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楼打小就明白一个道理,要想不被人陈东楼摆布,就得除掉陈东楼。不是他心狠,要怪只能怪嫡出与庶出的差别太害人。
每次见到薛姨娘被陈大夫人狠狠羞辱,却只能跪地求饶的时候,他以为这是他娘做的不够好,只要他足够好,陈家人会善待他们的。而当陈东楼把他当作狗一样骑在地上爬的时候,陈西楼才彻底明白,不是他足够好就能在陈家立足,被陈家人接受跟尊敬。哪怕他做的再好,只要他是庶出,他就注定只能是陈东楼的一条狗。
陈家,就是一座腐烂的坟墓,要想活,他得自己找出路。
陈西楼从八岁开始,就日夜不休地学习锻炼自己,无数也好,陈家的锻造术也好,没有一样落下。在陈东楼已经学会嫖娼玩女人的时候,陈西楼已经是陈大老爷眼里值得骄傲的儿子了。
所以,当朝廷需要人去制造兵器的时候,陈家只能让陈西楼出马。因为嫡出的陈东楼已经废了,造不出朝廷要的好兵器。
离开陈家的时候,陈西楼死开心的,他想着,他终于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等他在京城站稳脚跟,他就把姨娘接走,至于陈家,这个腐朽的坟墓,就留给陈东楼那个废物吧。
外人都以为陈西楼这么努力,肯定是想取代陈东楼的位置,连陈东楼也这么以为,殊不知,陈西楼早就瞧不上陈家了。
为什么呢?
因为他看明白了陈家的腐朽肮脏。
陈西楼小的时候,见过一次开祠堂,那是几十年来,陈家唯一一次开祠堂。这种开祠堂跟平日里烧香祭祖不同,他是用来判刑,处置陈家的罪人的。
陈家上百年来,有一条规矩,就是嫡出才能继承家业,而且必须是嫡长子,没有嫡长子就换成嫡出次子。如果没有嫡子的情况下,万不得已,才能由庶出继承。
于是将近百年的时间里,庶出一直是被打压的一脉。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庶出的被压迫的狠了,自然是要反抗的。到了陈西楼爷爷那一辈,就出了一个敢于反抗的人,那就是陈家的三老太爷,陈正业。
陈正业本来只是个普通的庶子,哪怕稍微聪明点,可也还是庶子,在他上边,还有聪明无双的嫡长子,陈正明,体弱多病的嫡次子陈正声。
无论怎么轮,反正轮不到陈正业。
可老天爷似乎就想折腾陈家一样,风华正茂的陈正明忽然失踪了。那时候辽北金族骚扰边境,大有南下之意,陈家奉命赶制兵器,以对抗金族。陈家正是需要陈正明的时候,无奈之下,家族只得让陈正声出面。日子堪堪稳定了一个月,陈正声的身子实在抵不住锻造兵器的辛苦,生生病倒在床,大夫说,再辛苦下去,只剩半年的命了。
无奈之下,陈正业被推了出来。
陈正业硬着头皮上,硬是扛住了压力,将朝廷需要的兵器如期锻造出来,交付了出去,这才平息了陈家的危机。
就这样过了一年,陈家渐渐稳定,大荣因为有了陈家制造的兵器,在战场上无往不利,一气将金族赶出了辽北。
陈家的危机解除,并且获得了皇家的赏赐。本应该是陈正业风光无限的时候,陈正明居然回来了。
这一回来,名正言顺地抢走了陈正业的功劳不说,还干了一件最让陈正业不耻的事情,强了陈正业的表妹。
陈正业跟远房的表妹打小青梅竹马,就等着这件事情完了以后,娶她过门呢!陈正明那个畜生,抢了陈正业的功劳不说,还借着酒醉,糟蹋了他最爱的人。
陈正业怎能不恨!!
陈正业想去官府告发他,可陈家的长老却说,陈正明不过是一时错误,算不得什么大事,把陈正业关了起来。
陈正业后来才知道,陈正业根本不是失踪了,而是害怕铸造兵器失败,故意躲起来的,他知道老二的身体不行,最后一定会由陈正业来担事。
陈正明想着,如果陈正业把事情搞砸了,这黑锅就得陈正业背,他就借此机会除掉陈正业,就算陈家其他人都灭了,反正他陈家嫡系还在,只要兵器谱在他身上,陈家还能从新起来,朝廷离不开陈家。
要是陈正业成功了,那他正好回来抢功,反正他是嫡出,陈家庶子的功劳,本该就是他的。
陈正业被关起来的当夜,表妹阿林便自杀了。
陈正业从耀武扬威的陈正明嘴里知道了事实,恨不得杀掉陈正明。陈正声知道自己大哥的打算,背着族里的长老,偷偷让人将陈正业放走。
可陈正业才逃走,陈正声就被陈正明误伤,砍死了。
陈正业算是被这个二哥看护着养大的,陈正声一死,陈正业对陈家的最后一点亲情也没有了,从次,就只想着报复陈家。
陈家族老为了自己的利益,对外一致宣称,陈正业谋杀了自己的亲哥哥,逃亡在外,让官府跟江湖通缉他。
陈正业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一逃,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后,也不知他是怎么被抓了回来,陈家开了祠堂,要处置陈正业。那时候陈西楼才八岁,无意中闯入祠堂,看到了那个即使被捆住,也顶天立地的汉子。
陈西楼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一刻他才明白,无论他做的多好,只要他是庶出,在陈家,就永远只能做一个仍人摆布的棋子,永远给陈东楼卖命。
他不想这样,这种永无天日的日子,活着有什么意思。
他要离开陈家!
所以,到了京城,他处心积虑攀上那人的关系,帮助那人私自制造兵器,等着有一日,有了从龙之功,便可彻底脱离陈家。
而他这一次回来,就是为了陈家的兵器谱。
陈家的兵器谱,只有嫡系长子继承家业的时候才能拥有,它记载了无数让人嗔目结舌的兵器制造法。
拥有了这个,陈家就永远是朝廷必须的兵器制造人才,江湖上的人,想要好兵器,就得求着陈家。
那一位想要兵器谱,陈西楼也明白,只有拿到兵器谱,他才在那一位面前有价值,否则,他就只是一个铸造兵器的匠人而已。
陈西楼回到陈家以后,已经旁敲侧击过许多次,始终没有从陈山广身上套出有用的信息。他明白,无论陈东楼多废物,父亲还是不会把东西交给他。
是不是只要陈东楼死了,父亲才会把东西交给他呢?
可是,庶子要继承家族之位,必须等到嫡子身死满一年之后。他登不了那么久,那一位更等不了。
他必须在这个月内,拿到兵器谱,不然
陈西楼环顾一周父亲的书房,什么也找不到,东西会在哪里呢?
水大老爷听完眼前的人说完,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陈东楼真是该死!!”
丙子看着眼前笑的疯狂的水大老爷,心里有几分发怵。自从周心悦让他把陈东楼谋害费娘的事情告诉水大老爷之后,他就心里忐忑。
水家真能借这件事情,弄死陈东楼吗?
说实话,丙子是怀疑的。
陈东楼在长陵城浪荡这么多年,调戏伤害的姑娘可不止费娘一个。费娘就算死了,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姑,哪里比得上陈家二少爷有身份。陈家只要出点钱,就能将事情摆平了,不然过了这么久,官府也查不出个结果。
那费家的人,也没有追究?
“小子啊,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水旺还是谨慎一些,颇有怀疑地看着丙子。
“小的不敢欺瞒大爷,陈东楼当日奸杀了费娘,身边跟着贴身的小厮石头。石头跟小的关系好,出事以后,深怕被牵连,便找的小的。是小的帮他死遁逃走的,如今只有小的知道他的下落。”
“他告诉小的,当日出事后,陈家的大总管花钱将事情处理,命人做成了那姑娘被江洋大盗奸杀的样子,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毒子做的。”
丙子一说李毒子,水旺就蹙起眉头“李毒子?他不是制毒的吗?”
水大老爷爷听说过这个人,制毒功夫一流,但是为人性子古怪,想不到他还替人处理尸体?!
“小的不敢欺瞒大爷,那李毒子不仅会制毒,更是喜欢研究尸体,故而暗地里,专门替人做一些处理尸体,掩藏痕迹的事情。”丙子道。
“既然能够处理尸体,为何不直接毁尸灭迹,反而要做成被江洋大盗奸杀的样子?”水大老爷不解,这种行为,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被陈东楼奸杀跟被江洋大盗奸杀,难道还会有什么区别不成?
“这”丙子面有难色,似乎难以开口。
“你既然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水旺嗤笑一声。
丙子尴尬笑笑“也是,其实说起来,这事儿,全是陈二少的报复心作祟!”
原来当日陈东楼被费娘拒绝以后,怀恨在心,没法对付水老三,可是一个小小的村姑,他必然不会放过。
那费娘当日其实的确是来引诱名门公子的,乡村里的小姑娘,想要脱离大山,当贵人,这是最好的方法。
费娘自恃美貌,自然不甘心屈居这山野,嫁给一个莽夫做妻子,日日在田间劳作,辛苦一辈子。她听了村里的姐妹干过这样的事情,并且有人成功进入世家做妾,便起了心思。
当日来的那一拨人里,她看中了水家三少。
她本想在水里洗澡,勾引水家三少的,毕竟水家老三张的可比陈家那个废柴好看多了。可没想到,却偏偏引来了陈东楼。
无奈之下,她大喊救命,恰好水家老三出现,救了她的命。
她本想以此为借口,以身相许的,可水家三少爷根本没瞧上她,反倒让下人送她回去,她只能暂且如此,以图后事。
陈东楼回去以后,越想越不甘心,便让小厮石头去打探了一下,才知道那费娘的打算。
陈东楼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得知真相以后,便想着怎么报复费娘。
他先是命人以水老三的名义,给那费娘送去压惊的补品,而后,又偷偷将人约了出来。之后,在林子里将人奸杀。
至于为何要将尸体处理成倍江洋大盗奸杀的样子,那是因为,陈东楼想要让世人以为,费娘就是因为不检点,才遭此大祸。
不仅毁了清白,还被糟践了名声。
哪怕死了,也是被人唾弃的,不会有人同情这样的女人。
所以衙门的捕快查了许久,怎么也找不到犯人,因为他们弄错了方向,犯人根本不是江洋大盗。
“难怪衙门查了这么久都没用,连仵作都弄错了,这李毒子,确实有几分本事!”水大老爷感慨,这陈东楼,实在是太小人了。
“那李毒子现在在何处?”水旺问道。
“小的听说,那人曾经出现在南鼓巷。”
水大老爷沉思一会儿,让管家送丙子离开。水旺好奇地问“义父,你觉得此人话可信吗?”
“既然他也与陈东楼有仇,我们暂且信他一回。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李毒子找到!他可是活证据!”水大老爷吩咐。
水旺觉得也对,这丙子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没道理骗他,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李毒子再说。
周心悦看着眼前的情况,觉得头疼的很,她这算不算是遇上碰瓷的了?!
眼前这位哭的呼天唤地的大娘,离自己明明还有三步路的距离,但是,为毛线她一个劲的说自己撞了她,碰瓷也不是这样的啊?!
好吧,碰瓷就是这样的!
“啊呀我的天哪!!!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缺德啊,我好好在路上走,你就非要撞过来,我的老骨头哦,都给撞散了!”老大娘扯着嗓子喊,引来无数围观的人。
周心悦分明听到有人在说“哎哟,这小姑娘真倒霉,怎么碰上巴婆子了!”
“就是,这巴婆子可是这一带有名的泼妇无赖,谁被她赖上,不死也要脱层皮哦!”
“哎,小姑娘真可怜!”
知道我可怜,怎么不见你们出来帮忙说句话!
周心悦抬眼看过去,一脸希望的盼着周围有人说话,结果众人根本不搭理她,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周心悦在内心问候这些人全家。
“大娘,你别叫了,要不我送你去医馆吧!”周心悦道。
“送什么医馆,我家就剩我跟我那残疾的女儿,这送了医馆,我哪里有钱治病,一天不干活,哪里有钱养我女儿啊!!”巴婆子继续嚎丧。
周心悦听了,都佩服她敬业。
“不去啊,那就算了”周心悦说完,抬脚就要走,又不是她撞的管她屁事。
“哎,你别想走,撞了人,就想跑啊!!”巴婆子一把扯住了周心悦地腿。
周心悦甩不掉,很想骂人,但是她知道,骂人没有用“又不是我撞的你,你缠着我干嘛?想讹钱吗?”
“啊呀你们大伙儿来听听啊,这小娘子撞了人,不赔礼道歉也就算了,还说我无赖她,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告诉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五十两银子,我就拉着你去见官!”巴婆子狠狠骂道。
周心悦很无奈,这要是个男的,她还能打他一顿,可这是个老婆子。光是这年龄,自己就不干轻举妄动。
得,今天这钱是必须得出。
“五两,爱要不要!!”周心悦道。
“五两,上医馆都不够,我这伤好歹要养个三个月呢!这三个月,我拿什么养活我跟我女儿?!”
“嘿,你还真想赖上我啊,要不咱俩去医馆验一下伤,看看你是不是真伤到了?!”周心悦狠狠道,说罢,便扯着那巴婆子要往医馆去。
“哎呀我的天哪,你个黑心的小娘皮的,撞了人不说,还不肯赔钱啊,我怎么那么可怜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吧!!”巴婆子再次哀嚎起来。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看热闹好不开心。
周心悦到底是个小姑娘,这脸皮薄,扛不住这些人如此围观。
就在周心悦愤怒地想打人的时候,一个女声插了进来。
“娘,你干什么啊?”
我去,帮手来了?这下怕是不好善了啊。周心悦抬头,看见一个蒙着脸的姑娘快步跑来,将巴婆子从地上拖起来。
那巴婆子见到自己的女儿,顿时安静下来,就跟鹌鹑一样,不敢吵闹了。
“实在抱歉,我娘身子不舒服,得罪姑娘了,请姑娘”那女子边道歉,边抬头看向周心悦,等看清了她的长相,惊恐地跌坐在地。
“你居然还活着!!”
卧槽!!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