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武帝这几日忙着宠幸一个西域美女,腾不出心思费神赵家和齐王的联姻。潇贵妃自告奋勇揽下了这桩苦差事,永武帝感激涕零,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爱妃的宠爱。
连升潇贵妃的幼弟潇延、潇均为吏部三品郎中。二人大字不识几个,长得膘肥体壮,满脸横肉。初到吏部肩并肩跨入门槛差点挤破吏部的大门。
只要不开口,两兄弟还不算多糟糕。至少从身形上判断,没有被分派到礼部已经相当英明了。
吏部统管官员的升迁调派之职。小皇帝如此安排,显然给了潇贵妃天大的一个肥差。两兄弟从此在吏部过上了勤勉劳苦的日子。每日苦于应酬朝中大鱼小虾的酒肉饭局,莺歌燕舞,丝竹管弦,把二人累得够呛。到了年节的十分,又得折损很多脑细胞思考谁家的贺礼收得多,提升得快。
吏部这边风声每日水起,凡是来求取一官半职的直接大摇大摆到侧门府衙寻找潇家兄弟,食古不化、刚正不阿的吏部尚书顺利地成了摆设。
赵炳淮在一次下朝回府路上见到了愁眉不展的吏部尚书柏峻,听闻吏部的乾坤之变。抚着长长的胡须笑道:“比老夫强多了,至少不用折进去一个女儿。”
柏峻和赵炳淮同样出自清贵之家,此人清高自持,不善结交,却是赵炳淮的军中故友。他关切地瞪圆了小眼睛,扯过赵大人的袖子到一边槐树下低声轻语:“赵兄真舍得将女儿嫁给那道人齐王?他今年三十逾二了,迟迟不婚,痴迷丹药仙术。令千金进了门,恐怕……”
柏大人一语戳中软肋,赵炳淮眼眶情不自禁地红了。他望向湛蓝如洗的碧空,长叹一声:“天命难违,赵家世代承蒙皇恩。小女的婚姻大事即便是老夫也插不上嘴啊。”
柏大人咂摸着稀稀疏疏的几根胡须,幽幽地看着他,半晌,吐出一句话:“惜宁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品貌出众,风姿傲骨,不是池中之物。跟随她的陪嫁可都准备妥帖了?我府上倒是有几个会点花拳绣腿的侍女,要不择日让她过府挑上一挑,有备才能无患嘛!”
赵大人连连拱手:“多谢柏贤弟,也只有您这位孩子他干爹最心疼惜宁。老夫惭愧,竟没想到此节,多谢了!”宽大的官袍在风中迎摆,因担心人多眼杂,赵炳淮淡淡一句,“明日我就让宁宁过去。有劳贤弟费心周全。”
赵炳淮心明如镜,柏大人行事向来缜密细致,府中家丁个个武艺高强。说起来都是军中退役之人或家属,陪着柏大人出生入死多年,战事结束不忍离去,有的找不到合适的生计,于是便在柏府留了下来。
赵府此刻忙得上下翻飞,潇贵妃晌午宣容夫人进宫议婚,日子定在了五月初八。钦天监夜观星相说五月初八乃黄道吉日,宜嫁娶,宜动土,今年整年找不出比这一天更好的日子。
齐王附议甚好,亲自批了惜宁和自己的生辰八字。不住点头:甚好,甚好,完满至极!
赵惜宁闻此言,在府上一口气砸碎了八十多个古董花瓶,其中有两三个乃先皇御赐的玉尊珐琅杯。吓得沁儿一边哭,一边求,闹了整整一个上午。
外面的管事唱到——老爷回来了!赵惜宁才稍稍安静了下来。揉揉用力过猛的胳膊,坐在小花厅一口气喝了三盏牛毛针。
赵炳淮官袍来不及换就走到了惜宁的身边,见满地狼藉,稀碎一地的瓷片中间还有先皇钦赐的珐琅杯。眉心不由一皱,努力平复心绪道:“好端端的,受了什么刺激?砸碎御赐之物,你爹有几个脑袋够砍?”
惜宁气得再喝一盏茶,晃了晃空空如也的茶壶,大声道:“沁儿,下去,再泡一壶牛毛针。”
赵大人倚着正首的位置坐下,看着面皮紫涨的女儿。正欲开口相劝,赵惜宁一下子从楠木椅子上跳了起来:“爹,女儿既然已经答应嫁给那个齐王了,无论如何也绝不会食言反悔!但是,但是,”因生气激动,话语开始打结。
赵惜宁一挥衣袖,义正辞严道:“爹,你知道么?日子这么快就定下了,三天后就得嫁过去。好歹我也是赵家世袭侯府的千金。从赐婚到结亲怎么着都得一两个月吧。几天就要成婚,皇上无德,为了掣肘父亲,逼推着女儿进狼窝,就是上吊也得给人喘口气啊!”
赵柄淮没想到日子这么仓促,刚刚下朝椅子还没坐热,就听闻如此草率的决定,不禁心中一凛。但是女儿向来知书达理,刚才那番粗俗的话也把他吓得一震。
他绷起老脸,呵斥道:“放肆!给我跪下!”
赵惜宁傻眼了,本就气得火冒三丈,眼看在家中待不到几天了,父亲竟然全然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她执拗着身子,硬是不跪。
赵炳淮气得胡子都飞到了鼻子尖,站起来步步逼近惜宁,哑着嗓子道:“孽障,你可知方才你说的那番话但凡有人传到了皇上耳朵里,我们赵家上下几百口都得受大不敬株连之罪。你想不开死了也罢,你可知多少人因为你的口不择言,不明不白地统统将性命搭上!你觉得委屈,他们又何罪之有!”
赵惜宁眼中闪着星芒,瞬间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