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亮的格外的早,似乎还没睡,窗外就泛起了鱼白,整个夜晚就像一首舒缓的歌谣,一曲毕,黑夜就结束了。
时间总会在你还没准备好的时候给你开个玩笑,刚回来时的想念兴奋,第一天的闲逛记忆,第二天的悠闲日常,转眼,就来到了今天。
今天是第三天了。
赵泉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眼睛一睁一闭,不眼睛眨了眨,今天就来了,本来以为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临近此刻,才发现心里蓦然多了一模惆怅,挥不去。
赵泉看向了窗外,老树依然在刚刚泛白的夜色中看不清模样,一切都像刚回来的样子,一切都像第一天的样子,但是此刻,他却没有逛村子的兴致了。
赵泉感觉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敢想,就像个等待被审判的囚徒,等着那一刻的到来,还夹杂着点小期待。
很矛盾,却真实的反应了他的内心,他从来不是个不敢面对自身的人,现在也一样,在这种矛盾中,他平静地数着岁月的脚步。
走一步,天色就亮一分,老树就显现一份色彩。一步步,赵泉数着,看着,眼前就像一幅空白的画卷,时间在上面涂出了最原始的色彩。
这样的色彩应该是每天都有的,但是赵泉却只以为这次最亮眼,最鲜艳,因为这次是自己看到的。
沉浸在自己消极与兴奋交织的复杂情绪中的赵泉,只想强制给它定一个鲜艳的意义,并不想深究。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想时间脚步以外的东西了。
蝉鸣声格外响亮,从第一声开始,慢慢的越来越多。每多响一声,天就亮一分,赵泉发现,似乎多了一份自己需要关注的事物了,蝉。
蝉此时似乎化生成了时光的使者,带着造物主赋予的使命,在开天。开破混沌难明的黑夜,撕开反反复复的黎明,带来那一份光明,也是一份灼热的伤害。
有生命不喜光的,更有生命是怕光的,就像苍茫大千总不会有两个一样的人,两片同样的树叶一样,有人是怕光的,应该说有人在某个时候是怕光的。
赵泉觉得现在的他就有点怕光,在这种复杂情绪中的他似乎格外敏感,怕很多东西,也担心很多东西,身体却并不想因为怕做出变动,给出反应。
他随波逐流,他随遇而安,他不随机应变,他在这种状态中不想醒来,不想清醒。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时光把这句话诠释的很好,它不会为某个事物,某个人停留,它又一直在为万千众生停留,它博爱着众生,给众生指引,给众生警示。
此时,它也不会为了赵泉停留,甚至就是因为它的博爱,才不会为赵泉停留。因为它知道,赵泉所处的这个状态不好,却又不忍心马上打断,想给他一个过程,一个刻骨铭心的过程。
人有时候总想主动去受些伤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达到目的,才能让心绪满足,才完美。
赵泉就这样消极着,不作为,受伤着,得满足。
终于一只公鸡在混沌中醒来,它没有迷惑,没有停顿,似乎连思考都没有,就来了一个长鸣。
刺破混沌的钟声!
赵泉终于回神了,也没有因为复杂状态被破坏的失落,也没有因为复杂状态被破坏的高兴,他无思无想,静静地发着呆。
虽然总有人在某个时刻会怕光,会讨厌光,但是生命最初的本能总是亲近光的吧。赵泉无意识地想着。
越来越亮的天空陡然带来了一股湿气,一阵水分,氤氲起一阵白雾。白雾像个跳跃的小精灵,跳到这边,跳到那边,一碰到老树的枝干,就带来一模润痕,一碰到绿叶,就凝聚成一滴水滴。
原来是起露珠了。
水带着生命原始的色彩,突兀而强势的融进了光里,带来一种生机的震撼,如果有色彩,这必将是包容所有的和谐艳丽,不是纯色的,纯色没有这种生命的爆发力。
赵泉发现他突然有了一点冲动,想去摸摸这露珠,尝尝这露珠。如梦游般的开门,来到老树旁,伸手触碰,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滋润,舔舔指尖,顿时赵泉感到一阵汹涌的感动。
似乎整个人体都在欢呼雀跃,整个心灵都在起伏,赵泉感觉有种莫名的力量透过指尖,透过舌尖,从内而外的唤醒了他。
让他突兀的看到了这片更加震撼的美好。
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太阳,这么红的太阳。犹如燃烧的希望,犹如爆发的生命,犹如无形的指引,犹如天地的心脏。这是一种让人承受不住,却还想看更多更久的震颤。
赵泉的眼角不知道何时带上了两行泪,似乎是被那股灼热刺伤了,身体做出自然的反应,又像是身体无意识的映射。
他并不想知道,也不想懂,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流泪了,满眼只有那片火红,那片光。
赵泉突然觉得自己很喜欢光,很需要光,很享受那种独特的温暖。
天亮了。
犹如灵觉初醒,一大片一大片的光明前仆后继的包围着赵泉,赵泉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掉进了无穷光里。
这里有无尽的纯净,这里有无尽的智慧,有大光明。
白天给了赵泉以最大的震撼,让他整个人都发生了一种不一样的变化,让他看天地都变得不同。
天地除了万物,似乎多了一种到处可见的光明,忽而又多了一份幽远寂静的黑暗,在光明和黑暗交织里,一切都变得更加清晰,更加不同起来。
他开始仔细观察老树起来,这棵从他出声起就已经很老的树依然如故,十年时间在它悠远的生命中显不出痕迹。
它的树干遒劲如墨,树叶翠绿厚重,在昨天看来还像一棵老的泛黑的树,现在看来,却是一片洁白,一种纯净的洁白。
赵泉感觉到了一份惊奇,一份震惊,原来在常人不知道的另一面,掩藏着这样的一个世界,这样光明的世界有谁可以看到?
赵泉突然很想和同样看的到这个世界的人讨论,分享这种喜悦,这种本质的喜悦。
在越来越急促的蝉鸣声中,在越来越快的时间脚步中,在泛着大光明的天空中,太阳终于出来了。黑夜隐去了最后的一丝痕迹,把舞台留给了温暖的阳光。
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第三天了。重新再看这个第三天,赵泉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了,所有的感觉都在这个大光明里,在生命的律动中用尽了。
悠闲的走出院子,走进客厅,估计絮儿也快来了吧,进仙门还指望絮儿呢,赵泉开玩笑地想着。
一进客厅,赵海沉默地坐在了主位上,李飘云也在旁边坐着,看着已经空了的茶杯,两个人应该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从赵泉修炼开始,赵海两人就已经习惯了不打扰赵泉,就算是他在发呆,也不会打扰,还会专门带上门,拦住好奇的人,防止他被打扰。
这次也是一样,看着桌上的两个小包袱,估计絮儿早就来了吧,只是看着自己没有打扰罢了。
不管走到哪里,不管混的怎样,总有人把你当成手心宝,用他们独有的慈爱和包容,把你捧在手心里。
在这双宽阔的大手里,有足够的空间让你随便跳,随便闹。它们会接受你们的错误,会用它们的温度无私的温暖你。
赵泉默默的上前,双膝一曲,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爹,娘,泉儿这一去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一定会早日回来。”堂前三叩首,游子也知慈母心。
看着眼睛发红哽咽的父母,赵泉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再次强调了自己的誓言。
“哥哥,哥哥,你终于出来了,刚刚我来的时候,飘云婶婶说你在感悟,我看你明明在发呆,还不让我看你,说怕打扰,哼,絮儿生气了。”
“好了好了,是哥哥的错,哥哥不该发呆的,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别去晚了,再说,哥哥还要靠你照顾呢,絮儿也是大人了,就别生气了?”赵泉起身,连忙安慰道。
“哼,要哥哥帮絮儿背包絮儿才不生气,哥哥快背着哟,我先走了。”
“哎,我帮你背,哪次没帮你背呢,慢点慢点,都是要去修仙的人了,还那么调皮。”
赵泉拿着两个包袱,默默地跟上了絮儿。
四个大人都站在村头目送着,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个孩子,心中泛起了浓浓的不舍和担忧。
“孩子们第一次离开,怎么放心得下哟。”
“要不我们去送送?”
“当时仙长们都说了是本人去,你是想过去丢脸的吗?”
“唉,希望他们一起安好。”
“会的会的。”
赵泉看着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的絮儿,银白色的大光明环绕着小小的身影,在阳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辉,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鼓起勇气回头一看,发现在一片亮金色的光明中如仙的四人,美的夺目,美的绚烂,美的让人只想把这份美景永久收藏,放在心里最深处。
一前一后光彩夺目,在中间的赵泉,觉得自己拥有阳光下最美身影,他也将一直的拥有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