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庙门前哭了一场,好不容易哭完,阿言收起眼泪,这才离开。周心悦这才重新掌控了身体,当她回过神,自己已经随着马夫人,来到寺庙厢房内。
马夫人身前的林嬷嬷上完茶,便站在一旁伺候。几个小女婢,全都在厢房外去了。
“阿言,这段时日,你去了哪里?”马夫人一脸关怀,拉着她的手,轻声细语,分外温柔。
“我我”周心悦不知如何作答,总不能说阿言已经死了。
“行儿前段时间回来了,带了个女子回来,说要成亲。我没见着你,本想问问他,谁知还没开口,他便追着那女子走了!”马夫人一说,周心悦就知道她说的是司徒玉儿。
她看向马夫人,司徒玉儿为何要离去呢?
还没问出口,又听马夫人道“我知道你还在怨我,怨我不肯让你嫁给长行做妾。可是阿言,你也不该因为这件事情就流落在外啊!你这样,我如何对得起你的母亲!”
说着,擦起眼泪来。
周心悦此时只觉自己被雷劈过,整个人被震的里外发黑,做妾?阿言想给马长行做妾?
卧槽!!!
阿言你个没节操的棒槌!
马夫人之后再说什么,周心悦已经恍恍惚惚,没再听清,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阿言叫出来,让她再死一次。
“夫人,求求你,我不想嫁给别人,只想留在公子身边。”
“阿言,你这是何苦,行儿他只把你当妹妹,我如何能将你指给他做妾!”
“阿言不敢奢望做妾,只想当个女卫留在公子身边照顾他,只要能留下来,阿言便知足了,求夫人成全!”
成全,成全你妹!
周心悦心里堵着一口气出不来,瞬间被气醒了。
想着梦里阿言那委屈求全的样子,她好气又好笑,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傻丫头。爱一个人卑微到这个地步,不敢表白就算了,不仅宁愿为奴为婢,最后还丢了性命。
你图什么?
经历过现代教育的周心悦,实在不理解这种愚蠢的行为。她一贯相信,你既无情我便休,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怎么就着了魔,非他不可。
想来想去想不通,最后得出两个字,孽缘!前世的孽缘。
上辈子,阿言一定是亏欠马长行良多,是以这辈子舍了命也要归还。
周心悦坐起身,看着阿言的房间,久久难以平复。
没错,就是阿言的房间。
在庙里遇上马夫人之后,马夫人便拖着她回了马府,说是再不能让她流落在外。
周心悦推脱不得,跟着回来了。一路上被马家两位小姐赏赐无数白眼!
如今在这马府的宅院内醒来,周心悦只觉五味陈杂。阿言隐瞒了她很多事,可是她不肯出现,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已经把这屋子都翻遍了,希望更加了解一些阿言的个人信息。可奇怪的是,这屋子里什么也没有。没有日记之类的手札,没有荷包玉佩之类有故事的物件,甚至连个相熟的下人都没有。
她真的在这里住过吗?自己是不是被骗了,这根本不是阿言发房间。
可是马夫人为什么要骗阿言呢?没道理啊!
越想越头疼,阿言睡不着,索性披了衣裳出门透透气。这院子不大,貌似只有阿言一个人住,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左右无事,不如再附近走走。
不知不觉,顺着月光,阿言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恍惚间,她听到有人在说话。这大晚上的,谁在园子里说话?
“秦嬷嬷,今天你值夜啊!”一人说道。
“可不是,王妈妈今日陪夫人上香,累了,夫人体恤,免了她的值夜呢!”秦嬷嬷解释。
“要我说,夫人就是心善,咱们跟了这样的主子,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那人再次拍马屁。
“那当然,咱夫人是武林里有名的大善人,莺歌啊,你可得好好伺候,莫惹夫人不开心!”秦嬷嬷嘱咐。
“奴婢省的,还用您吩咐啊!”那莺歌笑盈盈说。
秦嬷嬷点点头,提着灯笼,准备走,可刚走出几步,又转身叫住莺歌“我听说,今日阿言也回来了?”
莺歌诧异一会儿,她怎么知道的,笑笑道“是的,今日夫人去庙里上香,遇上了,您知道的,夫人慈悲,便又将她叫回来了!”
“哼,不是我说,夫人这仁慈也该有个限度,那贱婢当日做出那番丑事来,竟然还有脸回来!夫人就该将她打了出去!”秦嬷嬷气愤不已,仿佛跟阿言有深仇大恨。
“嘘!!嬷嬷小声点,当日的事情,夫人可说了不准外传的,府里也没几个人知道。嬷嬷切莫违背了主子的意思!”莺歌慌张张望一番,看见四周黑漆漆一片,没有什么人,这才说道。
“哟,瞧我这破嘴,该打,我这不是替夫人不值吗!莺歌姑娘你可别说出去啊!”秦嬷嬷见莺歌一顿数落,这才紧张起来,连着打了几下自己的嘴,以示惩罚。
莺歌不敢久留,仔细有嘱托了几句,千万不要重提往事云云,两人便各自离去。
待两人散去,周心悦从拐角处走出来。无语地撇撇嘴,丑事?
阿言姑娘,您老人家这是给我挖了多少坑啊!
月色这么好,怎么竟是糟心事呢!
第二日,周心悦起床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阿言姐姐,你醒了吗?我进来了!”那人也不待阿言答应,自己就推门想进来。可惜,阿言睡觉习惯栓门。她推了半日,硬是没推开,这才继续高喊“阿言姐姐,阿言姐姐!”
从她可以制造的喧闹声中,周心悦肯定,这姑娘不是善茬,至少,不待见阿言。
不然哪里会这么无礼。
刚想出门的阿言坐在桌旁,静静等待,她倒想看看这个女人要喊道什么时候。
一、二、三、、、、、、、、
待数到十二声,她终于不再叫喊。“别拍了,指不定睡得死猪一样呢!”另外一个声音说道。
“可都这个点了,她还不去给夫人请安,是不是不太合适!”拍门的女子说道。
“那也是她的不是,紫苑姐姐好心来提醒她,也算对得起她了,她离府这么久,只怕早就没了规矩。”另外一个女子说道。
“芳儿,别胡说,她可是夫人的养女!”叫紫苑的女子说道。
“什么养女,不过是个没爹的野种!我们还是去给夫人请安吧,晚了嬷嬷要责罚了!”芳儿不屑,拉着紫苑走了。
待那两人离开,周心悦用手指敲敲桌子。这是个是非地啊!
自己才进门一日,就已经被人明的暗的折辱两次了。阿言姑娘,这些年,你在这地方是如何过去的?
马夫人的院子内,马家的两位小姐两位公子都出现在这里,给马夫人请安问好。几人规规矩矩行完礼,马夫人笑眯眯地看座,打量一番堂上,不见阿言,这才问道“阿言怎么没来!”
林嬷嬷看看莺歌,莺歌看向紫苑“紫苑,阿言姑娘呢!”
紫苑面带几分惶恐,低头道“夫人恕罪,奴奴婢奴婢忘记叫醒姑娘了!”
“你这丫头,怎能这般糊涂!”林嬷嬷不悦,沉着脸训斥。在座几位公子小姐听了,都幸灾乐祸。
“嬷嬷恕罪,都是奴婢的错!”说着便跪伏在地,不敢起身。
“你!!”
林嬷嬷还想训斥,马夫人却阻止了她。说不过一个小丫头,再说阿言许久未归,难免睡的久一些,不当事!
林嬷嬷却道,规矩就是规矩,紫苑不懂事,犯了错,自然该罚。说完,便要叫人将她拉下去罚跪。
芳儿却冲出来,道“嬷嬷恕罪,姐姐早上已经喊过阿言姑娘,叫了十几声,可阿言却不肯开门,可见识不将夫人放在眼里!”
这话一出,屋里安静下来。林嬷嬷不敢再训斥,马明艳跟马明珠等着看好戏。其余两位公子见情形不对,赶紧告辞离去。
“你的意思是,阿言故意不来给我请安?”饶是马夫人再仁慈,听到这句话,也觉得阿言实在没规矩。
芳儿见夫人生气,恨不得阿言马上倒霉,点头如捣蒜,一个劲说是。
林嬷嬷观察着马夫人的脸色,小声道“夫人,不若我再去催催!”说完,见马夫人不语,只当她默认了,使个眼色给莺歌,想让她去叫人。
“哟,这是怎么了?阿言来的不是时候?”莺歌正准备抬脚往外走,却见门口出现一个一身淡蓝色女装的女子捧着一大把花走了进来。
那女子不待林嬷嬷开口,捧着一大把红色海棠花走向马夫人。
“夫人恕罪,阿言本想早点来给夫人请安,可出了门却觉得这样空手来着不好。恰好经过园子,看到这海棠花开的正艳,想着鲜花配美人,这才借花献佛,给夫人摘了一把。夫人可莫怪阿言糟蹋了您的园子。”
这世上的女人,除非鲜花过敏,不然没几个不喜欢鲜花的。而马夫人,正是海棠花的爱好者。
马夫人看着这么大把海棠花,心里的不悦早就散去了“你这孩子,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哪里算什么美人,黄花菜还差不多!”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还是开心地接过了海棠花。
“夫人这话我可不爱听,夫人的美貌,是时间沉淀后才有的绝代风华,岂是那些年轻小姑娘比得上的,她们啊,再过三十年,也比不上夫人您呢!”
周心悦一番花言巧语,说的马夫人心花怒放。“你这丫头,怎么出门一趟,这嘴就跟抹了蜜糖一样,忒会说话了!”说着,伸手将她拉到身边。
适才准备看笑话的马氏姐妹,无趣的撇撇嘴,马屁精。
跪在地上的两个丫头,一时震惊,忘了反应,她不是应该睡着吗?
“这两个丫头是怎么回事啊?”周心悦看看地上的丫头,开口问道。
马夫人看看林嬷嬷,林嬷嬷道“适才这两个丫头说,早晨叫你起床给夫人请安,可她们喊了几遍,不见你答复!”
周心悦笑笑,“哦,不知这两位是什么时候去叫我的?”
“是是卯时一刻!”紫苑回答。
卯时啊,这么早!
几人都看向周心悦,她笑笑“记得这么清楚啊,姐姐真是踩着点过日子呢。我可不记得这些时辰,夫人知道我的,一贯迷糊,就记得早上天刚亮出门的,等到花一开,我即刻采了来。夫人你看,这花儿还有露珠呢!”
马夫人看看莺歌手里的花,果然占着露珠。面色顿时有些不悦,自己这是被小丫头当枪使了。
“奴婢没撒谎,紫苑姐姐确实去敲门了,敲门的时候,门从里面锁上的!”芳儿挣扎喊冤,一脸愤怒看向周心悦。
“够了,不懂事的奴才,简直是没规矩,来人,拉下去一人打十板子!”林嬷嬷命令道。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奴婢没有说谎!!”芳儿还欲叫喊,紫苑却面如死灰地瞪向周心悦,只见她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马夫人这回,不再饶恕了。
直到离开马夫人的院落,周心悦才收敛了笑容,刚才在厅里,那两个告状的婢女,不是别人,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在阿言的记忆里,芳儿是个直性子,说话虽然难听,可心肠不坏。紫菀是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总是处处替自己着想。虽然每次都害得她遭罪!
想到这里,她再次对阿言的自卑感到古怪。如果这真是一个嚣张跋扈,不知好歹的坏姑娘,为什么她记忆里的人,各个和颜悦色,都是好人呢?
明明这些人都在欺负她!
你究竟为什么要回来?难道只是为了那可笑的告白?
周心悦疑惑万分,一团乱麻,搅得她头疼!
她恨不得马上见到阿言,问个清楚,可是,阿言现在是个飘忽不定的鬼,她实在不知道阿言什么时候会出现。
周心悦正想着,却见身边一阵喧闹。抬眼一看,一些人不断向前院挪去。周心悦见众人脚步匆匆,似乎焦急万分。
她拉住一个绿衣小婢,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啊?”
“吴三剑又来挑战了,大家都赶去看热闹呢!”
吴三剑啊!!
要说这马家既然是武林世家,自然是少不得被人挑战的。有人是为了扬名,有人是为了证明自己,只有这吴三剑,纯粹因为痴!
神剑宗马家的三十六式剑法名震江湖,一直是武林人的楷模。马家就像一座珠穆朗玛峰,凡是想站在顶端的人,都想来挑战一番。这些年,马家不知迎战过多少挑战者,至今无败绩。正因为如此,马家才能在武林立足多年,它也是唯一一个光凭武艺立足武林的世家。
旁人挑战失败,要么敬佩,要么放狠话逃走,总之,都不再回来了。只有这吴三剑,连着五年,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挑战一次。不求扬名,只求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里,周心悦不禁佩服起他来,虽然阿言不太喜欢她,当热,对马家不好的人,她都不喜欢。
“吴三剑,这都五年了,你怎么还是不死心!”马家大门前,一个男子抱剑而立。无论下人怎么羞辱他,他依然面不改色。冷漠地闭着眼,静待马家宗主。
周心悦从人群里望去,才看清他是个面容清瘦,略带胡渣的年轻男子。纵然面貌平凡一些,身上却有股旁人轻视不得的戾气!
是的,戾气!
如此年轻的男子,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戾气。这种感觉,哪怕是在当日杀人如麻的同爷身上,她也未见到过。
想到这里,周心悦不自觉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