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天色刚蒙蒙发亮,沙漠里的寒气还未退尽,柯里昂已经被人从荷露蒂温暖又柔软的怀里拎了出来。
这个人是奥斯曼。
他的动作很快,根本不给荷露蒂求情的机会,身影一闪之间已从屋里退了出来。
而且按照平分协议,七个人谁也不能干涉另一人的教导,否则自己的那一天需主动让出。
荷露蒂亲吻了一下柯里昂的额头,无奈地返回了石屋。
奥斯曼扔给柯里昂一把一尺长的锈剑,指着一根斑驳的石柱,又在上面画了一个与他拳头大小的圆圈。
“每一剑必须刺在圆圈范围内,错一次罚打一次手心。”
说着,他特意举起了手里一块三指宽的木条。
柯里昂打了个哈欠,翻着白眼看了他一眼。
“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也想报复老爷我。”
他提起锈剑,想也不多想一剑平刺了过去,结果是差了一线。
“伸出手来!”
“啪”的一声,柯里昂的右手心重重挨了一记。
因为刚挨了打,右手还有些麻木,所以第二剑的准心又偏离了一点。
“啪”,又挨了一下。
第三剑依旧如此,第四剑也是如此,第五剑的结果依然一样。
着实挨了五下,柯里昂的右掌已渐渐红肿起来,握住锈剑的时候一直微微颤抖着。
这当然还是奥斯曼手下留情的结果。
“要不要换一下左手?”
虽然心底对小柯里昂总有着一丝浅浅的醋意,奥斯曼仍好心提醒了一下。
“好。”
没想到柯里昂应得十分之快。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一条同样是兜地大王的行事原则之一。
结果一点没有改变。
在照样挨了五记木条后,左手也跟着红肿了起来,但太阳方从地平线上慢吞吞地爬起,漫长的一天才刚刚开始——所以柯里昂又换回了右手。
“啪”、“啪”、“啪”的声响似乎成了赛拉门内唯一的音调。
“这样不会有事吧?”荷露蒂有些担忧地看着外面。
“不用担心,奥斯曼的力度控制得很好,不会伤了小柯里昂。”接话的是地龙哈德瓦克。
听见他的判断,五个人各自走向了自己的石屋,忙自己的事去了。
虽是如此,到了午饭的时间,柯里昂的两只手连锈剑都已经握不住了。
哈德瓦克取出一个黑色药瓶,小心倒出几滴绿色药汁,均匀地涂抹在了那一双肿如馒头的小手上。
本以为第一天的训练就这样结束了,但奥斯曼的决定出乎了六人的意料。
下午训练还将继续,不过是以手代剑,而且不会有惩罚了,这一点成功打消了几人的顾虑。
令人出奇的是,整个过程之中,小柯里昂居然连眼泪都没有掉过一滴。
傍晚,观看完了第一天的表演,太阳老爷终于意犹未尽地爬回了老窝,它十分期待着第二天在这片无聊的世界又会上演着什么。
……
第二天。
柯里昂自己早早起了床。
哈德瓦克不愧大师之名,那几滴绿色药汁十分管用,仅仅过了一晚,柯里昂的双手已经愈好了大半。
他独自走到了赛拉门的石院中,外面等待他的是艾谢特。
七个人中,艾谢特显得有些特立独行,常常一身黑衣或灰衣,跟巴罕可一样平时话语极少,令人十分容易忽视他的存在。而且他似乎与每个人之间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其他六人与他也总是保持着同样的距离,仿佛这是一种多年形成的默契。
“跟我回屋!”艾谢特转身就走,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柯里昂默然跟在了后面,两人之间有意无意地保持了四到五尺的距离。
“这个家伙还是那么喜欢装神秘,哼,无聊的刺客!”远处加里妙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脑袋,又快速缩了回去。
落日时分,柯里昂从艾谢特的屋里走了出来,面色苍白,小腿走出的路线也歪歪扭扭,如同喝醉了酒一样。
哈德瓦克接住他,里里外外细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微笑地回应了几人关切的目光。
“没什么事,有点虚脱而已。”
他的笑容里有一丝勉强,但五个人什么也没有多问,因为这也是平分协议之一。
而柯里昂进入那间空荡荡、甚至连一张床也没有的石屋时,得到的第一条指令就是——一个字也不能对外说出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一整天的时间里,柯里昂一个动作也没有做,只是安静地站着。
艾谢特则对面而坐,犹如一座千年的石雕,全无半分生气。
只是他的目光时不时掠过柯里昂瘦小身体上的某一个部位,柯里昂顿有感应,仿佛自己被一条沙漠里最阴狠的毒蛇盯上了,却又丝毫不敢动作,甚至连呼吸都快要停滞了下来。
他明明知晓对方是在训练自己,但心神的警惕一丝也不愿松懈,只剩身体里冷汗飕飕地淌着。
以兜地大王活了几千年的过往经验,这七个人绝不能以常理揣度,天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意外发生。
所以一天下来,他身上的单衣湿了又干,干了又透,而整个人的神经时时刻刻都在紧绷着。
正如安索所言,他的精神力也很好,远远超出了同龄的孩子,因此第二天就这样坚持了下来。
……
第三天。
柯里昂属于加里妙。
加里妙难得地仁慈了一回,直让柯里昂睡到太阳晒了屁股才从荷露蒂的被窝里爬了出来。
他的理由简单而充分。
“这是一个靠实力吃饭的世界,同样也是一个靠脸吃饭的世界,对男人和女人都一样。”
“你现在虽然什么都还未长开,十年以后应该也不会长得太丑,但肯定不会比老师我更加帅气,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听我的话。”
柯里昂抬起天真的面孔,仔细看了看对方,眼里流过一道如山间清泉的笑容。
“白痴!”这是兜地大王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上半天时间,这个“白痴”只教了柯里昂几个简单的动作,唯一的作用是舒展活动筋骨。
到了下午后,他同样把柯里昂带进了自己的石屋,里面发生了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不过,最后柯里昂是被加里妙抱着走了出来。
“小家伙太疲倦了,已经睡着了。”他迷人地微笑着说道。
荷露蒂只狠狠瞪了他一眼,接过柯里昂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另外五个人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
第四天。
最大的意外终究发生了。
仿佛前面的三天只不过是些小插曲和铺垫,酝酿的风暴在这一天彻底爆发了出来。
按照日程安排,第四天柯里昂是巴克罕的弟子。
但这一场师生间的教与学就像只有一个开场白,过程与结束都异常迅速。
巴克罕放出了一个与柯里昂差不多身高的土元素傀儡,然后下达了简单的攻击命令。
毫无意外,仅仅几个呼吸间,柯里昂就被揍得鼻青脸肿,但他不知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子狠劲,不但没有退后半步,反而不要命似地冲上了前去,死死地抱住了元素傀儡,用嘴咬用爪抓,任由雨点般的拳头击打在那具瘦小如败絮般的小身体上。
元素傀儡是真武将以上的修者才能使用的技能,一旦召唤出来参战,则不灭不休。
惨剧就发生在下一刻,那一具元素傀儡不知是受到了柯里昂负面情绪的影响,或者是生出了一丝异变,忽地与柯里昂一起和身倒下,又迅疾有力地压在了上面,扼住对手的脖子,挥舞起散发着明黄光芒的拳头如闪电般击打了下去。
柯里昂自始至终都没有求饶的意思,就算想求救也没有人听得见,因为他一个音节也吐不出来。
当一点刺眼的光明倏忽照亮了整个赛拉门的时候,他们只看见柯里昂怒睁着一只流血的独眼,疯狂般嘶吼着挣扎着,却像门外此时的沙漠寂然无声。
出剑的是荷露蒂。
这一剑同样寂静无音,如阳光普照一般何来声响,却饱含着似怒海汹涌的杀意。
杀意直指巴克罕,但她看都没看他一眼,抱着怀里的那具微冷的躯体冲向了已做好救人准备的哈德瓦克。
巴克罕漠然地弯了一下嘴角,除此再无任何表示。
“有些过了。”奥斯曼高大的身影蓦然出现在了他身边,却也没有看他一眼。
远处的阴影里,安索如同局外人静静地观看着所有的变故,回想着那一瞬那一道小小身影最后的无声嘶吼。
他左眼厚重的镜片下忽然多出了一丝冷意,不知又指向了谁。
因为他懂唇语。
“天杀的恶魔!这就是你要送给老爷我的一场造化!”
这是柯里昂快被土元素傀儡活活打死前的咒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