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面孔,沈欢将其印在脑海。
一百丈眨三次眼……四百丈、三百丈、两百丈……
时间将至,沈欢蓦然伸出手指,正要一指点出,一道光幕突然而至,将这条小船整个的囊括在其中,而后,沈欢耳边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兄台,今日我在危难中救了你,这可是救命之恩,你当如何谢我?”
话音落,整条小船径直飞起,落在了一艘灵舟巨大的甲板上,那个叫邱少君的书生正一脸笑容地看着小船上的沈欢。
看着邱少君脸上的笑容,沈欢一阵头疼,躲来躲去,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躲掉。
下了小船,竺兰收起灵舟,向邱少君福了一礼,称谢道:“竺兰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邱少君笑着还了一礼,“举手之劳而已,竺兰姑娘莫要客气。”
沈欢站在那里却是未动。
“兄台,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救你一命,可比滴水贵重得多,在下也不指望兄台感恩戴德,但一个‘谢’字想来还是当得起的。”看着沈欢,邱少君笑着说道。
沈欢拱了拱手,像是在还礼一样,“不谢。”
“不谢?”
邱少君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样一个回答,神情一呆,问道:“为何?这可是大恩!”
“不谢就是不谢,哪来那么多为何?”
“总得有个原因……”
“我一看见你就烦,这个原因够不够?”
“够,足够!”说着,邱少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沈欢被邱少君笑得一头雾水,“这家伙脑子莫非有毛病?”
好一阵之后,邱少君才止住了笑。
“兄台是第二个说见到我就烦的人,兄台想不想知道,谁是第一个?”邱少君问道。
沈欢没好气道:“这还用问,除了那个你想追又追不到的人,还会有谁。”
邱少君又是一呆,“原来兄台什么都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问题连傻子都猜得出来,还请邱兄以后问问题,拿点有深度的东西出来……”
说到这里,沈欢一下子想起将自己赶出师门的那个小丫头师父。
“像,太像了!尤其说话的口气,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看着沈欢,邱少君嘴里啧啧称奇道。
一番话说得沈欢莫名其妙,正待开口,邱少君又接着道:“兄台与我邱少君想追又追不到的那个人实在太像了!”
沈欢一阵恶寒,赶紧退开几步,和邱少君拉开距离。
“邱兄竟有这等趣好,喜欢的竟是一个男人,这倒是在下未曾想到的。”沈欢打了个哈哈,
“……”
……
船头,矮几一张。
几上茶壶一只,灵茶两盏。
隔着矮几,沈欢与邱少君面向前方,盘膝而坐。
“沈兄弟此次可是为荒域的宝藏而来?”邱少君问道。
“不是。”
“不是?”
沈欢点头,一本正经道:“我听说此处劫修无数,此次前来,只是想将这些劫修铲除掉,以还此地朗朗乾坤。”
邱少君哈哈大笑,“沈兄弟什么都好,就是说话不实诚。”
“邱兄可是为这些宝藏而来?”沈欢问道。
邱少君也不隐瞒,点头道:“今日一早,小叶城中就开始疯传,说小叶城以西,入荒域三万里,有宝藏现世,说得有鼻子有眼,我就是不信也都信了,再加之左右无事,所以就来了。”
沈欢笑笑道:“宝藏动人心,来的人可真是不少。”
“这还是刚开始,消息还没传出去,再过几日,来的人只怕更多。”邱少君说道。
“那宝藏万一是个陷阱……邱兄有没有想过?”沈欢问道。
“即便是个陷阱,也要看看究竟是怎样的陷阱,目的又是何在——沈兄弟,你说是不是?”邱少君反问。
“那艘挂有黑虎旗的船是什么来头?”沈欢转变了话题,问道。
“那船上是黑虎帮的人,站在船头的那个年轻人是黑虎帮帮主的独子陶青。”
“修行世界也有帮派?”
“这有什么奇怪的,俗世里有的,修行世界里也一样有,不过是目标和对象不同而已。”
“这黑虎帮势力很大?”
邱少君点头,“从小叶城到阴阳海,这片地方基本上都是黑虎帮说了算,连小叶城都不敢招惹,小叶城之所以如此衰败,就是这个原因。沈兄弟以后若是遇见,最好避开,这等无赖之辈,就是我邱家在这里遇上,也是让人头疼的一件事。”
沈欢点头,而后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邱家?你是说你们家?你们家来头也很大吗?”
“……”
……
与竺兰那条树叶一样的小船相比,邱少君乘坐的这条过百丈的灵舟,像是遨游在九天之上的龙,不仅舟身巨大,而且速度奇快无比,不过十个时辰,便已到达竺兰父兄消失的地方。
灵舟的速度开始减慢,船上数十人跃上各自的小舟,分散开来往四周打探。
竺兰这时也站在了船头,目光看向前方。
“竺兰姑娘,可是这个地方?”没有回避一旁的邱少君,沈欢问道。
轻咬着嘴唇,竺兰显得有些犹豫。沈欢没再追问,只是静静等待着。
过了好一阵,竺兰才摇摇头,轻声道:“不是这里。”
沈欢看了眼邱少君,邱少君会意的点了下头,“福叔——”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应声出现在邱少君身边一侧,“请少爷吩咐。”
“出去的人全都叫回来,守在船上,你带几个人,我们走。”
“老奴遵命。”
一盏茶之后,一条长十丈的灵舟驶出,舟上除了邱少君、沈欢、竺兰之外,还有那个福叔和六个随从。
在竺兰的指引下,灵舟驶离了大船之后,径直向南飞去,速度奇快,似比那条大船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
一刻钟过去,灵舟在一处荒丘上停了下来。
四下察看了一下,竺兰往远处的一个小黑点一指,“就是那附近。”
正要动身前往,一直守在船尾的福叔走了过来,向邱少君道:“少爷,黑虎帮的人跟来了,要不要把他们清理掉?”
邱少君看向沈欢,“沈兄弟怎么看?”
沈欢笑了笑,“宝藏还是陷阱,谁也说不一定。若是宝藏,想必数目一定不少,分一些出去也是无妨,若是陷阱,多一些人来分担又有什么不好。再说,有黑虎帮的人断后,也没有人再敢跟来。”
“沈兄弟高见。”邱少君也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都不是蠢人,沈欢心中所想邱少君又如何不知,换成是他,也不可能不为自己留下后手,否则,可就真的成了拉磨的驴。
“就由他们吧。”邱少君向福叔吩咐道。
灵舟再一次开动,远远看去的那个小黑点转眼即至。
小黑点是棵已经死去的树,高约五丈,是什么树沈欢也不认得。
见沈欢看着那棵树,邱少君道:“这树叫逝川,寿命可达百万年,只可惜这种树除了寿命长,对我等修行之人并无任何用处,连普通的灵草都不如。”
“百万年前,这样的树应该有不少。”沈欢似自语一般说道。
邱少君没有理会沈欢,目光四下里一阵搜寻,眼中所见,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戈壁荒原,哪里有半分有宝藏的样子。
那福叔手拿一个法盘,不停地移动方位,可那法盘上的指针并无一点动静;
竺兰面带疑惑,像是在为那个吞噬了她父兄的法阵,突然消失而困惑;
跟随而来的黑虎帮的人静静地呆在百丈外的地方,显得很有耐心,如一群蛰伏的狼,在等待猎物的出现,那个面色泛青的青年甚至还摆上了一张小几,一个人在那里自酌自饮起来。
“少爷,这里没有任何发现。”一番探查之后,福叔收起法盘,向邱少君禀告道。
“沈兄弟,我们走吧,应该不是这里。”邱少君向一直望着那棵树的沈欢说道。
沈欢却没有理会,像是在看那棵树,可眼睛又是闭起来的。
似若有所觉,邱少君没再言声。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沈欢睁开了眼睛,那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众人的目光中,沈欢开始走了起来,向西直走了三十步,而后退回两步,再折南行十四步……
众人一头雾水地看着沈欢在那里走来走去,除了竺兰,其他人的目光齐齐向邱少君看了过去。
邱少君也不明白,可他显得很有耐心。虽然他和这个叫沈欢的人昨天才认识,但从这个人的身上,他感受到,似有一直很强烈的东西在吸引着他,这种吸引,正是邱少君愿意放下身段和他结交,并且一直在此耐心等候的原因。
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沈欢从不专注于此,他从来不是在别人的心思里过活的人。
沈欢停了下来,虽然眼前依旧是一片空旷,但他知道,这里便是这座隐藏于虚空之中的法阵唯一可以进入地方。
脑海中那里蓝色小点亮起,一块一丈大小,由无数丝线与符号组成的法阵一角出现在沈欢眼中。
沈欢没有急着动手,仔细观望了一阵,他闭上眼睛,由这一角法阵开始推衍起整个法阵来……
时间如水,一个时辰过去,而后又一个时辰过去……
夜已至,邱少君的身上这时已经沾满了露珠,但他没有施法将这些露珠烘干,或者伸手拂掉,而是任由露珠在身上凝结,不动的身躯如标枪一样挺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