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湖光山色
江南风光好,春风吹得游人醉。
游湖是春日里最适宜的事,湖面上船儿密密麻麻。
湖上有种船上花红柳绿莺歌燕舞,那就是花船。
经营花船的多是贱民,这些贱民大致来自周边的乡下。世代被人看不起,走家串户,男人干着抬轿吹拉,女人保媒,不许读书,女人也不缠足。这些船户以船为家,天气一好就乘机出来赚些养家费用。
靠湖边是旗营,至从满族从东北崛起,在各地都驻了兵,他们不愿意与民人混杂,于是在这座城划出了一片安置家属,那就是旗营,这旗营有建有营墙,与城里的汉人们隔绝。几十年过去了,旗营还是旗营,里面住的人却难免沾了点当地的习气,也喜欢出来游湖。
“船家,游湖。”从旗营里出来了一个人,他孤身一人,当然就叫了一只小船。
划船的是一个年轻的船娘,姑娘打扮。
“客官,您要去哪里?”
“随便划就是。”
小船儿往湖心而去。与边上其他船相比,这只船似乎太安静了,只有船娘划桨声。
“客官,您是旗人?”小姑娘想打破僵局。
“不是。”
“客官怎么称呼?”
“我姓陈。”
“陈公子,想听歌吗?”船娘说道。
也许船娘就是想要点赏钱。
“随便。”
船娘于是唱道:“正月里来是新春,家家户户团团圆,孟姜女夫妻勿团圆。……”
“你是苏州人?”陈公子突然问道。
“公子,我从小就在这一带,也说不上哪里人。”船娘说的话糯糯的,虽然她在说官话,但是还是与京城口音不一样。
船娘眉清目秀,容貌并不出众,但是并不虚弱。
“公子,你长得真好看。”小姑娘夸道:“好像是读书人。”
三十多岁,读过不少书,神情当然与常人不一。
“读过些孔孟之书,你识字吗?”
船娘没有说话,泪水却流了出来。
哭?这个陈公子似乎也正有哭意,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嘴里面也不知再说些什么,船娘吓得半死,那泪水早就收了回去。这是一个怪客人,船儿还得划,船娘依然唱着歌。时间一点点过去了。
夕阳下,天空红霞满天,湖面上也变成了血红一片。
“真漂亮!明天应该又是一个好天气。”船娘说道,“公子,不管什么事总会过去的,其实我挺喜欢您这样率性的人。那些俗人只会笑话人。”
“我喜欢这话!”他赏了船娘二锭银子,这远远超出了船钱。
同样的湖水,他站在浩瀚的太湖边,却找不到数年前的感觉。他就是那日从旗营中出来的自称陈公子的人。
官船,这是一艘官船,船头站着一位举止优雅的女眷,这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远处划来了一艘小船,一人多宽,却把船尾翘得高高的,划桨的人带着斗笠穿着蓑衣。
那位小姐上了小舟,当她转过身体,突然看到了岸边站着一位陌生男子看着他们两人,顿时满脸通红。
“别看,姐姐,你就当那是块石头。”这是一个女声,看来斗笠之下也是一个女子。
那位女眷用帕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小姐,姓什么?”
“走开!”戴斗笠的女子说道,长长的竹竿打了过来。陈公子一下子没站稳,一下子掉进了湖里。
湖面上扑通一下,再就是水花四溅。
“糟了,这位公子不会游泳!”那位官宦打扮的女子说道。
“姐姐,你不走就来不及了!”戴斗笠的女孩说道,“快走啦,让船家来救就是了。”
“不行……我们这样要害人命的。”
“那算了……以后你别来找我,去京城找你的未婚夫就是了。”
戴斗笠的女子似乎很生气,跳进了湖中。
“婉妹!你在做什么?”船舱内传来了声音。
那个叫婉妹的女子连忙回到了官船上。
陈公子似乎真的是不通水性,死命抓住了来救自己的手,而那姑娘的手却掐住了他的脖子。
“放手!”那女子说道,“身体轻松点,要不然你我都要死。”
“死了好!”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我活着累!”
“我可不想死!”那女子突然不知在自己身体的哪里戳了一下,他竟然失去了知觉。这是妖术,不,应该是一种功夫。
湿漉漉的他被拉上了岸,救他的小姑娘把他丢在了岸边,自己却上了小船。
“我好想死。”他说道。
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对于一个寻死的人来说,死就是解脱,可是他牵挂的东西又太多了。他不想别人知道他是谁,也许这就是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为什么要死?”小姑娘拨动着自己的湿透了的头发,身上**的,透出了刚刚长成的身材的曲线,“我好想哪里见过你呀。”
他抬头看这面前的这位女孩:“好想是呀,你是船娘?”
“对,我做过船娘,你是不是陈公子,我们上次在杭州见过。”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陈公子说道。
“我在帮人呀,我要帮姐姐逃走,她父亲想把她许配给官宦人家,她不愿意。”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姐姐可不是贪图富贵的软骨头,你这一捣乱,她都逃不出来了。”小姑娘说道,“你看看官船都走了,我帮不了可怜的姐姐了。”
“也许你能帮我?”
“帮你?帮你什么?”
“我想躲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去。”他说道,“你能帮我吗?”
小姑娘想了想:“这个简单,只是我看公子衣服华丽,出手大方,只怕要委屈你。”
“我不怕,我不想回家,只要他们找不到就好。”陈公子说道。
“你全名叫什么,原本是做什么的?”姑娘说道:“说实话,我才能帮你。”
实话?实话不能说。
“我家里排行为四,所以就叫陈四,读过几年书,功名之路一直不顺,只是一个秀才。”
“原来是个秀才呀,怎么就和路边小二一样的名呀。是不是落榜了,没脸回家?”姑娘捂着嘴笑了。
“父母取的名,又怎么改呀!”陈四说道,但是真实的原因实在不能透露。
“秀才,你大名到底叫什么,你要说假话不要怪本姑娘不帮你。”
“在家里,我辈第二字为应。”
“应四,陈应四也还算个马马虎虎的名吧。”小姑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