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冲出去挡箭?
第一次为司徒文挡刀,周心悦可以说是意外,她被骨头绊了一脚。第二次呢?没有人逼她,没有人推她,她离他甚至还有几步之遥。
他身边那么多人,不会拦不住这区区一箭。
他武功高强,不会避不开这区区一箭。
可是,周心悦还是毫不犹豫冲出去。完全没考虑后果,就像一种本能的反应。想要保护他,哪怕自己会死。
这应该,算是爱了。
很疼,特别疼!胸口被划开了,浑身火热发烫。
周心悦眉头紧蹙,汗流浃背。摆脱,谁来给个麻药也好!她想睁开眼睛,叫喊出声,可眼睛就像被人缝住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嗓子像是卡住了石头,发不出声音。
司徒文站在门外,看见婢女一盆一盆地端出血水。他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一旁的钱志却感受到冰冷的寒气,不断从他身上发出。
钱志明白,主子发怒还好,如果不发怒,那结果真的很恐怖。
他相信,如果周心悦救不回来,自己这些人,必然都得陪葬。发了疯的主子会做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大夫突然从里面出来,神情紧张。这是落霞谷最好的大夫,医术比御医还厉害。
“何叔,她怎么样?”司徒文紧张地问。
何一鸣忐忑道“这姑娘失血过多,如果没有凝血丹,只怕,只怕性命难保。”
“钱志,去拿药!”司徒文毫不犹豫吩咐。
钱志诧异,这凝血丹,是止血圣药,甚是难得。就是落霞谷,也不过几丸药而已!老谷主为了主子,才给了他一丸,这用了可就没有了。
“主子”
“还不快去!”司徒文厉声道,那目光不容拒绝。
何一鸣也诧异,这凝血丹难得,作为落霞谷的大夫怎么会不知道。否则也不会委婉提出这样的请求,却不料主子连想都没想,就同意把药给他。
屋里那女子,是主子什么人?
当钱志匆匆赶来,何一鸣接过药,再次入内救治。
等到天微微发亮,大夫总算忙完出来。看到何一鸣点头,司徒文知道,命是保住了。他松了一口气,抬脚就要入门。
何一鸣拦住他“主子,病人刚刚稳定,需要休息,现在不是看望的时候,请晚上再来。”
司徒文气恼,可也不敢任性闯入。眼下要紧的,是她的命。
放松下来,司徒文才注意到身旁的钱志。两个人都熬了一夜,彼时正是黑眼圈对黑眼圈。
两只熊猫,对眼想看。
“你跟我来。”司徒文冷冷道。
钱志知道,这是要算自己的帐了,也不逃避,跟着司徒文,一路进了书房。
一进门,钱志就自觉跪下“属下该死,求主子责罚。”
司徒文不搭理他,走向挂剑处,一把抽出宝剑,指向钱志。“你可只错?”
“属下知错,千不该万不该,居然未发现躲在暗处的杀手,害得心悦姑娘受了重伤。”钱志老老实实认错。
“只是这样?”司徒文声音清冷,屋内气压颇低。
钱志不明所以,抬头看向司徒文,自己还有哪里错了。
司徒文见他疑惑,心里更加恼怒,愤尔刺伤他手臂。钱志吃痛,一把捂住左手。
“你最大的错,是让她卷进这件事里来。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让她卷进来?”司徒文被抓那日,千万叮嘱钱志,保护好周心悦,不要让她卷入这场麻烦。
可钱志,偏偏违背了他。
“主子,这件事,属下虽有错,但再来一次,属下还是会这么做。”钱志眼神坚定,毫不退缩看向司徒文。
“你!!!!”
“主子,你难道不喜欢她?”见司徒文一顿,钱志继续道“主子,这天下,能够让你喜欢,又喜欢您,并且为了您生死不顾的女人,天底下也就只有这一个。您即将面临的,是天下最残酷的权力之争,您的身边,必须有一个这样贴心可信任的人在。”
司徒文闻言,沉默不语,钱志见状,再接再厉道。
“主子,心悦姑娘聪慧,又爱慕于您,而且没有任何其他牵绊,留在您身边,无异于如虎添翼。”
司徒文却冷笑道“你说的都对,可我已经对玉儿的事无能为力,不想再连累一个心悦。”
“这怎么能是连累,她”
“闭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觉得她毫无背景,你就能轻松算计她,成为我的棋子?我告诉你,我司徒文的权利,无需牺牲一个女子。一个男人的野心,如果只能靠女人才能达成,那他也不配称为男人。”
“主子”钱志还要再辩解说服他,司徒文却冷冷打断。
“够了,你犯了错,自去刑堂领罚,这样愚蠢又无耻的事,不许再提。我做不来利用女人的事,我既然不能让她幸福,就不能拉着她受罪。”
说完,司徒文甩剑离开,徒留钱志在原地。
钱志看着司徒文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可惜,她已经卷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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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宝儿入得林家后,便被安排在最好的院子。陈宝儿长的好,那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而且,她不仅长的好,那是非常好。
如果说女人是靠脸吃饭,那陈宝儿,就一定是其中的佼佼者。她的美貌,跟传说中的沉鱼落月,闭月羞花也差不离。
就是在这天都,繁花美眷多如牛毛的地方,她也是能站在顶端的人。
以前在陈二夫人手上,她还稍稍遮掩,藏着锋芒。如今到了天都,那是完全盛开,展露自己的绝色之姿。
她要林家跟陈家的人明白,她陈宝儿,就是他们唯一能通往成王府的一张牌。
陈二夫人打着好主意,以为这陈宝儿就算进了天都,也在林家的掌控之下,殊不知,陈家早跟林家打好招呼,一定要好好为陈宝儿铺路。
林家这几年,早已有些没落,虽然朝中有人为官,可到底不过五品。这五品官在外面,勉强算个人物。可在这天都里,连个毛的不算。
林家这一代的当家人,又自诩文人世家,瞧不上商人武夫,是以这手里的银钱,难免短缺些。
要不是陈家看他有用,对他们接济帮扶几分,恐怕早就没了面上的风光。
陈宝儿入了这林家,不仅没有被虐待,给冷板凳坐,反而如鱼得水,成了上宾。
这几日,盛国公老太君要做大寿,邀请了各家女眷,这里面,自然就有林家。据说成王也会来道贺,林家自然卯足劲儿,带着陈宝儿入府。
陈宝儿入京已经半月有余。这些时日,林府请了一位宫里的教养嬷嬷给她恶补礼仪规矩。她是个聪慧勤奋的,不仅把规矩学的极好,还从教养嬷嬷口中,把这天都里,各家亲疏全都打探出来,当然,最主要的,是成王的消息。
她知道成王喜好诗词歌舞,还喜欢打猎。为人性子谦和,也不好色,府上只有一位侧妃,还是太后指的。
这简直是天下最完美的男人。
她一定要成为这个男人的妻子,做他的王妃。
别怪陈宝儿有这样的野心,大荣朝对于江湖世家也是一样重视的。尤其是四大家族的陈家,简直堪比侯门小姐。
大荣的开国皇帝乃是一普通猎户出身,是以大荣朝对于皇室配偶并不如前朝那般注重门第。对于皇室,就更是如此,毕竟天下哪里有比皇家更高贵的家族。
故而,陈宝儿哪怕是庶出,也是有资格争一争这王妃之位的。
大寿这一日,陈宝儿在林夫人的带领下,并两位林家旁支的女儿,一起出现的盛家的府门前。
入得京城许久,各色豪华马车,各色府门的族徽,陈宝儿都认的差不离了。
眼下,停在他们前面下车的,便是俞国公家的马车。据说,这俞国公家的大小姐俞采薇,那是天都第一才女,不仅如此,还是天都第一美人。
今年十六的俞采薇,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
天都里求亲的人,都踏平了她家的门槛。可惜,俞小姐心有所属,只爱成王。
陈宝儿不屑,成王要是喜欢她,早就迎娶过门了,不会等到现在。心虽是如此想,可面上依然温顺谦和。
忽来的一阵风,扬起了俞采薇的幕篱,绢纱下,一张小巧精致的脸露了出来,在场的男女无不看呆了眼。
当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竟是淡妆浅尝,如此貌美?
陈宝儿的美,有种艳丽,过得几年,只怕更加光彩照人,美艳四方。可这美,有几分俗气。
而俞采薇,则是清新脱俗,犹如空谷幽兰。
陈宝儿忽然没了自信,这样的美人,成王都看不上,那她呢?忽而又笑笑,也许这样发美人看多了,反而厌倦。
也许,自己应该另辟蹊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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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心悦醒来,已经是三日后。这一次,她深刻体会到,什么是呼吸都会痛。
睁开眼,旁边一个人都没有。有没有搞错,她伤的这么重,怎么连个招呼的人没有?不行,口好渴,嗓子好干。
她挣扎地爬起来,可实在太疼,她只能靠着床边的扶手,先休息一下。
门在此时被推开,一个丫鬟端着茶壶进来,看见她居然坐起来了,吓的把茶具打碎在地。大喊着冲了出去!
周心悦还有些恍惚,没听清她喊些什么。此时,她只想喝水。
看着跌碎在地的茶壶,她本能地想去拿。可起身走了才两步,却跌倒在地。
这一摔,更疼了。
拜托,来个人好不好。
这里的服务态度也太差了,怎么这样照顾病人。
淑儿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周心悦十分艰难地在地上爬行,披头散发,身着白衣,这要是在夜里,跟女鬼也差不多。
她快步走过去,扶起她,看着她快翻白眼的样子,又看看地上的水,对着门外的下人道“赶快倒壶水来!”
救星啊!要不是不能动,周心悦简直想给她一个香吻。总算有个明白人!
在淑儿的帮扶下,周心悦终于得饮一杯水,活了过来。她躺在淑儿怀里,微微喘气,目光闪亮看着淑儿“还是你懂我。”
淑儿叫上旁边的丫头,两人一起扶着周心悦回到床上,让她重新躺下。周心悦不肯,想要坐着,淑儿就在她身后放上两个引枕。
靠在引枕上,周心悦面色平缓下来。淑儿关切地问“怎么样?没事吧?”
周心悦摸摸胸口“还有点痛。”
淑儿转身让丫鬟去叫大夫,才道“疼是正常的,一般人被射中胸口,早就死了,也就是你,运气比别人好一些,没伤到心脏。你怎么就那么胆大,居然敢去挡箭,不要命了。”
周心悦尴尬笑笑“有吃的吗?我饿死了。”
“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了,你别转移话题。说,你是不是喜欢大皇子。”淑儿再次逼问。
周心悦这次却不再矫情,爽快道“身体比嘴巴诚实,我都毫不犹豫为他挡箭了,还不是喜欢他?这已经是我第二次为他舍命,再嘴硬,我自己的看不过去了。”
闻言,淑儿眼睛一亮“真的?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告诉司徒文。”周心悦理所当热。
“那,你不怕方青子的语言?”上一次提到周心悦是否喜欢司徒文这个话题,周心悦就是用这一招挡回去的,说方青子既然语言两人相生相克,那她还是远远避开的好。
“我都死了两回了,要是还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爱一回,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周心悦倒是看开,反正人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死之前满足一下自己的心愿,也不枉这人间走一遭。
何况,司徒文这样优质的男人世间难寻!
淑儿听的一喜,十分赞同她的想法。两人欢喜地聊了两句,周心悦这才想起“司徒文呢?”
淑儿一顿,迅速掩饰过去“殿下去复命了,这几日,为这灭门的案子,忙的脚不沾地。他来了几回,见你没醒,皇上又召唤得紧,这才离开的,可不是不想陪着你。”
周心悦点点头,才问起这桩案子的结果。淑儿把她知道的始末,简单描述给她听。
这桩灭门案,其实源于二十多年前的一桩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