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塘活动了一下筋骨,突然扑向霍恩。
但霍恩只是微微一侧身,就轻巧的避开了袭击。
“你的速度太慢了,还需要多加训练。”他悠闲的坐在草地上,梳理着自己漂亮的毛发。
“可恶,竟然嘲笑我!”
陈塘再次转身想抓住霍恩的尾巴,奇怪的是那条尾巴明明在他眼前晃荡,但是等他伸出手的时候,却忽然出现在了五六米以外的地方。
他几乎没有看清楚霍恩是什么时候移动的。
“多余的小动作太多了,”霍恩摇了摇头说:“每一个多余的动作在搏斗中都会消耗你的体力,如果你耐力不够,那么这就会成为你失败的关键。”
“那…那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把握好每一分力量,身体与肌肉的协调性很重要,力量必须随时集中在你的腿部和手部上,除了迷惑对手以外,不要做出过多无谓的动作。”霍恩突然身形一动,陈塘竟感到有阵风从自己的耳边掠过。
他吃惊的抬起头,看到霍恩好像连动都没有动过,依然站在原地。
“好…好快的速度!”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霍恩真正的实力!
“好朋友,你的手在干什么?为什么你的腿一直在做没有任何意义的移动?”霍恩训斥道。
陈塘蹲下身,轻轻揉搓着腿部,抬起头说:“刚才和野猪搏斗时,我…我好像受伤了。”
“受伤了?伤得重不重?!”霍恩立刻放下姿态,一脸担忧的走过来。
此时陈塘忽然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猛地伸出手,朝霍恩抓去:“抓住你了!”
“咦?”他明明看到自己抓住了霍恩,可等他的手指并拢时,却又看到霍恩早已跳到了远处。
“怎么会,我明明…”
“看不出来你还挺狡猾的,好朋友,刚才那只是我的残影而已。”
“可恶,你敢耍我,我一定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一个小时后。
陈塘像条死狗一样倒在地上,他甚至已经绝望了,觉得抓住霍恩这件事,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还来吗?”
“不玩了!真没劲!”
霍恩慢吞吞的走到陈塘身边,开始梳理他的毛发。
“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吗?”他慢条斯理的问道。
“问题有两个,一个是你太快了,一个是我太慢了,两相比较之下,我们的差距也就拉得越来越远。”
陈塘的回答只是让霍恩笑了笑:“不完全是,我们之间的差距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巨大,导致这种结果的原因是你仍然在以‘人’的角度思考问题,你没有把身体和思想完全统一成一个整体,所以当我移动时,你的眼睛明明已经看到了我行动的轨迹,身体却仍没有办法跟上眼睛的速度。”
陈塘一下子坐起来:“你的意思是我太聪明了?”
“不,是你在搏斗时思考的东西太多了,并且你想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那会分散你的注意力。”
一语中的,霍恩的确是本能搏斗的大师。
陈塘作为一个初级的搏斗专家,的确还不能很好的协调和掌控身体的战斗节奏。
如果换成是布丽奇特,可能第一下的时候霍恩就已经被她击中了。
“原来是这样…”陈塘细细品味着霍恩的教诲。
他们之间既是朋友与伙伴,同时也是学生与老师。
“看来是我输了,这顿饭只好由我来做了。”陈塘站起来,拖着野猪走到水潭边。
他把野猪背上多余的刺一根一根拔掉,又用布丽奇特的宝剑(布丽奇特死时,陈塘拿走了她的剑)切开它的胸膛,去掉了里面的内脏部分。
架起树枝、点起篝火。
陈塘把野猪窜在剑上,放在火上烤起来。
渐渐地,一层油脂从野猪身上渗出来,香味瞬间就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好香啊,可惜没有佐料,否则味道更好。”陈塘用力吸了吸鼻子说道。
他拨弄了一下篝火,好让火烧得更旺一点。然后走到水潭边,挖了一些污泥敷在了那把黄金战弓上。
“你在做什么?”霍恩双目盯着流油的野猪问。
一把弓已经开始从金黄色的光泽变成了一把沾满污泥的破旧长弓,丝毫看不出来它原先的夺目光彩。
陈塘叹了口气,回答:“人人都想抢夺这把大精灵王的佩弓,我要是不给它涂点泥土伪装一下,迟早还会惹出麻烦来,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怀璧其罪?这是什么意思?”
“在我的故乡,有这么一个典故,传说有一块美玉…”
于是陈塘耐心解释了这个典故的由来,把虞公和美玉的故事说了一遍。
霍恩听得很入神,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你的故乡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地方,我以为人类个个虚伪傲慢,没想到亚特兰山脉的另一头还有这么一个国度存在。”
陈塘知道他误会自己是诺亚大陆上人类国度里的子民了,不过他并没有解释。
这时候烤野猪的香味已经很浓郁,应该已经熟了。
“可以吃了,不过要小心烫。”陈塘把剑从火堆上拿开,撕下一条野猪腿递给了霍恩。
那条腿上还在冒着热气,看起来十分诱人。
霍恩咽了一下口水,一口就咬掉了半个野猪腿。
“不得不承认,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野猪肉!”
陈塘忍不住笑起来:“你不是只喜欢吃硬邦邦的铁皮壳子吗?怎么也吃起烤野猪肉来了。”
“好朋友,实话告诉你吧,数天前,我在黑暗森林的西部边界遇到了那个攻击你的邪恶法师,他用禁术在我身上下了诅咒,导致我不得不食用含铁的矿石来吸收其中的能量,才能稍微抵抗住诅咒的痛苦。”霍恩说出了这个特殊习性背后的残酷真相。
陈塘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原来是这样,那…有什么办法能够消除这种诅咒吗?”
“很遗憾,我暂时还没有找到。”
“看来还是得从那邪法师身上入手,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啊。”
陈塘无奈的摇了摇头,撕下一块野猪肉,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两个家伙正享受着烤野猪肉的美味,这时候背后的树林里忽然飘过来一阵淡淡的香气。
这种香气很特殊,闻起来就好像春天时百花绽放时的自然气息,令人有一种清爽自由的感觉。
陈塘忍不住放下手中的野猪肉,转过了头。
他只看见一头高大健硕的麋鹿正站在瀑布下方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静静的看着他。
他吃惊的站起来,这是一头雄鹿,有着一双繁星一样明亮的眼睛和雄壮威武的身躯,但它的眼神却温柔得像水一样柔软。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头麋鹿面前,陈塘竟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好漂亮…”陈塘不敢去打扰它。
在阳光的透析下,麋鹿慢慢走到水潭边,低头饮水。
它头上的鹿角像树杈一样复杂的生长着,身上的毛发呈现出一种少见的五彩光芒。
“霍恩,这…这也是异兽吗?”陈塘忍不住回头问道。
“什么?”霍恩抬起头,奇怪的看着他。
“我是说那头…噫?它…它怎么不见了?明明还在那里的!”陈塘重新转过头的时候,原本低头喝水的麋鹿居然已经消失,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的。
他揉了揉眼睛,水潭边空无一物,只有磅礴的瀑布从山顶落下。
“刚才…是幻觉吗?”
“一定是你的幻觉,好朋友,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呢。”
“也许吧…”
陈塘拍了拍肚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吃饱了,也该活动一下筋骨了。”
“我也吃饱了。”霍恩清理了一下油腻腻的毛发,仔细梳理着他身上的每一根皮毛。
“霍恩,刚才我和你打赌输给了你,不过我现在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陈塘回头看了一眼清澈的水潭,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没什么不敢的,只要你别和我比谁的手指更灵活就行。”
“去你的,我才没有那么不要脸,”陈塘转过身,指着那道巨大的瀑布大声说:“看到那瀑布了吗?我们比试谁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徒手爬到上面去,谁就算赢了。”
仰头看去,这瀑布至少有近千米的落差,宽度则达到了数百米。
整个瀑布紧贴着一面峭壁落下,气雾缭绕、水汽蒸腾,光是看看它的气势,就足以让人心生畏惧。
霍恩盯着瀑布看了一会,脸上露出了胆怯的神情:“是…迎着落下来的水爬上去吗?”
“没错,就是这样,怎么你怕了?”
“确实有点怕,难道你不害怕吗?”
陈塘微微一笑:“我们人类就喜欢不断的挑战自我,越难以征服的困难就越想要去征服它,我曾听人说起,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里,只有人类才会翻过一座山之后再想翻过另一座山,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想去看看山的后面究竟有什么,我们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见识。”
“请原谅我好朋友,我无法理解这种想法。”
“现在我是你的老师了,霍恩,”陈塘拍了拍大猫的背脊,愉快的说:“我喜欢冒险,因为它能让我变得更强大。”
“我…我还是很难理解,不过我会试着跟你一起攀爬这道瀑布的。”
“好,那咱们说定了,谁输了下顿谁请!”
陈塘说完,一下跳入水中,淌着水往瀑布下方走去。
他脱光了上衣,甚至连那件魔法软甲也随手丢到了岸边。
一阵微风席卷而过,霍恩已经追上他,窜到了瀑布下。
近千米高的瀑布水落下来,淋在身上就好像被石头砸中了一样,刚刚一接触,陈塘就感觉到皮肤火辣辣的疼痛,已经红了一大片。
这还是他吸收了大量的兽核之后的身体强度。
不过这种疼痛他尚且还能忍受。
“我们真是疯了,我…我觉得我们这是在自杀,根本不可能爬到瀑布顶上去!”霍恩生出了退缩之意。
陈塘则不然,他双手抓住一块突起的石头,已经开始往上爬。
但仅仅只是爬了三四米,就被瀑布水击落,摔在了冰冷的水潭里。
他却并不气馁,重新又爬起来,再次抓住石头迎着逆流往上爬去。
同样是在三四米的高度,他再次被瀑布落下来的洪流击落,这一次没有掉在水里,而是摔在了一块半淹没在水面下的大石头上。
陈塘立刻摔得头破血流,手上也擦破了很大一块皮。
“好朋友,你…你不要再尝试了,我们是战胜不了这道瀑布的!”
“不对,在我的故乡有一句话叫‘人定胜天’,我相信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技巧,就一定可以爬到山顶去!”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带着无畏的笑容继续往上爬。
霍恩的眼神由一开始的不理解,慢慢转变成了敬佩,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和陈塘之间的区别到底在哪里。
他所能教他的只能是身体上的搏斗技巧,但从心志上而言,他却能从陈塘身上学到许多从未学到过的东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