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乌青的风卷进了大殿,没有任何停顿地撞向了那个刚刚生成的光罩,只是一下,光罩便发出一声让所有人绝望的“咔咔”声,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光罩绝对坚持不了多久,或者下一次撞击,就会让这个光罩彻底破碎。
可就在“咔咔”声响起的同时,又一座光罩出现在众人眼里,比之先前,这座刚生成的光罩,色彩淡了许多,而布阵的这个人却并没有停止,他依旧在出手,使得这光罩的色彩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
只是所有人都对这个新生出的光罩不再有信心,包括对沈欢了解颇深的邱少君。
第一个光罩坚持了五息,光罩破碎的时候,沈欢收回了那只继续加固防护罩的手,对着虚无再次布设起那座无人可以看明白的防护法阵……
灵力的急剧消耗以及蓝色的小点逐渐暗淡,使得这时的沈欢看上去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面具下面的那张脸上,汗水密布。随着时间一息一息的过去,那身体竟然开始颤抖起来。
第十三息,沈欢退了下来,这时候的他已是双腿战栗,给人一种无法支撑随时都有倒下去的感觉。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灵力与魂力已近耗尽的表现。
所有人也都知道,这个他们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年轻人已经尽力了,对于他所做的这些,无人可以指责。
尤其是邱少君和陶青,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眼前这个叫沈欢的人,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但他却留了下来,与他们这些本该死去的人站在了一起……换成是他们,他们做不到。
邱少君在沉默,陶青在沉默……所有人都在沉默。可就在这样的沉默中,有一种暖流从他们心中流过,这种暖流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他们只是觉得,他们似乎早已冰冷的血在这一刻突然热了起来。
在这一刻,在这将死的一刻。
所有的人都做好了自爆的准备,谁都不想在临死前还要去经历一番折磨,就是身受重伤的冷言也强行提起了一口气。只是,却没有一个人为沈欢摇摇欲坠的身体送入哪怕只是一丝的灵力,或者在他们看来,都是将死之人,送与不送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冷言看了一眼几步之外盘膝而坐的褚时,目光中带着歉意,为自己曾经的心思。
感受到冷言歉意的目光,褚时笑了笑,脸上一片淡然。
沈欢察觉到了,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以及众人的决然之心,沈欢笑了笑,向众人道了声,“放心,没事!”
话音落,第二个光罩即告碎裂,可光罩碎裂之后,却并没有新的光罩升起,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有一片空荡。
众人骇然,那颗刚安定下来的心,又再一次失去;更在这时,法阵里涌动起阵阵强烈的灵力波动,引爆自己,就在这一刻!
可这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两只距他们只有十余丈怪物,竟对空无一物的虚空轰击起来,可每一次轰击都像泥牛入海一样,甚至让众人感觉不到一丝空气的波动。
世间竟有这样的法阵?!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一景象,完全颠覆了他们对法阵的认知。在座所有人的观念里,无论怎样的法阵都是有光罩的,没有光罩的法阵,那还叫法阵么?
无视所有人的表情,沈欢在远离众人的地方随意坐了下来,一个人在那里喘着粗气。
“沈兄弟为何不趁现在补充灵气?”从震惊中醒过来的邱少君问道。
“在下何曾不想,只是此地哪来的灵气?”
“我见沈兄弟身上还有不少灵石……”
“这个……在下倒未曾试过。”
“……”不仅邱少君,所有人的表情在这一刻完全一致。
“难道沈兄弟以前从未从灵石里汲取过灵气?”邱少君犹豫着问道。
“没有。”
所有人这时都露出怪异的神情来,这样一个堪称超越天才的人,竟然连能从灵石里汲取灵气都不知道,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都不相信。
邱少君咽了口唾沫,“那……那……那沈兄弟这身布阵之法又是何人所授,难道……难道那人连这等粗浅的常识都没教过沈兄弟?”
“此事一言难尽,但确实没人教过我。”
“沈兄弟……沈兄弟就没拜过师?”
沈欢淡淡道:“拜过一个,大概是嫌我太过蠢笨,所以就将我赶出了师门。”
“如此惊艳的一个人如果也能称之为愚笨的话,我们这些人岂不就该归入蠢猪那一类?”这是所有人的心思。
“如此苛刻,真不知道沈前辈拜入的是哪一位奇能异士的门下——”
端木香月这时出言道:“只是这也苛刻得过分了些,像沈前辈这样的翘楚,哪是前辈的师父嫌前辈愚笨,分明是在嫉妒,故作刁难,这样的师父不要也罢。”
冷言和褚时很是怪异地看向了端木香月,端木香月浑然未觉,继续道:“说起来晚辈也收过一个徒弟……前辈你还别不信,晚辈说的都是真的。那是四年多以前,晚辈与这位褚前辈无意中起了争执,一个凡间小儿——也不算小儿,年龄在十六七岁左右,和前辈一个姓,叫沈欢,比晚辈都大,人看着老实忠厚,脸皮却厚得不得了,硬要拜晚辈为师……”
“咳咳咳……”褚时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除冷言之外的所有人顿感怪异,可每一个人也似有所察,所有的目光都钉在了沈欢身上,目光中的骇然和震惊比之前更甚,尤以邱少君和姚白为最。
如果两人是同一个人……四年!一个没有任何根基任何背景的凡夫俗子,竟能在四年中有如此的成就,这是何等的一种天赋!便是他们,易地而处,再有逆天的机遇,他们自问,他们做不到。
“你们……你……”端木香月不是傻子,褚时的咳嗽声和众人的异样,让她瞬间醒悟,看向沈欢的目光如同见了鬼一样。
冷言轻叹一声,向端木香月传音道:“师妹,他就是沈欢,便是你那弃徒。”
端木香月惊叫一声,指着沈欢结结巴巴道:“你……你……你真的是沈欢?是……是……是我那……徒弟?”
摸了摸鼻子,叹口气,沈欢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此时他已猜到,众人其实早就看到了他的真实面目,只是不愿说出来罢了。
取下面具,所有人看到的是一张沾满汗水的苍白的脸。这张脸虽然耐看,却绝对称不上俊美,可那种执着,那种坚毅,那种果断,那种自信……那种由所有这些组合在一起的亲和力,是所有人从未曾见过的,即便是在他们师长的身上,他们一样没有看到过。
这是一张可以让人去信任的脸,一张……可以将性命交付,而不必担心会被出卖的脸!
除了端木香月,众人已不是第一次才看到这张脸,但唯有此刻,众人才能感受到这张脸的真实。
看着沈欢那张布满汗水的脸,姚白的心里没有嫉妒,有的只是敬意,即便在面对那个高高在上傲气冲天的高傲的时候,他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一种情绪。这种情绪,不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深不可测的成就,也不是因为短短的四年时间,而是为这个人之前为所有人所做的一切……
宋芊芊的心中除了敬意,还有满满的酸意。看了一眼近在身边,却仿佛置身在千里之外的邱少君,宋芊芊暗道一声,“你对我若有这沈欢对人一半的好,我宋芊芊便是现在就死,也无憾!”
……
看了端木香月一眼,沈欢淡淡道:“在下并非姑娘的徒弟,姑娘的徒弟早已被逐出了师门,姑娘难道忘了么?”
眼泪在端木香月的眼眶里打着转,各种情绪在她心里涌动着,每一种情绪都是真实的,但她却不知道该去抓住哪一种……
看着端木香月眼中就要流下来的泪水,沈欢有些不忍,暗叹一声,开口道:“过去的都已过去,在下也从未怨恨过姑娘什么,请姑娘不必多心。”
带着歉意的语气,冷言道:“沈道友,我这师妹向来不羁,行事多有顽劣,之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沈道友切莫往心里去。”
“在下已经说过,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在下并非心胸狭隘之人——”
说到这里,沈欢顿了顿,而后向冷言行礼道:“姑娘早前的救命之恩,在下在此谢过。”
冷言自然知道沈欢说的是什么。
冷言叹口气,“沈道友先前不是已经说过么,过去的已经过去,沈道友何必再纠缠于过去。”
沈欢点点头,“姑娘说的是,是在下着相了。”
“在下冷言,水月宗弟子,沈道友他日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可来水月宗找我。”冷言说道。
“若需要帮助,定去叨扰。”
对冷言道了一声,沈欢再不去理会,转头看向邱少君,“还请邱兄告知如何从这灵石里汲取灵气?”
对这种连常识都算不上的问题,没有人生出哪怕一丝嘲笑的心思,邱少君更不会,即使沈欢这时再问一些更为粗浅的东西出来,他都不会再有惊讶,因为他不够资格……至少,邱少君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