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战擎好风雅,这栖霞院据说是按着宫、商、角、徵、羽五音高低之格局特别修建的,前设照壁上绘五色横公鱼。这横公鱼说起来有些来历,传说此鱼生长于极北酷寒的一处冰湖,此湖恒冰,终年不化,再看横公鱼形如锦鲤,却周身燃烧着赤焰,待修炼成形即可化作人形走出那苦寒之所。所以冥老爷子常说天道难测,唯有自强方能不息。冥老爷子视横公鱼为瑞兽,便在东西两方各绘了八条,条条皆栩栩如生。
绕过照壁,往正中间看就是冥战擎的房间,东西两侧厢房连着回廊。此刻,从东厢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大笑,冥辰轻笑,听这声音中气十足,不是爷爷冥战擎还能有哪个。
东厢房的大厅里此刻的确站着几人,为首的便是这冥战擎老爷子。
“哼哼!当时我一招虎鹤神冥掌直接就将冥寒嵩那老小子震得原力溃散,他刚入培元境不久,根基未稳,如今元丹被我击碎,恐怕以后都难以修炼了。”冥战擎神色间难掩得意,比手画脚说道。
“逞能!你自己不也被他伤了筋骨,这手臂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接不好的了。当时,你就应该直接祭出揽月刀,结果了他。”花玉凤看着冥战擎缠着绷带的手甚是心疼,一手扶着他,一边却也不忘数落他。
“是啊,不应该让他走,你当时为何不一掌击毙了他。”焱风摇着头,也有些惋惜地说道。
“他已经被我毁去了元丹,以后也做不了恶了。”冥战擎大刺刺说道。
此刻,原本低着头想事的冥寒林也抬起头,目光朝冥战擎一接,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其实在冥寒林心里冥寒嵩再不济也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生弟弟,所以,心里再恨,却也并不想真的就见他死。而冥战擎平日里看似粗枝大叶,实则心思颇细,知道冥寒林心里还是顾着一份兄弟情,所以打斗之时一直都没有下死手,直至最后也是废了冥寒嵩的修为放了他一条生路。
“只是不知道他这一去,会不会……会不会将这些事告诉……大长老。”焱风一门心思在冥辰身上,只垂着头,忧虑道。
“是啊,还有端木家那四人,昨日小离破了他们的魔阵,却最终被他们四人负伤遁逃,万一他们去了大长老这边可怎么办?那辰儿他……”说话的正是冥辰的母亲玉玲珑。玉玲珑颇为貌美,又素来爱惜容颜,而此刻看上去却是一脸憔悴,想来也是对昨日之事颇为忧闷。
“端木家四人倒不怕。”冥崇山面色沉静,扶着玉玲珑的手宽慰道:“听昨天他们对话的口气,想来大长老只是派冥寒嵩来查探一番辰儿的情况,倒并没有真的打算有所行动,而似乎是端木家那四人不知从何处窥知了小辰的事,想要在大长老面前有所表现,所以擅自行动。你知道大长老素来最忌讳别人揣摩他的心思,若是他们这次丹成倒也罢了,这次他们大闹一场却一无所获,此刻铁定是不敢去大长老处的。”
“崇山说得有道理。”花玉凤虽然只见过冥寂冷几次,但往日从冥氏族人口中所听关于冥寂冷的描述颇多。冥氏宗族中都知大长老冥寂冷性格刚愎,若是被他知道身边居然有人与其他分家暗自传递消息,恐怕反而是没有好果子吃。
“那看来端木家四人应该是直接遁逃回柳州。”玉玲珑神色间明显松了口气,说道:“昨日,端木家其他弟子见端木器宇四人的作为,怕是害怕我们追究,一夜之间皆不辞而别,我派人去查探,他们似乎也是连夜往柳州方向去了。”
“端木家宵小之人不足为惧。青椎被琴老爷子当场击毙,底细恐怕是查不出了,就是这冥寒嵩……”花玉凤叹了口气,还是为了冥寒嵩颇为伤神。
“寒嵩为人刁滑,但……他应该也不会回大长老处去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冥寒林突然沉声分析道:“一直以来我视大长老为师,也与冥寒嵩两人一直跟随于他。此番他被你废了元丹,此生再与修仙无缘,大长老重视修仙,但大长老更是看中我氏族的兴旺,所以我若是死谏大长老,那冥寒嵩已是一介废人,大长老取舍之间他断然是讨不到半分便宜的,所以我认为他定是不会再回帝都。”
“寒林,你少年时为大长老赏识,一直追随与他,现在为了辰儿……”冥战擎叹道。
“为了我?大长老他……与我有什么干系?”冥辰暗自嘀咕,之前因见长辈说话便一直立在门口没有打断,现在听到此处已经是满肚子疑惑。
“辰儿,还不快进来。”玉玲珑心里记挂儿子,知道之前关照过冥珠如果冥辰醒了就让他直接来栖霞院,所以时不时往门口张望着。果然,这一转身便看到了冥辰已经来到了门口。
“爷爷,焱爷爷,二爷爷,奶奶,还有爹娘,你们都在啊……”冥辰大步进来,与向长辈们一一请了安。
“辰儿,你过来。你也大了,有些话爷爷今天也要与你说了。”冥战擎朝着冥辰招了招手,说道。
“是,爷爷。”冥辰见听中众人皆是一脸郑重,也收起了一贯嬉笑之色,正步上前。
“辰宝宝,我苦命的辰宝宝。”花玉凤一把抱住冥辰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
“奶奶,这两日他们……他们都是冲我来的吧。这到底是为什么?”冥辰心里奇怪,问道。
“辰儿,这还要从你出生之时说起。”冥战擎沉色说道。
原来,玉玲珑一共生有三子,生长子冥宇和次女冥珠的时候经历与普通产妇无异,唯有生三子冥辰之时有所不同。
当日,玉玲珑生下冥辰之时,所有产婆都见到了小小婴孩落地之时身现金光,虽然只是金光一现,但产婆们都看得真切,而且接生之人都惯会说吉祥话,所以纷纷大赞这是大吉大利之象。当时,玉玲珑和冥崇山也十分高兴,觉得这三小子必定不凡。唯有冥战擎反倒是少有的一脸忧色。
果然,灵药山小三少爷身带吉相出生之事居然引来了久在朝中的国师,也就是灵药山冥氏宗族大长老冥寂冷的到来。
那日,冥寂冷带着弟子冥寒林从帝都匆匆赶来,连一口水也没有喝,直接便去了冥辰的房间。反复探看后,冥寂冷当场断定玉玲珑的三子冥辰定是身怀灵脉。玉玲珑和冥崇山一听大长老都这么说当下心里激动不已,心想着神脉一说已经绝迹百年,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可以有这样的机缘,将来更可能就此踏上修神之路。
这夫妻两人抱着孩子无比欢喜又亲又搂,冥寂冷摸了摸孩子,却似笑非笑赞赏了几句便说要让冥寒林留下好好照顾这孩子。
至此,追随大长老多年的冥寒林便留在了族中。只是,冥寒林性格耿直不善掩饰,没多久大家就发现他对于孩子说是照顾,实则更像是一种监视。连素来神经大条花玉凤都觉得有些古怪,三下两下套话之下,冥寒林便被问了实情。
原来,大长老冥寂冷的确是让他留下来监视孩子。
冥战擎大怒拉着冥寒林一起找到了大长老询问详情。那冥寂冷也不避讳,直接告诉了两人,原来突破混元境一直以来都可算得上是登天之难,但据说有了一味名为“乾元丹”的丹药帮助下便大有可能一举登仙。冥战擎和冥寒林皆是身在丹族世家,一听丹名当下变了脸色。原来这“乾元丹”便是要用活人炼丹,是要将具有天赋灵脉之人活活炼化成一枚丹丸。
冥战擎大惊,赶紧跪求冥寂冷。冥寂冷只是一笑,道:“若是有把握自行突破飞升便也不会为难冥辰。”并且嘱咐冥战擎,整个家族要在王朝稳固就必须有他冥寂冷坐镇,他的成就直接关系家族的兴衰。
冥战擎一听这话就知道大长老看来是心意已绝,难再改变,只能另想办法。而冥寒林虽然心知拿活人炼丹实为不智,但他十几岁就开始跟着冥寂冷,在他心里冥寂冷得话比圣旨都管用。所以,后来便是冥辰现在所看到的情况,冥寒林名为照顾、实为监视地入驻灵药山。
然而,谁也想不到,一向冷僻的冥寒林居然渐渐跟冥辰越走越近,生出了祖辈对儿孙的情感,所以对大长老冥寂冷的汇报开始有所遮掩。这也是为什么冥寂冷会派出冥寒嵩过来灵药山探查的缘故。
冥战擎说完这缘故,众人皆是一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