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鬼拉开尸体上白色盖布,带上自制的手套,准备验尸。忽地,他抬头看向面前两人,疑惑问“你们不出去?”
他验尸的方式,是全将尸体剖开,检验每一个地方,一般人根本受不了。司徒文神色淡定,一点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钱志腿肚子在打转,胃里已经开始翻涌。
可主子不发话,他怎么敢走?
“前辈只管验尸,无需在意我们。”司徒文做了个请的手势。青鬼见状,神色淡漠点头,埋头拆尸。
这位传闻中的鬼阎王,果然毫不手软,当他用刀划开死者的肚子,拿出肠子时,钱志到底扛不住,跑出门外。
一会儿,门外便传来阵阵呕吐声。
司徒文本来无所谓的心态,此时略有波动,他也有些想吐。
到底是主子,耐力比钱志好一些。
青鬼一边缝合尸体,一边道“奇怪!”
“有何问题?”司徒文关切道。
青鬼并不答话,连着又检验了几具尸体,这一次,没有再做细致解剖,而是在尸体的胃部划出一道小口,用工具插入,取出里面一些血液。
司徒文静观其变,等待他的答复。
直到屋子里每一具尸体都检验完成,青鬼终于收好工具。
“如何?”
青鬼收拾干净,方开口道“人的确是一剑毙命的。”
司徒文骇然,难道他猜错?
钱志此时已经吐完,站在门外不敢进来,听见青鬼的话,趴在门上道“前辈,您这话的意思,那得多少杀手啊!”
纵然满门尸体,可尸体每个院子都有,每一个人一剑毙命,这样大的杀手组织,如此厉害的剑法,唯有马家。
青鬼却摇摇头“凶手是一个人!”
“啊?前辈,你没开玩笑?”钱志难以相信,这世上,还有谁能够这么厉害,悄无声息,一剑毙命所有人。
司徒文眼神一亮,莫不是?
“想来公子已有思量,这人的确是一剑毙命,可他们死之前,都中毒了。”青鬼十分肯定道。
钱志诧异,“什么毒?”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种无色无味的毒,切不是通过食物所下,而是通过香料。”青鬼的判断,肯定了司徒文的猜测,果然。
“什么毒?”钱志已经迫不及待。
青鬼点燃旱烟,吸了一口“天下毒药,皆出流云,这毒,只能是苏家的逍遥醉。”
“传说中让人昏睡三天三夜,刀子割肉都醒不来的逍遥醉?”钱志不敢相信,如果是这样,那这些人无疑是活活流干血死掉的。
“江湖已经多年未见逍遥醉!”司徒文感叹。
“这事儿跟苏家有关?”钱志猜测。
青鬼点点头“自从二十年前,苏家就不再制作逍遥醉,江湖中,再没有人有这药,如果有,那一定是苏家。”
钱志头大,怎么扯上苏家?这可不好办!
司徒文不接话,淡淡道,我们去一趟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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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鼓动作很快,不过半日功夫,就传来消息。园子里关的,果然是方青子老道。
周心悦也不含糊,把银子交给易鼓,又命他想办法与方青子去得联系。
易鼓出现在园子附近,小心瞄了一眼。
“谁在那里!”守卫喊道。
易鼓抖索一下,谄笑地迎上去“哥,是我,鼓子!”
白三看清鼓子,松了口气“你小子怎么过来了?”
易鼓笑笑“这不到饭点了,我给里面这人送饭来。”说着,提起食盒给他看。
白三疑惑“平日里不是顺子来送吗?今儿怎么是你小子来?”
“这不是他老毛病犯了,去看大夫了,又怕耽误差事,才让我来跑个腿。”
白三点头,拿过食盒一看,没什么特别的。点点头,提上餐盒就要进去。
“哎,等等!”易鼓忽然喊道。
“怎么,还有事”白三不悦皱眉。
易鼓看看四周,拉着他往边上走一步“哥哥莫怪,我这也是受人之托才来的。”
白三警戒“你想干啥?”
易鼓从背后拿出一只油纸包好的烤鸭,递给白三。在白三疑惑地眼中笑笑“哥哥莫慌,我这是帮着荷花姐姐给你送吃的来了。”
白三一听,眼神就亮了,那是他快定亲的媳妇。他不好意思笑笑“送就送呗,弄这神秘干啥!”
“瞧哥哥说的,还不知荷花姐心疼你,说你仗义,这鸭子要是给别人看见了,只怕你能吃到骨头就不错了。这才趁着没人,才敢拿出来。哥哥还是快吃,这饭,我进去送,免得一会儿其他人来了,你就吃不上了。”
白三一想,也是,既然自己未来媳妇心疼自己,那就赶紧吃了。嘴上却言不由衷“那你快点儿,送了饭赶紧出来,免得旁人看见。”然后又接了一句“娘们就是小气。”
“那是自然,哥哥快吃,我速去速回。”说罢,易鼓闪入门内。
不过一小会儿,便出来。
白三见人出来的快,这才安心下来啃食鸭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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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文匆匆赶到裴府,门外守卫的兵,给两人放行。
钱志也不含糊,得了司徒文的吩咐,直奔香炉。连着找了几处,却一无所获。
“主子,这香就算有,也焚烧干净了。”钱志无奈道。
司徒文淡漠,并不着急,反而飞上屋顶,四处观望。
钱志随身跟上,也上了屋顶。
可四处看一眼,什么也没有?主子这是在找什么?
“那家住的是谁?”司徒文指着一处问道。
钱志顺着方向看去“那是刑部侍郎范家的宅子。”
司徒文点头,几个飞身,从屋顶落在一颗树上。接着树影遮挡,悄悄观察范家。
院子内,零星几个下人进进出出。两座宅子间,隔了一条小巷子。以供下人进出。
司徒文目测一番,才下树。
钱志等在树下“主子看出什么了?”
司徒文淡淡道“你找人打探一下,看看范家最近是否有人睡了几日未醒来,请过大夫的。”
“主子这是怀疑范家有人也中毒了?”钱志惊异道。
司徒文往门外走“逍遥醉药性厉害,百米以内的人,都会被药香所惑。这个香炉放在廊下,离隔壁的宅子,不过五十米的距离。如若真是逍遥醉,那隔壁的人,定然也中了毒。”
钱志大呼厉害,这毒的波及范围竟是如此之广,难怪苏家不敢再做这药。
两人从裴家出来,正要回去,却见一个太监来报,侍御史樊家午时被人发现,满门被杀。
司徒大骇,这是怎么回事。
没时间多想,皇帝有旨,宣大殿下即刻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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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周心悦一百次叹气,淑儿被她干扰,花都绣不下去了。
淑儿怨怼她一眼,扔下手里针线“你打算丧气到什么时候?”
周心悦鼓鼓脸“哎!!这不能怪我,实在是这方青子太能搞事儿!”
易鼓如愿以偿进入禁地,见到方青子,时间紧迫。易鼓说明来意,方青子听到周心悦的名字,激动不已,差点抱住易鼓哭诉。
然后,这老小子就给周心悦除了难题。
方青子知道她的来历,若想回去,必须帮他逃离成王府。
周心悦能想象方青子无耻的嘴脸,他一定啃着鸡腿抖着腿,一副大爷我最牛,求我要下跪的德行。
如果能选择,周心悦才不会搭理这江湖骗子。
可方青子稍来一句话“大皇子将有死劫!”
周心悦十分肯定,自己从未跟他说过司徒文的事情,何况当时,她都不知道大皇子就是司徒文。
更重要的,老道士怎么知道自己跟司徒文走的?
这里面,会不会有阴谋?
头疼,不过出门旅游,怎么竟是些逼着她做事的人。
说起做事,就不得不提百书斋的终极管事秦嬷嬷了。要说这大皇子府周心悦最怕谁,秦嬷嬷一定是第一位。
这位看似大大咧咧性子粗直的秦嬷嬷,简直就是周心悦的克星。
无论周心悦如何谄媚讨好,她老人家永远不为所动,凡是公事公办,绝不容情。
就说这次,好不容易得了假,溜出府打探消息。
不过稍微回来晚了一点点,秦嬷嬷就责罚两人不能吃晚饭。
不吃也没关系,反正在外面都吃饱了。
可惜,不给饭吃也就罢了,还逼着两人坐针线活。
天地良心,周心悦别说绣花了,她连十字绣都没摸过。
好在淑儿会针线活,两人勉强能完成任务。可方青子怎么办才好?
那可是成王府。
周心悦长这么大,连根针都偷过,如今让她偷人?
呸!是偷渡人!
真是想骂人!
“不就是弄个人出来,多大点事儿?”淑儿不屑笑笑,拿一把青线给她,让她分线。
周心悦眼前一亮“你有办法?”
“告诉大皇子不就行了,让他给你办。”淑儿满不在乎道。
周心悦
“来人!”秦嬷嬷豪爽的嗓门在院子里响起。
周心悦迅速飙出去,窜到她背后“嬷嬷有何吩咐?”
秦嬷嬷吓一跳“你哪里冒出来的,土行孙啊!”
你才土行孙!!
周心悦笑的满脸褶子“嬷嬷有何吩咐,小的一定替您分忧。”
秦嬷嬷不屑撇撇嘴“我可没那福气,殿下回来了,正在书房呢,你还不敢进去泡茶。”
周心悦目送秦嬷嬷扭/臀离去,恶狠狠诅咒司徒文,恶主养恶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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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文揉揉发酸的眼睛,深感头疼。
皇帝的话历历在目,文儿,这是你第一次站在朝堂上,莫要让朕失望。
到此刻,司徒文大概猜出来,那位礼部尚书,只怕是义父的人。司徒修一直需要一个好的理由,让司徒文正是站立在人前。好为以后的路打基础!
这么巧的情形,这么好的时机,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只要办好这桩案子,大皇子就足以在朝廷立足。
所以朝野上下,莫不在观望。
今日本来信心十足,好不容易查出一点眉目,可突然,侍御史一家居然全死了。
皇帝震怒,京城一时间人心惶惶。
莫说皇宫,连普通百姓间都害怕地很,夜里门户禁闭,生怕这变态杀人狂上门。
是的,现在天都内流传,来了一个变态杀手,在天都里大开杀戒。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杀人,也没人知道他会出现在哪里。
只知道,这人如果盯上你,会让你在睡梦中流血而死。
这样精准的流言,仿佛亲眼所见。
从皇宫出来,皇帝已经决定将两案并做一案,由司徒文全权负责。
而钱志也打探到消息,范家果然有人在裴府案发当晚睡死过去,众人以为他病了,请了大夫,大夫却说他只是睡着了。
那人连着睡了三天三夜才醒来,除了精神不太好,没有任何问题。
带着这个证据,司徒文跟钱志奔赴苏家在天都的府邸。
在苏家,见到那位苏家现任掌门人。
当司徒文说明来意,苏家却说不可能。司徒文不解,怎么会不可能,逍遥醉是苏家的独门秘药,据说二十年前突然停止制造。
如今江湖上,要说谁还有逍遥醉,那只能是苏家。
苏掌门只喊冤,说这药的确是苏家所有,可二十年前,不仅停止制造,连造好的都全部销毁。苏家现在也没有逍遥醉!
司徒文仍然不信,一番旁敲侧击,暗示苏家如果拿不出合理的证据,这黑锅就只能苏家背。
苏掌门无语,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最后无可奈何,苏掌门屏退左右,告诉了司徒文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苏家的毒经没有了。
这下连司徒文也吓到,这么大的事情,苏家居然还能平静?
苏掌门无奈笑笑,要制造逍遥醉,必须要有毒经。秘方在那上面,可是二十年前,他那作死的大哥因为一个女人气坏了老太爷,老太爷根本没把毒经传给他。
后来大哥被李毒子折腾一番,痴痴傻傻。根本连毒经这事儿都想不起来!
苏掌门苦恼许久,也想通了,苏家制毒多年,到底害人不浅,这都是报应。于是这些年,渐渐收拢毒药制造,只专心卖药以此赎罪。
苏家的磐石院,如今早就形同虚设,用来哄骗外人罢了。
司徒文又问“那毒经会否在李毒子手里?”
苏掌门摇头“毒经的事情,由掌门代代相传,李毒子根本不知道这个。他能制造毒,完全是因为他就是个制造毒药的天才,苏家百年才出这么个人才啊,哎!”
这叹气的口味,估计又在说他那作死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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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心悦敲门入内,就看见司徒文一脸发愁,立在书桌前翻看卷宗。
“大殿下,喝杯茶歇歇再看吧!”周心悦将茶沏好,放在八仙桌上,可司徒文似乎没听见,继续翻看资料。
周心悦见他眉头紧锁,好奇上前“你干嘛呢?”
司徒文这才抬眼看她“你来了!”
他收敛好卷宗,起身喝茶,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
周心悦见他不回答,笑着问“你发什么愁呢?黑眼圈都出来了。”话说,司徒文已经好几日不在府里,要不是秦嬷嬷盯的紧,她都溜出去好几回了。
主子不在,简直是下人们的狂欢。
司徒文轻笑一声“没什么,不过是桩案子,这才忙碌了些。这些日子,你可有出府?”
说道这里,周心悦一咯噔。自从成王那件事,司徒文就禁止她出府,说成王心眼小,报复心重,为了她的安全,还是少出门为妙。
周心悦轻咳嗽一声“那什么,什么案子啊,很难查吗?”
司徒文瞧她一眼,也不戳破她“朝廷两位大员被杀,都是灭门惨案。”
“灭门?这么歹毒?”周心悦大骇,这可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大的案子。不自觉,她回身看了看身后的书桌,那上面,放着案子的卷宗。
司徒文淡淡道“也不知是谁,出于何种目的,要做下这般惨案!”
“两户人家死法一样吗?”周心悦忽然问。
司徒文放下茶杯“仵作验过尸体,完全一样的手法!”
“那也就是说,凶手是同一个人啦!这得多大的仇,杀人满门!”周心悦说完有接话“这两家人有什么共同点?”
“共同点?”司徒文不解,这话是何意。
“对啊?凶手但凡杀人,必然是有目的的。这灭了人家满门,不是深仇大恨,就是心里变态,而这两户人家,必然有什么共同点,不然凶手为何要杀他们呢?”周心悦以自己多年看电视的经验肯定道。
司徒文听到这话,仔细想了想,这两人,一个兵部尚书,一个侍御史,官职不同,出身不同,平日里除了朝堂上的事,基本连话都不说。
能有什么共同点
司徒文又开始翻看卷宗,周心悦好奇,这么大的案子,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杀人档案,于是也凑上前,帮着翻看资料。
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共同点。这两人,连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都没有,逢年过节都不用送礼拜年。
共同点到底在哪里?
“咦?”周心悦忽然指着档案道“这广凉镇是什么地方?”
司徒文笑道“是西北一个边陲小镇,靠近戎狄,怎么了?”
周心悦指指卷宗“这两人居然都曾经在这里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