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广阔无垠的千流大陆东南部偏僻一隅,这有座大山高大雄奇,它叫黄吉山,山后是一片广阔的蛮荒山林,山林中有各种野兽出没,山脚下有个小村子叫黄吉村。
此时正是即将进入寒冬的节气,生活在山中的人们多以打猎为生。如今临近年节,在这黄吉村的男丁莫不想趁大雪封山前在这黄吉山中打些猎物,好让自家女人孩儿也多吃顿好的,能过个好年。
此时,山中已是有零星的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了,树木也已经落光了树叶,光秃秃的树杈上粘着一层薄薄的银白之色。
此际,正是万物沉寂时,裹着兽皮衣的苏寻踩着地面上薄薄的一层雪渍走着,原本应该年轻挺直的高大身躯此刻看着已有些颓废,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犀利神采,透着一抹淡淡青紫之色的脸庞上尽木然之色,在酷寒与饥饿的侵袭下他的双唇早已开裂了。
苏寻二十多岁,本是黄吉村有名狩猎好手,想起一个月前自家婆娘那时劝阻自己不要进山,可自己不听,执意要进山,就后悔不矣。
内心叹息一声,苏寻心想:“过几天要是还走不出去,大雪封山时,就真走不出去了,我要是死了,小怡带着那两个小孩儿该怎么过活啊,希望村里人多帮着照看下,要是……小怡带着两孩儿改嫁的话……”想到这苏寻苦笑了一下,他清楚小怡的性子就算死也不会再找男人的,又在心里骂了声“这个倔婆娘”,便是带着一种似是欣慰又似是担忧的表情紧了紧兽皮衣继续走着。
自从二十二天前追着一头大猊鹿走到这里,就像遇到鬼打墙一样,再也走不出去了,苏寻试过各种办法就是找不出山的路,他已经无比虚弱了三天没吃过东西了,就算再壮实的男子这样也会撑不住的,他自己都感觉时日无多了。
几日后,此刻还是上午,大雪早已飘落,地面已是一层厚厚的白色,他正朝着不远处一座大山走去,这山山势平缓,山上也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跟此前见到的许多山没什么不同。
苏寻想登上山顶,看看能不能看到来时的路,或者说看看有没有熟悉的东西;走到山顶,四处望了望,这种事最近苏寻已经做过许多次了。
果然,眼前的景物和前几次一样,一点都没有不同。“这该死的鬼打墙,没想到我也能遇上这个。”骂完,苏寻正依旧木然的看着四周的景物,眼中绝望之色更浓,许久之后他悠悠的叹了口气,脚步他在厚厚的雪层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正打算离开。
突然,山顶毫无征兆的竟然塌陷下去了,苏寻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心中彻底绝望,惊叫一声身子直直的就掉了下去。
砰,咳咳,咳咳。
随着一声重物落地声,苏寻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出了一些血渍,那些血渍落在手掌上,他还能感觉出有一些温度,但很快也渐渐冷了下来,苏寻抬头看了看玩山顶的窟窿,数息后,便收回目光看向四周。
这是一个宽敞的空间,看着便像是人为开僻的,最显眼的莫过于山洞的深处,这里有一个一丈半大的白色石台,苏寻看着便像村里年祭的祭台,祭台上有一个年代久远的四尺长宽紫色木箱,不过现在已经近乎朽烂了,苏寻对于这一切很是意外,走了过去。
“嗯……”忽然,有一个极细微,但却蕴含痛苦的稚嫩声音想起。
声音虽细微,但在这狭小安静的空间中却极为清晰。苏寻先是惊了一下,暗道这个山窟不是被自己吓出了什么古怪的东西吧,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既然都这样了,自己还害怕什么呢?爬上石台来到木箱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坚决的缓缓的打开木箱。
里面躺了一个瘦弱的两个月大男婴,婴儿肤色苍白,面带痛苦之色,而且也不怎么动,任苏寻将其抱起摆弄,只是小小眉头挤在一起,憋着小嘴,睁着眼睛看着苏寻,一副痛苦之极的模样,却也不哭闹。
在苏寻看不到的皮肤下有一条条比发丝还细小无数倍的黑丝蠕动着。
苏寻当即脱下兽皮衣把婴儿包裹起来,苏寻看着婴儿那瘦弱痛苦的小脸,用有些沙哑的嗓子说道“没想到这还能遇到一个人,也不知你是谁家的可怜娃儿,不过,现在这样恐怕你得与我做个伴去那阎王老爷那了……”
话音未落,白色石台发出一阵刺目光芒,苏寻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一阵天旋地转后,苏寻往地上一屁股跌坐了下去,但他并没有忘记护着怀中婴儿。
待得苏寻再次睁开眼,‘白鹿山’看到眼前这座山苏寻心中不自觉的浮现出这个名字,“我都出现幻觉了吗,是不是真的快死了。”
“哇呜呜呜呜……”
忽然听到怀中孩子的哭声,下意识的安慰了一句,苏寻再次四处望了眼,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走出黄吉山脉那片诡异地方,此处离村子也不过十几里路了,苏寻心中高兴极了。
抱着孩子,按记忆中熟悉的方向蹒跚着走去。
许久之后,天色也是暗了下来。“阿寻?真的是你,你一走就一个多月,我们大伙都以为你在山里出事了呢,你可算回来了。”一道惊呼声自身后响起,苏寻有些木讷的转过身来。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他在外面干完活回来,正走到村口看到苏寻很是惊讶。
苏寻看到熟悉的人也是很激动高兴,随即又问道:“民叔,是我,我家里人都还好吗?”
苏民赶忙答道:“都没事,不过你家李怡可是担心得紧啊,唉!也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不过,你回来就好,你快回家去吧,别让人等急了。”苏寻应了一声,便又打起精神快步往家里走。
晚饭早已做好,一个女子和四岁大的长子及两岁的小女儿正坐在餐桌上,这女子也长的清丽,两个孩子也乖巧懂事。
四人穿着简易,吃着本该一家人团圆的饭,但此刻饭桌上却洋溢着一股悲伤的气氛,两个小孩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只是眼睛都担忧甚至是害怕的看着那个疼爱他们的女子眼圈微红的坐在那,对着饭菜发呆。安静的让人不舒服。
“娘亲,不吃饭怎么等着父亲回来啊。”虎头虎脑的四岁男孩打破了沉默。
李怡宠溺的看了眼儿子,说道:“娘亲现在不饿,你们要多吃些。”
那小女孩也是眼圈通红说道:“娘亲不饿,小巧儿也不饿,呜呜……”只是话没说完就瘪嘴哭了起来。这回小男孩也没忍住,也哭了起来。
在山里的孩子,都是早早就懂事的,这两个孩子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李怡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多么苦也要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中悲伤的气氛,很快一个沙哑男子的声音响起,“小怡快开门,我回来了!”
声音虽有些沙哑,但对于屋内女子来说却犹如一计晴空霹雳。当即起身快步冲到门前,一把拉开木门,果然看到一个自己日夜思念的身影,李怡呆呆的看着男子,数息后便要忍不住的扑上去,两个孩子也跟着出来了,看到父亲的身影反而哭的更大声了些。
快抱上苏寻时,李怡看到丈夫臂弯中抱着一物,似乎是极为小心的样子,问道:“寻哥,这是什么?”
经这一问,苏寻才如梦方醒想起这一路怀中似乎没有动静,焦急说道:“糟了,一路尽想着快些回家,竟把这孩儿给忘了,这可千万别有事啊。”
说着话赶紧掀开兽皮,看到孩子没丝毫动静心中一凉,无尽的懊恼涌上心头,将手慢慢探到孩子的鼻间。李怡见丈夫如此,也不由紧张起来。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苏寻,在山中他本已是绝望了,又饿了几天,走了无数的路,饥寒与绝望早已使他知觉思维下降到极低的程度,能活着走回来,已是实属侥幸。
感觉到孩子还有气息,只是睡着了,心中便放松了许多,对这李怡说道:“小怡,多亏了这孩子我才能回来,可惜这孩子身体弱,我们得想办法保住他。”
此后,苏寻带着孩子看过不少大夫,虽然大夫们都说孩子身体太差,还缺少活力,活不了几天。不过,也许是上天的照顾,也许是苏家的细致照料,也许是孩子本身命硬;总之他活下来了。苏寻还给他起了个名叫苏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