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焰回来的时候香盈袖正准备入睡,今日半月不知忙什么去了,也没见人,但是白崽有给她传消息让她别等,她索性沐浴后就上了榻。
门外响起极富节奏的敲门声,香盈袖前一秒才闭上的眼睛‘刷’地睁开,侧了侧头扬声道,“进来。”
心焰推门而入,就着窗外的月光走至榻边,矮身道,“小姐,事情已办妥。”
香盈袖扬了扬眉,“喔?他答应了?”
心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想必八九不离十了,该说的心焰都说了,只要是聪明人就不该拒绝才是。”
香盈袖点了点头,“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心焰道了声‘是’,腿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香盈袖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说什么便说吧,这般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
心焰低低笑了一声,“还是小姐了解心焰。”随即正了色,“小姐,心焰之前不该那般逼您,现如今心焰已经知道错了,小姐和半月公子两情相悦,心焰不该为了一己之私阻拦小姐才是,还望小姐不要把心焰当时的话放在心里,心焰支持您与半月公子在一起。”她面上挂着愧疚以及少许的低落,当日她却是冲动了,无论半月公子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她都不应该不考虑小姐的感受,一心只想着让小姐复仇却没顾虑到小姐也是有会伤会痛的活生生的人,是她做错了。
香盈袖倒是有些意外,那时心焰可是义正言辞的,她想来了解心焰的性子,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实际倔强得很,一旦是她认准的事便是十头牛也拉回来,现如今跟自己认错倒是奇了。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摆了摆手道,“那日的事我早就不记得了,但是我当日的话至今有数,半月既是我认定的人我便不会轻易放手,朝华也好,你也罢,在事情真正发生之前我断不会那般容易放弃这段感情,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并不怪你。”
她面上坚定,却是只字不提她当日的痛苦纠结,在她心里,心焰的地位并不比半月低,两个人对她来说都很重要,她不会因为一个人放弃另一个人,至于朝华,她自相信自己的能力。
心焰心下感动不已,忍不住红了红眼眶,小姐待她好她知道,小姐这般云淡风轻的说,但当时的她一定很痛苦,自己真是不懂事!她真是恨透了自己当时的愚蠢。
香盈袖视力极佳,便是夜里也能视物自是将心焰内疚的模样看在了眼里,她低低叹了一声,坐起身牵住心焰紧握成拳垂在身侧的手,“心焰,那个时候我确实很纠结,半月于我而言,是光,是明亮,他在我黑暗的世界里点燃了风灯,哪怕他对我有所隐瞒但我依旧相信他,相信他不会伤害我,相信他有能力保护自己,朝华的人固然难防,但是那都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我是断断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可能而放弃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但是心焰,你于我而言是妹妹,是亲人,我知道你因为我当年的事恨透了朝华,同样我也恨透了那群道貌岸然的人,但是报仇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谋划了这么多年,只待取得九朝匙我们便能一尝所愿,所以耐心等一等,我想要给半月一个机会,也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
极轻的‘啪’一声在黑暗里响起,一地热热的眼泪落在香盈袖的手背上,烫人得很,心焰泪意涌来便收不住势,泪珠子可劲儿地掉,一时伤心得不能自已。
这是香盈袖第一次连着对她说这么多心里话,她知道自己对小姐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才更痛很自己当日的所为,若是可以,她恨不得狠狠揍自己一顿。
“好了,别哭了,跟你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哭的。”香盈袖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略显无奈地道。
心焰狠狠抽了口气,反握住香盈袖的手,郑重地道,“小姐,您放心,心焰断不会再说那些混账话,无论您想跟谁在一起想护着谁心焰都会帮您,只要小姐能幸福,心焰做什么都可以。”
香盈袖眼睛有些热热的,她轻笑一声,“傻丫头,快别哭了,难看死了!”
心焰一下破涕为笑,“小姐,你还嘲笑我。”
香盈袖揉了揉她的脑袋,“快去睡吧,明日你还有事要做呢!”
心焰挂了泪珠的双眼晶亮晶亮的,“要做什么事?”
香盈袖捏了捏她的脸蛋,“笨,果郡王要请旨解决崇州暴动,你觉得端亲王和睿亲王会同意?而且南岳王也一直对果郡王心存芥蒂,只怕没那么容易将事情交给他,你让宫里的人看紧点儿,必要的时候助果郡王一二。”
心焰一双红彤彤的兔眼眨了眨,“心焰知道了。”
香盈袖拍拍她,“知道了就快去睡吧!”
心焰点了点头,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房门打开又关上,香盈袖轻轻一笑心情很是愉悦地躺下睡觉。
心焰刚关上门背过身来擦了擦眼睛,随即瞧见不知何时站在院子里的人时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三两步上前朝他福了福身,“帝师大人。”
此人正是半月,不对,是凤栖梧。
凤栖梧微微颔首,转身往远些的地方走去。
心焰犹豫了一瞬怀着忐忑地心情跟上去,以帝师的耳力想必方才她们的话都听见了。
凤栖梧在一棵银杏树下站定,背着身子不语。
心焰心里毛毛的,自从知道姑爷的真实身份自己总是下意识畏惧,但是凤栖梧不说话,她也只好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不知帝师大人有何吩咐?”
凤栖梧双手负于身后,轻抬头望着天边明亮的圆月,声音淡淡,“我之前说过我的身份暂且还不能让盈袖知道。”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心焰却是反应了过来,她忙垂首恭敬道,“是奴婢考虑不周,不知姑爷有何吩咐?”
凤栖梧对姑爷这个称呼很满意,他勾了勾唇转过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屋子。
心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下一凝,不正是小姐的房间吗?她不由地背脊生寒,猛地屈膝跪地,“姑爷恕罪,奴婢有眼无珠之前未能识得姑爷的身份,这才口无遮拦说了那些话,害的小姐伤心是奴婢的错,请姑爷责罚。”
这便是凤栖梧,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清楚地表达他的情绪,不需要一句话,只要无形的威压便能逼得人喘不过气。纵使心焰这等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在她面前也不由自主的畏惧臣服。他的气势仿若一张无形的巨网包裹着心焰,有些呼吸困难。
见心焰跪着的身子有些瑟瑟发抖,凤栖梧缓和了脸色,威压的气势消散于无形,又是一派慵懒闲适的模样。
他轻轻弯腰扶起心焰,温和地笑了笑,“我什么都没说,你做什么吓成这样?”
心焰整个腿肚子都在颤抖,嘴唇咬得紧紧的。
凤栖梧好心情地没再吓她,另外换了个话题,“那月笙是什么人?”
转变来得太快,心焰一时有些跟不上思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敢有丝毫隐瞒道,“月笙是朝华左护法,行文武职权,是圣君跟前的大红人。”
凤栖梧点了点头又道,“那你家小姐是什么人?”
心焰咬着唇,明显的犹豫。
凤栖梧也不逼她,静静站着等待她的回答。
心焰终是鼓起勇气,轻声问道,“恕奴婢冒犯,帝师大人为何会出现在小姐身边,还,还以夫妻的名义?”
她这话问得隐晦,半月却是听得明白,仿似想起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他弯了弯唇,“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接近你家小姐,又为什么与她在一起对吗?”
心焰面色白了白,却还是镇定地点了点头。
凤栖梧心情更好,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屋子,“看见了吗?那里面住着我的心上人。”
心焰蓦地转头,心里的震惊实在难以言表,那里面住着帝师的心上人!所以帝师接近小姐并不是有什么目的,只是单纯地因为喜欢,所以追随,这,这太令人难以相信了!
一代风华帝师坠入红尘,为了一个情字甘愿隐姓埋名倒插门儿,心焰的心思千回百转,最终慢慢消化了这个事实。
帝师凤栖梧喜欢她家小姐,这,帝师可真有眼光!
凤栖梧看着一会儿震惊一会儿惊喜一会儿欣慰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这丫头是真的念着娘子的好。
知道了真相,心焰也没有许多的顾虑,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轻声开口,“小姐本是朝华的帝姬,是圣君和圣后唯一的女儿,但是因为是逆生,且带着罂粟花降生,想必姑爷也知道,朝华一直以来有一个传说,伴着罂粟花降生的逆生婴儿乃是天生孤煞的不祥人,会导致朝华全族覆灭,会给朝华带来为难,所以小姐出生的时候就被全朝华的人视作煞星,但是又不能立刻杀了小姐,所以国师想了个法子,将小姐关在朝阳楼直到九岁那年要火烧小姐,圣后娘娘拼了性命将小姐送出朝华,后来奴婢便与小姐在这七国流浪,再后来就遇见了姑爷。”
心焰只着重说了香盈袖的身份,却是将她的遭遇一笔带过,其中艰辛却是不愿再提。
凤栖梧摆了摆手让她走了。
心焰福了福身悄悄退出简笙居。
凤栖梧在原地站了许久,一直盯着香盈袖的屋子出神,娘子,你当初是怎么挺过来的,又经历了什么样的非人的折磨?七国中流浪沉浮又遇见过多少伤害才造就了你今日的模样,他此此时迫切地想知道,想将她曾经的痛都体会一遍,哪怕什么也不能改变,能痛她所痛也是极好的。
站了许久,凤栖梧这才抬脚往那屋子靠近,香盈袖此时已经睡熟了,凤栖梧向来来去如风也没有惊醒她。
小心翼翼地在她身旁躺下,动作轻柔地将她揽进怀里,仿佛抱着此生至宝,满怀珍惜。
娘子,曾经的一切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我必不会让你再受半分伤害。
这一晚香盈袖睡得既是舒服,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瞧见旁边躺着的人微微一愣,他何时回来的?
凤栖梧也恰在此时睁开了眼,见香盈袖看着他勾唇一笑,“醒了?”
香盈袖被他这笑容迷得一愣,呆呆地点了点头,“嗯。”
难得见她这副模样,凤栖梧顿时起了逗弄之心,他微撑起身子朝香盈袖靠近,薄唇落在她唇角上轻轻一吻,“早上好。”
香盈袖眨了眨眼,半晌没回过神来。
至此之后,每日醒来凤栖梧都要在她唇角一吻,道一声‘早上好’。不过这都是后话。
此时香盈袖半晌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你昨晚去哪儿了?”
知她是转移话题,凤栖梧也收敛了些,只紧了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搂在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昨日崽崽不知跑去哪儿了,我便去寻它。”
香盈袖拧了拧眉,明显不相信,“需要找一天?”
凤栖梧满是镇定地点了点头,半点不见撒谎的心虚,“它惹了些麻烦,处理起来有些棘手,这才耽误了时辰。”
香盈袖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最近小崽子是越发神秘了,我都好些日子不见它了。”
听起这话竟是有些埋怨。
凤栖梧低低笑出声来,“崽崽近日有了新欢,暂时忘记旧爱你别跟它计较。”
可不就是新欢吗?最近连着往秦盛雪和零心那边跑,别说香盈袖,便是他也半个影子都瞧不见,当然这话暂时还不能跟她说的。
香盈袖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怪异,索性也不回嘴,默不作声地起床穿衣。
吃过午膳心焰便带来了宫里的最新消息。
“如何了?”
心焰来得及有些喘气儿,香盈袖递给她一杯水问道。
心焰一股脑喝完一杯水,这才开口道,“小姐神机妙算,那南岳王果真不同意让果郡王处理崇州的事,朝堂上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不过幸好,咱们的人暗中动了些手脚,端亲王和睿亲王今日在朝堂上大打出手,南岳王恼怒至极将他们罚了禁闭,现如今没有人比果郡王更合适处理此事,果郡王借机将计策献了上去,南岳王左思右想虽是不乐意但念着大局还是将此事讲给了果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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