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快跑。”尹梦诺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袋圣女果,一边吃一边吆五喝六。
轮椅后面,李隆桦像拉雪橇的狗一样跑着,满头大汗,推着尹梦诺前进。李隆桦觉得如果自己早生一百年,像骆驼祥子一样去拉样车或许也有大出息,至少发家致富奔小康难度不大。
学校档案室的规模着实吓到了李隆桦,档案室总共在地下有五层,每一层都是千篇一律的柜子、柜子和柜子。一排排木柜远远看去颇为壮观,好似存了几千万册书的图书馆。
李隆桦狗腿子般飞快地推着轮椅跑,轮椅飞速地冲过一排排木柜,来到地下三层。
“负三层,a23066柜,888号抽屉。”尹梦诺念叨着电脑上收到的信息,指引李隆桦左拐右转。
轮椅来到了房间中央的一个大柜子前,急刹停住了。
“那个就是。里面的东西都是学校发给你的。”尹梦诺手指着柜子最顶端的一个抽屉,抽屉上写着“888”这个吉利的数字。
“我站不起来,你自己拿吧,把整个抽屉抽出来。”尹梦诺伸手往李隆桦嘴里喂了一颗圣女果,“辛苦了。”
李隆桦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嚼着圣女果,点起脚尖,伸手去够高高的抽屉。李隆桦的动作既笨又蠢,像是一只不会爬树的猴子站在树下够果子。
李隆桦费尽力气,总算拿下了抽屉。
“蹲下来蹲下来,我看看里面有什么。”尹梦诺坐在轮椅上,举着手扯李隆桦的衣服。
李隆桦乖乖地蹲在尹梦诺身边,抱着木制抽屉。两个人凑头在一起看,抽屉已经很老旧了,里面放着几样简单的东西:
一支银色的伯莱塔92f手枪,还有两个满弹的弹夹。一张银行卡一样的学生卡,学生卡是钢琴黑色的,上面印着带冰裂纹的阴阳鱼图案。一枚银色的校徽,校徽上刻着冰裂纹的阴阳鱼,写着一个小篆的“龙”字。还有一张建设银行的银行卡。
“哇,一开学就发枪吗?”李隆桦首先被那支精致的伯莱塔手枪吸引了,乐得满脸开花,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小心翼翼地摩挲手枪冰冷的外壳,眼神好似看着什么切割精美价值不菲的宝石。
李隆桦很兴奋,自己小时候打枪战游戏很上瘾,听说美国遍地是枪械商店,经常有老百姓在街上拔枪对射,李隆桦一直憧憬将来去美国旅游,搞支枪来玩玩儿。没想到现在自己真的有了一把。
尹梦诺却变了脸色,丝毫没有被那只枪吸引,而是拿起了那枚银色的校徽。尹梦诺的表情极其吃惊,像是考古学家看到了挖开的秦始皇陵,猛地瞪大了眼睛。
李隆桦也被尹梦诺的神色吸引了,李隆桦像电影里那些衣冠不整、摇头晃脑的伪军一样,把手枪歪歪斜斜地别在腰间,低头看着尹梦诺手里的银色校徽。
“尹学姐,为什么我的校徽和你和派珀的不一样?”李隆桦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发问道。尹梦诺和派珀的校徽平时一直戴在胸前,上面写的是小篆的“鬼”字,而自己的却写着小篆的“龙”。
“校徽上的字写的是学员的综合评级,越强的学员会有越高的评级。评级从低到高,依次是‘魂’、‘鬼’、‘妖’、‘魔’、‘龙’、‘聻’。”尹梦诺迟疑地摸着那枚银色的校徽,滚瓜烂熟地背诵。尹梦诺似乎是个好学生,这些通灵人知识尹梦诺张口就来,像是背《静夜思》或是《咏鹅》一样流畅。
“卧槽,我的评级……比你和派珀还高?学校的人搞错了吧!我连枪都不会开!我就是个战五!”李隆桦震惊了,看着尹梦诺。
李隆桦说的是实话,李隆桦真的是个战五。几天前聚餐时,派珀曾兴致勃勃地给李隆桦列举死在自己手上的亡灵,派珀出生于通灵人世家,祖祖辈辈都在墓地之类的地方工作,家风家教就是杀鬼杀魔舞刀弄枪一类少儿不宜的东西。在别的孩子还在学校里混日子时,派珀已经开始扛着猎枪,跟着叔伯们强攻吸血鬼的居所。吸血鬼、狼人、丧尸、山魈,各种各样耸人听闻的东西曾被派珀弄死,听的李隆桦头晕目眩。李隆桦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派珀那么生猛,派珀可以砍瓜切菜地冲进敌阵,像狼入羊群般大杀四方。而李隆桦……大概墓地里飘出一团鬼火都能把他吓嗝屁。
派珀这么猛都只是“鬼”级,李隆桦打心底里觉得自己连是“魂”级都十分勉强。
可学校把自己定为“龙”级?学校搞错了吧?
“我得打电话问问。”尹梦诺忽然说。
尹梦诺从兜里掏出手机,飞速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那边几乎立马接通了,显然是有人一直守在电话旁边。
“喂,是尼伯龙根学院招生办吗?我是档案室今天的值班人员,尹梦诺。刚刚有个叫李隆桦的新生来领取他的东西,他的校徽是银色“龙”级,我想请问一下是不是弄错了。”尹梦诺对着电话说,李隆桦在旁边看着。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尹梦诺很快皱起了眉头,越皱越深,表情十分复杂。
“那好吧,谢谢,打扰了。”片刻后,尹梦诺眉头紧锁地说,挂断了电话。
尹梦诺挂了手机,忽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李隆桦。
李隆桦愣住了,尹梦诺表情复杂,看着自己的眼神困惑不解,又有些……敬畏,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的怪物。只是一个电话,两个人朋友般的熟悉感在尹梦诺的眼里忽然间荡然无存。
李隆桦看着尹梦诺的眼神,觉得尹梦诺远离了自己。李隆桦很讨厌这种感觉。哪怕尹梦诺继续让自己奴才一样推着轮椅到处疯跑,李隆桦也不愿尹梦诺用这种疏离的眼神看自己
“电话里怎么说?”李隆桦不想再被尹梦诺陌生疏离的眼神盯着,慌忙转移话题。
“他们说,评级没弄错,你就是龙级学生。负责给你划定评级的是校长。”尹梦诺开口,在校长两个字上狠狠地加重了音调。
“校长?校长怎么了?”李隆桦眼神迷茫。
“尼伯龙根学院的校长你不知道吧?通灵人世界里最大的一个谜。每次学校召开会议,只有一堆副校长到场坐在主席台上,校长的位子永远是空的。我们对他一无所知,到现在仍然不知道这个校长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是哪国人,年龄多大。因为他从未公开露过面,也没有在学校论坛上有任何的文字留下。”尹梦诺眼神里泛起了一丝迷茫,像是原始人口口相传,讲述史前神话时代的传说,“我们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还有知道校长的评级是超越龙级的最高级“聻”级。校长曾经召见过一些评级极高的学生,但召见过以后,那些和校长见过面的学生就从此消失,人间蒸发杳无音讯。”
“该不会是校长召见那些同学时,把那些同学偷偷吃掉了吧?因为校长其实不是人,是乔装打扮的混世大魔王什么的。”冷不丁地,李隆桦忽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自从得知世上有鬼,李隆桦的脑洞像是被泼上燃烧弹的冰面,越来越大。
“额……这个……也有可能吧。”尹梦诺愣了一下,没能理解李隆桦智障又脱线的思维。尹梦诺有些恼怒,这都说的什么不着调的东西?
“你认识校长吗?他从来不插手学校事务,怎么会照顾你一个学生的评级?”尹梦诺恢复了谈话的严肃,端正脸色道。
“我不认识他啊,我怎么可能认识那种大人物……”李隆桦有些窘。
“话说那个“聻”是什么评级?聻是什么东西?比龙的档次还高?是……东海龙王的小名吗?”李隆桦忽然又想起一茬,好奇的发问。
“你脑子里都是什么假冒伪劣的东西?聻不是他妈什么东海龙王。”尹梦诺用手扶额,为李隆桦的无知和脱线而悲凉。
“那什么东西会比龙还牛逼?哥斯拉么?”李隆桦思维发散,话题跳来跳去。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懂吗?”尹梦诺呵斥李隆桦,抬手弹了李隆桦头皮一个爆栗,仿佛老师教训一个上了初中还不会背乘法口诀表的烂学生。
“鬼死为聻?卧槽还有这种东西?!”李隆桦听后觉得受到了思想冲击。李隆桦发觉自己对世界的认识太狭隘了,好像青蛙坐在井里仰望天空。
“那咱们学校有多少人评级是‘聻’级?”李隆桦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咱们学校只有校长一个是“聻”级。目前全世界……只有中国一个‘聻’级,德国一个‘聻’级。每一个‘聻’级人物都会载入史册,因为他们太过罕见。他们都是诸葛孔明一级的人物,不知多少年才能出一个。”尹梦诺用看蠢货的眼神看着李隆桦,“而且龙级也是比大熊猫还要稀少的评级,咱们学校目前还在校内的龙级,加上你,只有两个。”
“两个?!”李隆桦惊叫起来,觉得有一柄铁锤砸烂了自己脑壳。
李隆桦的惊叫声在充满柜子的档案室里回荡,尹梦诺仰起脸看他,像看一个买了劳斯莱斯超跑却用八匹马拉着车走的印第安人。
“另一个聻级是谁?”半晌,愣呆呆的李隆桦抓住了关键问题,急忙问道。
“三年级学生,牧服膺。”尹梦诺说,“目前是学生会主席,所有考试他都是全校第一,参加过无数行动部任务,杀鬼如麻。副校长弗兰西斯评价他是‘不世出之奇才’。他的校徽是纯金制印龙字,你的校徽是银制印龙字。也就是说他的评级还在你之上。”
李隆桦忽然长出了一口气,表情如释重负地微笑起来,似乎像是躲过了什么危险。李隆桦背靠着身后的木柜放松地站着,脸色有些死里逃生的欢乐。
“吓死我了,还好有个比我评级高的。”李隆桦满脸庆幸地说。
尹梦诺愣住了,没想到李隆桦会是这个反应。尹梦诺以为李隆桦应该会有些小失落,毕竟错失了一个当全校第一的机会。可李隆桦似乎很庆幸有人比他的评级高,仿佛学校是猪圈,李隆桦是猪圈里的猪,猪总是担心长成猪圈里最大个的那一个,因为主人感到饥饿时,最大个的猪会首先被宰。
“怎么?你不想当全校第一?”尹梦诺奇怪的问李隆桦。
“不不不,肯定不想当第一。”李隆桦连连摆手,倚着柜子站着,露出逃过一劫的灿烂笑容,“我一直在班里倒数,转来一个新学校突然成了全校第一。真是有些不太适应。不当第一多好,没有那么多人看着你。可以随随便便,爱怎么玩怎么玩。”
尹梦诺呆了呆,没想到李隆桦会是这种心态。尹梦诺忽然发现,李隆桦是如此视名利如粪土、不图虚名、情操高尚的人。从李隆桦的身上,尹梦诺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一个人……做狗做久了,就再也不敢变成狮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