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当票上面的字那叫一个龙飞凤舞,就像是老:中医开的药方, 杭睿一个字都看不明白。
北渊把那张当票递到杭睿面前, 杭睿摇摇头, 说:“我看不懂。”
北渊笑着说:“这个你晚点拿给主上, 主上会明白的。”
杭睿这才接过来放进了衣兜里:“好吧。”
线索断在了这里, 似乎已经无处可去,杭睿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总觉得还有一些什么没有完成。
北渊看着杭睿心情重重的样子, 在他肩上了拍了拍,鼓励道:“放轻松, 这些事情不是你的责任。”
杭睿无奈, 眼下却也只能点点头。
“我带你再去隔壁美食街逛一下吧,”北渊说,“跟冥府大道上面的不同, 还是有很多人能吃的东西。”
一听到有吃的,杭睿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
比起冥府大街上面那些看起来像人间的食物,鬼市的美食街上有太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大部分凡人都不能吃。
杭睿拿着一袋绿豆糕,边走边看边啃, 然后北渊给杭睿找了个餐馆,让他坐好,自己去给他点菜。
杭睿刚刚在位置上坐下,旁边位置上就坐下了一个人。
被吓了一跳的杭睿嘴里叼着绿豆糕,看向旁边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鹤氅的男生,有着长长的黑发,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一脸的天真无邪。
杭睿从他身上看不到什么人气,周围的空气都没有流动,杭睿看明白之后忍不住想:这男孩子真可怜,居然这么年轻就死了……
“好吃吗?”那男孩子双手放在桌上,看着杭睿笑着说,“给我也吃一个吧!”
杭睿忽然意识到长得帅的好处,这话如果换了个人说,杭睿可能一拳就打过去了,但这话是面前这个清秀如玉的男孩子说的,杭睿就把手上的绿豆糕推到了他面前,还不忘提醒说:“这个……你能吃吗?”
“当然能啦!”那男孩子毫不客气的伸手去拿,一边吃一边问杭睿,“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啊?”
杭睿愣了一下:“这么……明显吗?”
“超~级明显的。”那男孩子毫不客气的揭穿,“你有烦心事?说来听听啊?”
杭睿看着这个男孩子,忽然觉得,彼此也不认识,随便说一说,或许并不需要隐瞒,就说:“确实有……有一个坏人,做了很多坏事,但他很狡猾,一直抓不到他,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将他绳之以法?”
那男孩子歪着脑袋问:“你是官差?”
杭睿愣了下,摇摇头说:“我不是……”
“那抓坏人管你什么事?”男孩子又拿了一块绿豆糕,“你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杭睿被噎了一下,说:“可是我的……爱人,他负责这件事情。我担心……”
“那就交给他去处理啊!”那男孩子理直气壮的说,“谁的责任谁负责,你干嘛这么操心。你担心什么?难道你是怀疑你爱人的能力吗?”
“当然不是!”
杭睿感觉到胸口那刻镂空银珠又一阵发烫,应该是应宸在表达不满,于是杭睿又朗声重复了一遍:“我非常相信他的能力,但我还是会担心……”
“抓坏人既然是他的事情,那你就应该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啊!”
杭睿呆呆的问:“我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那男孩子翻了个白眼,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呃……”杭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我犯傻了。”
可是我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杭睿有些迷茫,认真想了想,如果说应宸的职责是找出杨正轩并将他绳之以法的话,那么自己职责……可能就是继续完成灵止没有完成的事情。
杭睿想起了那根权杖,既然那根权杖认可了自己,那就说明他也是认可了自己的能力,既然如此,自己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去寻找剩下的那三个阵脚,将藏在其中的玉器取出,然后再按照应宸的计划,把六器融入自己的血脉,再布一次太平阵。
想明白之后,杭睿就坐不住了,看见买好吃的走回来的北渊,站起身慌忙的说:“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然后也不等北渊在后面挽留,直接找到来时路,就那样从鬼市跑了出去。
北渊将托盘放下,一样一样摆放在桌上,并将筷子递给了那个白衣少年,说:“你跟他说什么了?”
白衣少年毫不客气的接过筷子就开始吃桌上的菜,并非常不在意的说:“我能跟他说什么?”
“你忽然从上面下来,不会也只是一时兴起吧?”北渊坐在了少年的对面,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还是你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那白衣少年手一挥,“我这鬼市开了这么多年了,我何曾怕过?”
北渊只是笑笑没说话,也不接着说刚刚没说完的话。
这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鬼市的幕后掌舵人——煜月。
煜月见北渊那样就一拍桌子说:“你是不是在心里诋毁我!”
“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北渊没有丝毫畏惧,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不曾出口伤人,如何算诋毁?”
煜月又是一拍桌子,还没开口就被北渊给拦下了。
“行了吧,你看看那掌柜心疼的眼神,一个月才能做一次生意,你就别把这好端端的桌子给拍碎了。”
煜月看了那敦实的掌柜一眼,收回手哼了一声。
北渊给煜月也到了一杯酒,说:“喝一杯吧。”
煜月毫不犹豫的把酒倒进了嘴里,然后说:“应宸找的这个凡人,还真是……”
“特别不错吧?”北渊炫耀的说,“我主真有眼光。”
煜月笑了,说:“是特别傻吧?居然替应宸操心?有这个必要?”
“不是有没有必要,而是在不在乎。”北渊说,“能有一个人掏心掏肺的真心以待之,这是福气,你我都羡慕不来的。”
煜月听完收起了笑容,把酒一口喝完,酒杯“啪”的一声放在桌上,生气的说:“应宸这运气,还真是让人嫉妒!”
“夸他们一句‘般配’,不会少块肉的。”
“我就不!”
杭睿从那槐花做的大门里走了出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河对面灯火通明,似乎与河这边的灯火阑珊的鬼市交相辉映。
然而杭睿知道,再过不久,面前这个玄之又玄的鬼市就会再一次暂时消失了,或许以后还有机会再来好好逛逛,但那也应该是在彻底解决这件事情之后了。
“走吧,咱们回家。”
杭睿回过头,穿着卡其色外套的应宸已经从银球里出来了,站在自己面前,像是披着一层淡淡的月光,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尖都像是闪着金光,耀眼得无法忽视。
“还没玩够?”应宸牵起杭睿的手,“这么晚了,不困吗?”
杭睿摇摇头,又点点头,说:“玩够了,但确实也不困了。”
“不困?”应宸眉头一挑,笑着问:“杭小睿,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杭睿没有在意应宸的调戏,他只是在这样的夜色中,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应宸时候的印象,那是一个清冷疏离的人,像是跟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保持着一段绝对距离,如果那时候有人跟自己说,以后这个人会爱自己如生命,杭睿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现在……
“应宸,没有我之前,你是什么样的呢?”
应宸愣了一下,认真的想了想,笑着说:“仿佛有忙不完的事,每天都在凡间和中心两头跑,忙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笑容和喜悦只会在解决完一件事情之后,才会出现。所以……”应宸紧握住杭睿的手,“现在幸好我有了你。”
杭睿点点头,果然,初见时候的应宸,才是真正的他。
“应宸,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吧!”杭睿跟应宸十指紧扣,“我也会做好我的事。我们……一起努力吧!”
应宸听完愣了愣,不确定的问:“你……这是……”
看着应宸的表情杭睿就知道他可能是误会了,于是连忙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不会跟你分开,我只是……”杭睿认真在心里想了想说,“刚刚那人跟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应宸点点头,鬼市掌舵人特地跑来跟杭睿说那番话,显然是故意的。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杭睿看着应宸说,“你的职责是抓住杨正轩,而我的职责是重布太平阵,我一直太纠结于杨正轩,以至于忘记了我还有自己的责任。”
“杭睿,我……”
“你让我说完。”杭睿打断了应宸的话,因为他知道,应宸如果说了什么,说不定自己就动摇了,毕竟自己是那么爱他,但杭睿还是想把自己的计划说完,“你去抓住这个害人精,而我去寻找另外三个阵脚,这样的话,不管是我们谁能先做到,就可以为对方争取时间,而且还能去帮对方的忙,你觉得,行吗?”
应宸看着仿佛一瞬间成长起来的杭睿,感觉有些心疼,原本他今生不必承受这些的,只要他不曾遇见自己,但现在,自己看护的这棵幼苗,已经在风雨的打击中茁壮成长,成为了可以在自己身边相依偎的大树,这让应宸一时间感慨万千。
想要他永远天真无邪,又希望他于这世界知己知彼。
将杭睿抱在怀中,应宸一遍轻抚他的背,一边小声的说:“看来,这鬼市确实应该继续开下去的。”
不明白应宸着话里的深意,应宸看着眼前飘至眼前的槐花瓣,一时间被这样的景色所迷惑,忽然觉得有些可惜,于是说:“下次,我们再一起来鬼市好好逛一次吧,就你和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