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上了车,纪北漂忽然想起兜里还有两三张火车票,便从兜里摸出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开车的时间是明天上午。他把火车票塞给了车天兵说,不行,你先回去做做老人的工作。
车天兵不吭声,纪北漂从车天兵脸上的表情看得出,他今晚不找回表妹是不会回来的,真的要找回金玉婷,跟他母亲一起离开北京?他既然在母亲面前许了诺言就不会食言,车天兵做事从来没有食言过。纪北漂心里突然有些忐忑起来,希望今夜没人能找到金玉婷,那么明天金玉婷留了下来,车天兵就得随母亲离开北京。
车天兵在车里不时给表妹打电话,表妹一直关机,发了几条信息也不回,他正要再写一条信息,纪北漂的车突然停在了路边。纪北漂摁了两下喇叭说,真倒霉,车坏了。
车天兵心里着急,顺嘴问:车能不能修好?
纪北漂一脸无奈地说,咱们都是会开车不会修车的主,我看悬。
车天兵只好让纪北漂留下修车,带上李玥茹打车去北京找表妹。纪北漂一看要扔下他一个人,急忙说,别呀,把我一个人扔下都无情。
车天兵看了李玥茹一眼说,那你留下陪他,也好有个照应。
车天兵说着从车里下来,纪北漂扯住他问:你还真想把表妹带走?
车天兵说,那你想让我老爸一个人在家吃饭,好,赶紧修车,明天还得送我们。
纪北漂长叹了一口气说,唉,刚红火的事业就要熄灭了。
车天兵不想和纪北漂多说,恰好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车天兵便钻了进去。纪北漂看出租车走远了,朝李玥茹一挥手说,上车,我请你吃烤肉。
李玥茹还以为纪北漂说着玩,刚上车纪北漂就发动了车,她一脸惊讶地说,车子没坏呀。
纪北漂得意地看了李玥茹一眼说,你舍得让她俩离开北京。
李玥茹这才明白纪北漂的用意,笑着说,你可真有心眼。
纪北漂开动了车子说,没心眼那是傻子,得,咱俩找个地方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她们留下来。
纪北漂说完,车子向前飞速地驶去。
车天兵在出租车里又给表妹打了个电话,电话依然处在关机的状态,这说明表妹是不想让母亲找到她,心想她一定回到了20层楼,现在出租车只能向20层楼的方向开,如果她不在哪里他这一夜去哪里去找呢?
车天兵下了出租车直接上了20层楼,他敲了好一会儿门,是个男生开的门,他说没见金玉婷回来,她的房间一直没有亮灯。
车天兵下了电梯心里有一种空荡的感觉,北京这么大的一个城市她能住在哪家宾馆?他走出单元楼坐在小区花园的石台上,拿出手机给表妹发了个信息:我和母亲明天就要走了,还是见一面吧,我一个人在20层楼下等你。
金玉婷从附近的一个手机店出来,刚打开手机就看到了表哥发来的信息,没想到表哥这么快就赶来了,他怎么知道自己回到了20层楼。金玉婷想到回20层楼,知道姨妈是不会来找她的,因为她以这种方式离开姨妈,是表示自己留在北京的决心。这种决心一定伤害了姨妈,她不想让姨妈伤心地离开北京,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表达对姨妈的难舍之情,坐在出租车的一路上思来想去,想给姨妈发个微信,知道姨妈没有开通微信。她看到路旁有一家手机店,决定给姨妈买一部新手机。她是想让姨妈开通微信,以后就能把自己每一天的生活通过微信的方式发给姨妈,姨妈看到微信里她的生活近况,也好放心她在北京的生活。
金玉婷买了手机正愁怎么交给姨妈,表哥突然就来到了身边。当她站在表哥的面前,看见他低着头焦急地在翻看着手机,站在那里一句也说不出话来。倒是车天兵发现她的时候,喜出望外地冲过来抓住她的胳膊,怕她再一次从眼前消失,激动地说,你可把大家急坏了。
金玉婷腿一软便坐在了路边的石阶上,车天兵背过身去,蹲了下来拿出背她的姿势。金玉婷知道表哥想背她上楼,便站了起来说,我多大了还让你背。
车天兵仍然蹲在那里说,多大也是我妹,能背李玥茹爬20层的高楼,就不能背我妹爬一次。
金玉婷把表哥扯了起来说,想背我就让我痛快地醉一次。
车天兵听了表妹的这句话,这才想到今晚肚子里还没有进一粒的粮食,忽然感觉肚子里还真的有些饿了,便扯起表妹的手说,那哥今天就陪你醉一次。
车天兵带着金玉婷找到了一家快餐厅,金玉婷却想找一家露天的烤串店,她想吃烤羊肉串了。两人找了一家露天的烤串店坐了下来,车天兵点了一些烤串,又要了两碗温面,金玉婷还要了一些啤酒。
金玉婷看来是真的饿了,烤串一上来她就大口地吃了起来。说起来也怪,两人坐在一起却没有了话,车天兵给两个空杯里满了啤酒,金玉婷端起一口就干了,车天兵再满上,她端起一口又干了。车天兵怕她喝多了让杯子那么空着,金玉婷却拿起啤酒给自己满上,又给车天兵满上。车天兵想表妹喝些酒也好,这样心里也许能好受些,也就跟着喝了起来,很快桌子上摆满了一些空啤酒瓶子。
两人就这样喝着酒,车天兵看表妹眼里噙满了泪花,安慰她说:别难过了,你留下,哥跟妈回去。
车天兵这样一说,金玉婷的泪水就从眼角里流了出来,车天兵没有停下来,仍然安慰表妹说,我回去好好做一下爸妈的工作,到时候咱们一家四口都来北京,谁也别一个人孤独地吃饭。咱在北京买不起房子,就先在燕郊买一个,虽然北京人说燕郊是个睡城,我觉得纪北漂说得对,这座城像沉睡的狮子,总有一天他会醒来。你知道我昨天夜里梦见什么了,梦见燕郊的人上班都坐上了火车,城市里的人坐火车来燕郊来上班,世界500强的企业都来燕郊发展了。
车天兵不时地说着,想让表妹开心一些。他这样没完没了地说着,金玉婷已经有些多了,听着表哥说的梦话,突然笑了,问:为什么啊?
车天兵扯过她手里的啤酒瓶子,她又抢过去啤酒瓶子,给两人的杯子里满上酒,酒从杯里溢在了桌子上。
车天兵也笑了起来说,因为睡城是睡觉的好地方,哪个人不想睡个好觉啊。
金玉婷抹了一把眼泪说,睡城就是个睡觉的地方,永远都不会醒过来的。
车天兵一把拉过表妹的手说,只要我们携手,睡城一定能醒过来的。
金玉婷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喝这么多还能背我爬楼吗?
车天兵一根肉串还没吃完,空着腹陪表妹喝了几瓶啤酒,也感觉有些迷糊了,看表妹笑了也就轻松了许多,故意装糊涂说,我说过要背你爬楼了吗?不记得了,不过,今天还真想试一试,看看我能不能把你背到20层的高楼。
李玥茹知道他拿着明白装糊涂,突然站了起来兴奋的样子说,试试就试试,看你能不能把我背到20层楼。
车天兵也站了起来朝老板喊了一声“埋单”,金玉婷抢着埋单说,你背我爬20层高的楼,这单我来埋。
车天兵把表妹扯到身后说,我先来,万一爬不上去我还得下来埋单。
金玉婷也没听明白表哥究竟说的什么,看着他埋了单,站起来走了两步还真有点晃了。车天兵蹲了下来,金玉婷就趴在了他的后背,车天兵背起朝20层楼走去。
金玉婷真的喝多了,把脸靠在车天兵的后背上,一行泪水顺着眼角汩汩地流了下来。
车天兵已经感觉到了后背的潮湿,知道是表妹的泪水,他就怕表妹这个时候流眼泪,故意开着玩笑说,我后背流汗了吧,看来我这单是埋对了。
金玉婷不说话,任凭泪水那么流淌着,看表哥停了下来,怕表哥看见她的泪水,从兜里掏出给姨妈买的手机,塞到表哥的手里说,明天麻烦你给姨妈。
车天兵接过手机点了点头问:你放心,我们一定还会再来北京,不能把妹一个人扔在北京。
金玉婷的泪水又流了下来,有些哽咽地说,哥,有你在我身边多好。
车天兵听得出来她声音里的哽咽,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表妹,双臂用力夹了夹她的双腿,脚下的步子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