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陈府花园内,陈眉摔下杯子,两眼冒火地瞪着面前的丫鬟。
那绿衣小婢瑟瑟发抖“马马府那边传来消息,大公子要去提亲了!”
“跟谁提亲?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陈眉愤恨不已,明明姑母答应过她的,怎么会这样?!
“听说,是是司徒家的姑娘?”
“司徒家?哪里冒出来的司徒家”说道一半,陈眉顿住,似乎想到什么,然后不确定地开口“落霞谷的那个司徒家?”
这话看似问小婢,实则在问自己!
那小婢害怕地点头,陈眉跌坐在石凳上,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姑母明明答应她了,两家都合过八字了,阿娘都说了,表哥一定会娶她的,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她做了那么多,不行,表哥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这般一想,旋即起身,让丫鬟备车,赶往马家。
可才走到大门口,却碰见父亲,陈山广。陈山广一见女儿匆忙的样子,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即刻喝止了她!
陈眉不解,父亲为什么要阻止自己。跟马家联姻难道不是他一直希望的吗?
“瞧瞧你的样子,哪里还有一分陈家大小姐的样子!”陈山广不屑道。
“阿爹这是什么意思,女儿难道不是为了陈家吗?”陈眉赌气看向父亲。
“为了陈家?为了陈家你就更不能走这一趟!!”
“为什么?”陈眉被陈山广的态度弄糊涂了!
陈山广高深莫测道“等着吧,你姑母不会让他们如意的!”
“可是!!”他们马上就要定亲了
“够了,你这规训真是越学越回去了,好好给我回去反思,别忘了,你是堂堂陈家的大小姐,不是烟花女子,别成天追着男人跑!”说罢,陈山广甩袖而去。留下一脸哀伤震惊的陈眉,以及不知所措的丫鬟。
“小姐,我们还去不去了?!”那丫鬟斗胆问。
“还去什么去”陈眉迁怒道,转身回去,走出两步,有道“你去看看萍儿回来了没,马上让她来见我!”
见小丫鬟应声离去,陈眉这才往回走。
远处回廊下,陈宝儿兴趣盎然地目睹了这一切。“想不到端庄贤淑的陈家大小姐,也有被阿爹训斥的时候,真是精彩啊!”
“就是,小姐,你看她刚才的样子,多狼狈!”丫鬟麦芽耻笑道。
“亏她平日里装的处变不惊,这不,表哥一有动静,就慌了手脚!”陈宝儿此时的神情,哪有在陈眉面前的愚蠢谄媚。
“小姐,咱们上次遇到的那个跟大公子在一起的女子,会不会就是司徒家的小姐!”
“大概是吧!”陈宝儿无所谓道。
“那咱当时没告诉大小姐,到时候”麦芽有些担心,大小姐的手段可是厉害的很!
“怕什么!我又不知道大表哥要跟别人定亲,更何况,我那大姐本就多疑,我要是说啊,她不仅会查那女子,还会怀疑我对大表哥有非分之想呢!”陈宝儿不屑笑笑,陈眉为了大表哥,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小姐说的是,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麦芽一听,甚有道理啊!
“我们啊,还是装疯卖傻看热闹的好!”在陈宝儿看来,自己还是蠢一点才能在这府里生存下去。说完,看一眼陈眉离去的方向,嘲讽一笑。
周心悦早上起床,就看见府里的人忙碌不已。这是什么情况?直到看见下人拿抬着红绸装扮的礼盒,她才想起,今日已经第三天,马长行该去提亲了!
这大红的颜色,让周心悦觉得刺眼。说不上来什么滋味,这些人欢欢喜喜,跟阿言的难过,形成鲜明的对比。
突然,周心悦觉得自己魔怔了。难道阿言伤心难过,别人就不用过日子嘛?非要一起伤心难过才是对的?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
这世界谁离了谁过不下去!
甩甩脑袋,甩掉这矫情的伤感。周心悦向府外走去,还是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比较重要。
“阿言这是要去哪里?”在大门口,周心悦见到了神剑门宗主马明德。回府这些日子以来,周心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宗主。
在阿言的记忆里,这是个笑的温和儒雅的宗主,为人谦和有礼,是长辈的典范,是崇拜的偶像。
可实际上,阿言跟这位养父一样的人并没有多少交集,更多的时候,只是跟在马长行身边,沉默地看着他,听从他的指令。
所以周心悦认为,阿言并不了解这位宗主。
“阿言见过宗主!”周心悦执手行礼。
“嗯,你这是要去哪里?”马明德又问道。
“无事,阿言好久没回来,想去城里转转!”周心悦拿不准他的想法,小心应付道。
“嗯,既然你没什么事,不如跟财叔一起,去给司徒家送一下聘礼吧!”马明德说完,也不等周心悦拒绝,便离开了。
什么?
送聘礼?
这位宗主到底知不知道阿言喜欢他儿子,这么做,难道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真是该死的直男!
“阿言姑娘,我们走吧!”大管家财叔笑笑,对阿言道。
周心悦无奈,只得推迟自己的计划,跟着财叔往外走。可刚走出大门,她惊恐的想起,去提亲,那不是就要见到司徒文?!
想起上一次事情,司徒文的冷漠,周心悦有些退却。“财叔,那个,我有点不舒服?!”
“怎么会,阿言姑娘面色红润,哪里像是不舒服!”财叔笑着站在她身前。
“我想上茅厕!不如你们先去!”周心悦又道。
“不着急,下人准备东西还要一会儿,时间足够姑娘完事!”财叔还是笑眯眯,但是一点也不肯让步。
“我”周心悦还想找理由,财叔却打断了她。
“阿言,你是公子最贴身的女卫,宗主相信你能把事情办好,你可别让宗主失望!”虽然财叔还是在笑,但周心悦看出了财叔的不容拒绝。
周心悦咬咬牙,不就是下聘,不就是司徒文,谁怕谁!
“阿言明白了,阿言不会让宗主失望的!”
“老爷,今日马家可就去提亲了!”陈府,陈家大夫人李氏给丈夫陈山广倒了一杯茶,坐到他身旁,问道。
陈山广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方才开口“提呗,多大点事!”
陈大夫人一听,顿时慌了神“马家这是何意,不是说好让眉儿嫁给大公子?”
“不过是提个亲,这又算得了什么!”陈山广不屑道。
“提亲还不算什么?这提亲了,两家的婚事就定下来了,那,那我们眉儿怎么办?”陈大夫人焦急不已。
“提亲了就一定能顺利成婚?这提亲后被退亲的人家,多了去,你想想刘府的大小姐,当初还不是跟承军候家的次子定了亲,可结果如何?不出三个月就被退亲了!”陈山广说的,是武林世家中的刘家。
刘家擅长枪法,十年前,西北大乱,刘老爷刘长平提枪投军。不过一年,便战功显赫,被封了三品大将军。刘家一下从武林草莽,成为武将家族。当时提亲的人都快把刘家的门槛都踩坏了。
刘家最后跟同样是军人世家的承军候黄家定了亲,定的嫡次子黄子午。可惜,那位黄公子是个浪荡子,喜欢的都是美人,一次偶然,见到刘家小姐,只觉得她粗鄙丑陋,死活不肯娶。承军侯不同意,他就闹到贵妃黄淑妃那里。
淑妃娘娘最疼爱这个本家侄子,最后被闹的没办法,逼着皇家退了婚事。
从那以后,京城里就流传着刘家姑娘丑如无盐,谁娶谁倒霉的说法。刘家闹到皇帝跟前,皇帝无奈,想给刘家小姐指一门婚事,可自从有了那般传闻,京城里但凡有未婚的,全都闭门装病。
刘小姐气不过,提枪把黄子午好生打了一顿,便离开京城了。
至此,两家便结下梁子,要不是皇帝下令两家不准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继续闹事,又给刘家升了官,补偿了些银两,这两家还有的闹呢!
“这司徒家可不是刘家,这里也没有皇帝管呢!江湖上谁不知道落霞谷的医术天下第一,谁还没有求医的时候,要是把司徒家得罪了,将来家里有人生病,那不是等死吗?”陈大夫人可没那么乐观。
“哼!愚蠢!”陈山广重重放下茶盏,“虽说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儿媳妇进门后,还不是要受婆婆管制?若是婆婆不喜欢,她的日子能好过?你也不想想,那婆婆可是我陈家的女儿,她满意的是陈眉,不是她司徒玉儿!”
“别说定亲了,就算成亲了,她婆婆也有千万种方法让她在马家呆不下去!那司徒家的大小姐,我可找人打听过,虽然貌美如花,可性子天真愚蠢,又被父兄宠的娇蛮,哪里是我家眉儿的对手!”陈山广早就在司徒玉儿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就调查过她,自然也知道当日马家发生的事情。
“可,可就算那司徒玉儿再不好,也架不住他马长行自己喜欢啊!再说,要是司徒玉儿再马家吃了亏,司徒家还能让马家好过?”陈大夫人才不认同他的话。
“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让一个女人消失在深宅内,多的是方法!”陈山广可不信司徒家有多大的本事。
江湖上那么多传言,难免以讹传讹。这司徒家常年隐居在山林,怎么会是强者。要是真有本事,怎么舍得这世上的繁华!
“那那”陈大夫人还想再问,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放心,她姑母会帮着眉儿的。既然马长行非要娶,那就成全他!男人嘛,没到手之前都是新鲜的,到手之后,也不过如此。等他冷淡了,收拾那么个蠢丫头,还不易如反掌!”陈山广这么一说,陈大夫人才放下心来。
可突然又惶恐地想到,丈夫对后宅的事情这般清楚,那自己收拾那些姨娘的事情,他是不是
不待她继续害怕,陈山广已经出门去了。
周心悦骑着马,跟随财叔带着聘礼,来到一座宅子前。这府门高大,门口的狮子雄壮威武,甚是气派。
财叔下马后,拿着帖子上前。
周心悦跟上去,看着小厮敲了敲门,门后探出一个脑袋“你们找谁?”
“在下马家大管家,特意来府上向司徒小姐提亲,不知司徒家主可再府上!”财叔上前递上帖子。
那小厮这才打开门,接过帖子,道“大管家稍后,小的这就去禀报!”
财叔颔首,点头示意。
小厮去后一盏茶的功夫,大门全部打开,门内出现一个人,领着小厮上前问候。“不知大总管驾临,有失远迎,快请快请!!”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带走司徒文的钱志。此时的钱志,看道周心悦,稍稍一顿,便反应过来。当作不认识她,径直引着财叔往内走去。
周心悦跟在身后,边走边打量,觉得这府里的建筑,比长陵城最大的马家毫不逊色,甚至更华贵几分。
想不到,司徒家竟然在长陵城里海域这样的大宅子。周心悦正这么想,财叔已经问了出来。钱志笑笑表示,他们家主住不惯客栈,所以随便买了一座宅子,地方简陋,还请财叔不要见谅。
财叔一听,瞬间有点堵心,随便买都快赶上马家了,这司徒家真是豪啊!
周心悦在一旁听了,忍住想笑的**,钱志这话说的,分明是在炫富啊!可怜财叔一把年纪,还要被这小青年怼!
“主子,人带来了!”进了前厅,财叔赶紧上前,给上座的人行礼。那人淡淡,请财叔坐下。周心悦听到声音,偷偷抬头看过去,果然是司徒文。
“令公子的生辰八字呢?”司徒文也不多言,直奔主题。
财叔把手伸向身旁,问阿言那八字,可伸了半天,也没见她把八字拿来。他转头一看,那丫头居然在发呆!
财叔假装咳嗽几声,周心悦才从回过神“财叔,你嗓子不舒服啊!”
此话一出,钱志忍不住笑了一声,司徒文依旧淡淡的,不苟言笑。财叔尴尬笑笑,瞪向周心悦“八字!”
周心悦这才恍然大悟,赶紧从随身的小布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财叔。
财叔接过八字,递给钱志。
司徒文看完八字,对着钱志点点头。钱志这才从桌上的盒子里拿出司徒玉儿的八字,跟马长行的八字,一起送到了屏风后。
不一会儿,钱志拿着八字跟婚书出来。
“玄真子说了,天作之合!”说罢,将八字跟婚书递给财叔。
财叔一听,兴奋不已,好一个天作之合。
周心悦听了,可不是天作之合吗?男女主角,官配啊!可是,这司徒文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同意这门亲事呢?他不是很喜欢司徒玉儿吗?
真是奇怪!
难道阿言的记忆错了?他才不喜欢司徒玉儿?
“这里聘礼礼单,还请司徒家主过目!”财叔拿出礼单,递过去。
司徒文简单扫视一眼,依旧淡淡道,很好。
这么不冷不热,实在令人尴尬,可财叔到底是老管家了,为人岂能不圆滑。对着司徒文的冷淡,财叔依然笑意盈盈。
“婚期可定好了?”司徒文道。
“这这刚合完八字,婚期还需回去同我家老爷商量一番!”财叔猝不及防,没想到这位家主这般着急追问婚期,自古合完八字之后,都由男方回去敲定婚期后再通知女方的。
这刚下了聘就追问婚期,似乎,太着急了。
“这么说,马宗主还想拖延?!”司徒文当场便有些不悦,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钱志见自家主子发怒,对着财叔使眼色,希望他给个准信。
谁知财叔十分为难。
这婚事,虽说来下聘了,可实际上夫人还被瞒在鼓里。儿女婚事,一贯都是内宅夫人做主。如今这是为了稳住司徒家,不得不做的下策。
可这婚期,那就实在不是他能做主的。
眼见空气越发安静,周心悦渗得慌,深怕这几人一言不合打起来。好想离开这里,我不想被打!
这般想着,周心悦的脚不自觉对准了大门的方向。要不,我先撤?!
纵是财叔这般圆滑的人,也对付不了这么直接的人。他犹豫一番,道“这婚期,自然是要我家夫人做主的,我一个下人,实在不敢随便定日子,如今我家夫人身体不适,恐怕恐怕要延后一些!”
司徒文一听,似笑非笑看向财叔“你家夫人病了?!病的可真是时候!”
咳咳咳,钱志用咳嗽掩饰自己想笑的情绪。主子什么时候这么会怼人了。
财叔却十分尴尬,难道说我家夫人是装病?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不自觉看向自己的同盟,周心悦。
周心悦接到他期盼的眼光,低头转过去,我才不趟浑水。
财叔一愣,嘿,小丫头,居然见死不救,那就不怪我甩锅。“这是我家夫人的贴身婢女,夫人的病情,她再清楚不过,司徒家主若是不信,不如问问她!”
花擦!不带这么坑人的。
财叔一说完,众人都看向她。
财叔一个劲儿的使眼色,希望她拖延婚期。她躲避不过,硬着头皮看向几人“嗯哼~那个,我家夫人最近是有点身子不适,这时候,实在定不了日子,不如”顶着司徒文寒冷的眼光,周心悦“不如司徒家主您自己定吧!”
说完这句话,无论财叔怎么瞪着自己,她也不再说话了,别怪我,都是你逼的。
“呵呵,马家的这丫头,倒是说了句实诚话,主子,您说呢!”钱志笑嘻嘻道。
司徒文盯着周心悦的头顶一会儿,“嗯!你去,让玄真子把挑好的日子拿来!”
此言一出,财叔跟周心悦这才恍然大悟,感情人家早就定好日子了,就在这里等着她呢!
财叔吐血的心都有了,这下回去怎么交代?!该,都怪你自作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