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这般思索的时候,不由觉得头大了起来,飘忽的眼神内更多出几分警惕。
正如沙加所料,他的确感应到了一些东西。
过去的那一段混乱而漫长的岁月中,血腥、杀戮与背叛如昼与夜的转换一样,每一天都在重复而频繁地上演着。
在那段艰难、孤独的成长过程里,他几乎每一晚都会被噩梦惊醒,时时又会生出一种莫名的心悸之感。
时日一长,随着修为快速增长,流云渐渐懂得,每一次的心悸,都在隐隐暗示着一名同门的死去。
而当年若非三师兄遇上自己,及早相认,恐怕他早已如其他师兄妹一样成为了一道异界的亡灵孤魂。
危机无处不在,有来自于此界土著强者的仇恨,也有着许多看得明说不清的冷枪暗箭,又或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对手。
眼下的局面,稍一不慎,即有可能又跌入一个凶险无解的杀局。
流云默默地观察着另外三人的反应,有意无意间多瞟了几眼西边的那一名金发女子。
她是“永恒掌控者”四大顶尖刺客之一的阿罗华,以疯狂嗜杀闻名,身份极为神秘,无人知晓她的来历。
不过似乎整个“永恒掌控者”组织,包括其他三名顶尖刺客,还有那位幕后的真正主宰者,向来均是一副神秘兮兮的作派,行踪飘渺无定,令人无法猜透。
但阿罗华对暗影圣宫的迪马森似乎有着一种强烈的天生敌意,就算瞎子都可以一眼看得出来。
流云暗想着,是不是要与她联手,先把迪马森干掉,反正他也不喜欢这个面目阴沉的家伙。
当然,对于光明圣宫的阿古斯,他同样没有一丁点好感。
就在这时,阿古斯微微一顿掌中的白玉手杖,童颜间挤出来一丝笑意。
“我等之间的恩怨,有的是时间慢慢清算,不如把这场架留在以后再打,先去见一见远到而来的故人再说。”
他的声音犹如冬日一样透着一缕阴冷,“故人”二字被他有意咬得重了两分。
“也好,阿古斯大人的提议有理,我们几人动手,一时难以分出胜负,在这白白浪费了时间,说不定被他人抢了先!”
迪马森阴沉一笑,看过一眼阿罗华,又饶有意味地望向了流云。
阿罗华这时也看向了他,金色的面罩下仿佛有一道精光一掠而过。
流云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哈哈,我这人一向随波逐流,两位大人有了定论,我当然不会有异议。”
方才一眼之间,他已然明白阿罗华业已猜中了自己的心思,似有结盟之意。
但他却无法完全相信对方,把后背交给一名顶尖刺客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抉择。虽然不知为何,他心底对这名名声不怎么好的女刺客有着一丝莫名的好感。
听见流云的回答,阿罗华再无任何表示。
她稍一转身,举起手中一对黄金轮对着迪马森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矫健的身影一闪,顿如青烟般消散不见。
那一个简单的动作,绝然地意味着他们之间的仇恨不死不休。
阿罗华一走,流云也不愿多留,身下的白云迅疾一飘,托举着他飞速离去。
阿古斯与迪马森相向而行,一步便是数十米距离,片刻间两人已是并肩走到了一处。
“怎么得罪了她?”阿古斯问道,随即淡淡一笑,似带着几分揶揄。
“得罪了这样一位有名刺客,迪马森大人每晚睡觉恐怕都不是十分安稳吧?”
迪马森嘴角一弯,看不出心中喜怒,道:“你我上一次合作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这一回也该将它了结了。”
阿古斯鹰目一闪,沉吟几许,说道:“如果来的真是令——他,你就这么有把握?何况你那位常年待在双树圣宫里的师弟,恐怕也不好那么应付?”
“嘿,他们在明,我在暗。况且岳凌天千年前本该出现,他如今躲躲藏藏,不敢现身,恐怕一身修为已所剩无几,想来令师与其他几位圣灵也早有准备吧。”
迪马森英俊的面孔上突然涌上一股森然恨意,整个人瞬间显得阴暗无比,犹如来自幽冥的厉鬼。
阿古斯心中冷笑一声,心道:“有你这么一位欺师灭祖的弟子,也不知岳凌天是倒了几辈子霉运得来。”
他突然又想到,以往那般只能令自己仰视终生的绝世人物,也会沦落到现今这一地步,心情顿时畅快了几分。
沉吟一阵,阿古斯又郑重道:“这个世界,圣灵可不止他们几位,圣灵的心思你我也无法揣度,更不要论原生世界、残破之地的那几位了。”
“无非各有所图而已。”迪马森冷哼一声。
午夜悄然降临,山中涌动着深深的寒意。
这一晚的月亮竟是分外的圆,清辉所洒之处,犹如水波一样清明。
柯里昂和蜜雪儿的身影停顿在了一片洼地前,四周生长着片片常青绿树,又散布着数个小小的湖泊,湖面上并未结冰。
像这样的地形,分布在莫尼山的周围足有十来处之多,两人一整日间将这些地方探查了三遍,每一次仅在上空稍停数息,便一掠而过。
最后,他们还是回到了这里——第三峰之下。
当初蜜雪儿正是以拦河筑坝的方式破去了第三峰的阵图。
“你确定是这里?”蜜雪儿此时问道。
柯里昂摇了摇头,连眨两下眼睛。“我也不敢肯定,不过时间不多了,好歹要试上一试。”
他没有刻意提高声音,却恰好可以让一双双隐藏在四周黑暗里的眼睛听见。
话到这里,柯里昂慢慢走近一道湖泊,抬首望了一眼西沉的圆月,又掠过北方天边的那一颗亮星。
“师姐,我先去探路了!”他嘴里如此说道,却突然一伸右手,揽住蜜雪儿的细腰,两人一同跌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你无耻!”
“哈哈!”
黑暗中响起一道羞怒交加的斥骂,随后又是一声阴谋得逞的贼笑,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湖面上又恢复了先前的一番宁静,暗暗倒映着几株婆娑的树影。
时间一息一息流逝,十分钟、二十分钟……当第三个十分钟过去后,一道人影猛然冲出,毅然跳进了湖水中。
第一个人是维克多,之后又有第二个、第三四个、第五个。
……
一入水中,蜜雪儿便挣脱了柯里昂的魔掌,同时一脚狠狠踹了过去。
“刚才你故意的?”
“我哪敢?”这一脚的力度不轻,柯里昂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又主动游了回来,再一次抓住了蜜雪儿的小手。
蜜雪儿面上一寒,风雪战甲雏形乍现,耳中却听得柯里昂急道:“相信我,师姐,现在可不是占便宜的时候。”
“哼!”蜜雪儿心道,“占人便宜还捡时候,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她心中虽是这么想,手上稍稍挣扎了一下,又任由柯里昂牵引着自己朝水下深处游去。
“你一定有什么东西瞒着我?”蜜雪儿又有几分不甘心道。
经过几番分析讨论,蜜雪儿对于第七峰阵图的了解已然远超过去,对阵法的理解也是大有进益,只不过在阵眼择定一事上,她心内总感觉似乎隔着那么一层薄薄的纱雾,不能彻底堪破。
“我对师姐早已剖心相示,哪会有一丝隐瞒?这些洼地湖泊,自第三峰后才出现,而当初师姐拦河筑坝,得以破第三阵,又因湖水在寒冬之际,尚未结出冰层。依此两点,我才大胆推断,山峰下定是暗藏着一道天然河流,只有活水四季无息。”
柯里昂顿了一顿,接着解释道:“你我跃下的地方,日月之影交映,其中心之点,在交映之时又恰可见第七峰的一丝倒影,这一丝倒影本不可见,如被山风吹动水面,徐徐送来,正合了我所说的日、月、空、山、河五点,但最为关键的还是师姐送出的那一份‘暴熊’星座运行轨迹图,有了它,师弟我才能顺藤摸瓜,一路寻到这里。至于‘无间藏眼’,也包括其它十来处的障眼手法,又如何瞒得过老爷我——”
“什么是‘无间藏眼’?老爷?”蜜雪儿陡然打断了他。
柯里昂一怔,才知道自己一时说得兴起露出了狐狸尾巴,他干笑一两声,道:“这、这个里面有点复杂,我们出去后再探讨也不迟。”
此刻二人已是身处水下二十余米,身上压力陡增,柯里昂独自运转元素之力,在二人身周形成了一个保护罩。
蜜雪儿见他主动示好,心中明白此时不是与他计较的时机,只是又冷冷瞪了他一眼。
两人沉默下来,又在水中继续潜下了数十米,前方一道蓝光乍现而出,远远望去,犹似一道弧形的三尺拱门。
“就是那里了!”柯里昂惊喜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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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