引路。琴渊的马车虽在留在了阖闾镇里,不过或许是因为吃下了两颗“乌骨雪狐丸”,此刻内伤已经好了大半,步行倒也无妨。
冥辰、苏离最后回望了一眼身后早已了无踪迹的阖闾镇空地,那里只留下一片黄沙漫漫,但冥辰总觉得这黄沙曼舞,回旋不止,仿若是冥冥之中有人正挥手与自己作别。
毕竟,那里有一个人,是良师、是益友,亦是少年成长轨迹中不可磨灭的痕迹。
识得有情苦,反作无情劫。
转过身,冥辰和苏离匆匆跟上了琴氏众人的脚步。
……
一行人的修为都不凡,琴氏几人更是归心似箭,所以,日落之前便赶回了楚州的琴家。
琴氏一族是楚州的望族,历史悠远可追溯到万年之前。
琴氏族人世代居于楚州地界。
然而,此刻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这座院子看上去却似过分地清简,朱红色的大门甚至已经有些落了漆,尚未补上,细观也唯有门口立着的两座白玉雕成的玄鸟门兽看上去还有几分威仪。
那两座门兽通体光洁晶莹,特别之处是两兽的两只眼睛流光溢彩,就如同活的一般。琴牧大咧咧伸出手,摸着白玉兽首笑着介绍道,可别小看了这两座门兽,听族里的老人们讲这里头据说可是真的封印着上古玄鸟的两道神魂。琴牧这么一说,便是惹得苏离围着那门兽转了好几个圈,不住啧啧称叹。
按照冥辰的眼光,这座院子论起规模似乎比他爷爷冥战擎的独门小院栖霞院大不了多少,怎么……居然就是一族的聚居地?
“这里是——”冥战擎数十年前曾经来过琴族,他自诩记忆力不错,此刻站在一扇陌生的大门前,不由带着询问的眼光看向琴云飞。
“冥老爷子,没错,我们现在就住在这座别院里。”琴云飞有些苦笑着推开眼前的木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众人一一入内。
冥战擎一向嘻嘻哈哈惯了,直到亲眼目睹琴族的近况才不由端起了脸色,皱起眉头跟着琴云飞往里走。
冥辰举步,心中更是暗自啧道,怎么号称楚州望族居然连一个门童都没有。
一行人往里走,苏离边走边看脸上也不由露出几分吃惊,他自幼长在株洲的苏家,苏家是商贾大世家,苏老爷子的癖好与冥战擎爱附庸风雅倒有些异曲同工,颇爱折腾些金碧辉煌夺人眼球的玩意儿,所以苏家的门庭修建得是极度地富丽堂皇,远远观去可谓百分奢华中还透出了十分的浮夸,而内庭摆设也是出自名家手笔精心布局。府内更是仆人众多,前拥后簇,苏老爷子是美其名曰为株洲百姓提供了更多的就业岗位。
苏离从小就听母亲和外公说起过琴族的往事,在他心中琴族好歹是一大族,没想到今日看到的情形却是这般落魄,不知道母亲和外公如果看到如今这番光景会是作何感想。
冥寒林也是皱着眉头,早些年间他替大长老冥寂冷办事也是来过楚州的琴家,那时的情形远非今日的样子。冥寒林性格孤僻,往日在冥族喜欢独居,他不像冥战擎那么爱浮夸,但吃穿用度虽然看似简单,其实每一件却是极为用心讲究的,而今日琴族的处境倒让他无由生出一股闷气来。
院子统共前后三重三进,不大,寥寥不过几步便走到了正厅。
冥辰年纪不大,但心思却细腻,这一个多月来与琴云飞等人同吃同住,见他们似乎节俭得很,几个世家的年轻子弟不但衣着朴素,沿途风餐露宿也从不挑剔,就知道琴族早已今非昔比,但见到此刻光景也是有些意外。
琴云飞看了看大家,神色却是不卑不亢,只礼貌地笑着引了众人入了正厅。
“云飞少爷,族长,你们……可回来了!”
突然间,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厢房那边响起,一名灰衣老仆人连走带跑匆匆进了正厅。
冥辰少年精乖,一听老仆人一来居然是先叫琴云飞后才称族长,就知道看来琴族的事务目前都是仗着琴云飞来操持的。
“箫伯,怎么了?”
琴云飞简单为众人介绍了下,说着灰衣老仆是琴家的老管家琴箫,接着也不避讳众人,直叫琴箫赶快说到底是出了什
么事。
琴箫倒也是个知礼数的人,听说冥战擎来了,一扫刚才愁苦脸色,赶紧恭恭敬敬先上前见了礼,才说道,原来两个月
前琴渊等人远赴株洲参加族比,前脚刚走没几天,琴氏的另一波人那里却是出了一件大事,就是琴族执事琴文宪的独子琴云晖突发重病,颇有一病不起之势。
“那小子病了?”冥辰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心道,我们刚想上门要那“仙洲令”,还想着要不成的话就强抢,哪知道这小子却会挑时候在这个时候病了个半死不活,这下上门去抢倒有些胜之不武,给人落了口舌。
苏离似乎也想到了这一节,眼神不由看向琴渊,暗忖莫不是这老儿通风报信,所以琴云晖便率先装死示弱?但转念一想,管家琴箫说琴云晖似乎是在族比之前就突发疾病,那么看来应该不会是琴渊搞的鬼。
“琴云晖那小子身体壮得很,我们走的那天他还来这边耀武扬威拽得很,怎么突然说病就病了?”琴牧瓮声瓮气,心里颇有些疑问。
琴云飞对着琴牧摆摆手,面色一凛,问道:“箫伯,琴云晖病了,他们那边的人可是来找这里麻烦的?”琴云飞见琴箫一脸忧郁,知道他绝不会是为了琴云晖担心,看来莫不是那边的人借着这个幌子来找过麻烦了。
但想想又觉得不会,毕竟……这座别院好歹有四大族老坐镇,那边的人应该还不至于敢明目张胆想动这座宅子。
“云晖……他身子还坚持得住吗?”几人中就琴渊皱着眉头,半晌,颇有些不合时宜地开口询问道。
“唉……”琴箫被这么一问也是一怔,重重叹了口气,才有些为难地说道,“琴云晖现在好不好我也不好说,只是,十数天前那边来人了,说琴云晖身子越来越不好,求四大族老去看上一眼。而之后……是四大族老一去不返,至今一个人都没有回来!”
“什么?”
“什么!”
琴氏的情况琴云飞在之前就跟大家做了简单的说明,现今的琴氏分为两派,一方是以族长琴渊和四大族老为首的一派,这一拨人以修行和炼丹为本道,每日关起门来修炼,少问世俗事务。于是,琴族以三大执事,尤其是琴文宪为首的另一拨人便渐渐不受控制,自己独立门户起来。这些人往日掌握着琴族的商贸事务手握经济大权,又长袖善舞能说会道,几年之前甚至鸠占鹊巢,将琴族本家之人赶到这这座别院,自己则俨然成为了楚州琴家的正统代表。
琴渊不善言辞,四大族老则醉心“十弦阵”的修炼,琴云飞那时毕竟年纪尚小,而另一波人在吃穿用度上倒也愿意拨出一部分银子给别院,所以,两拨人就这么也算割据一方相安无事了好些年。
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次,琴云飞是冲着冥战擎等人一抱拳,正色请求道:“两位冥老爷子,云飞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两位能和我们一起走上一趟。”
冥战擎豪气,大步一迈正要答应下来,突然,就听到身后的琴渊沉声说道:“我看今日天色已晚,探望云晖也不急在一时,不如我们先吃饭,明日一早再去。”
“那……也好。”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冥战擎想了想,应道。
偶的故事里,总逃不过“万年之前”只一句,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