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毕,舞姬们停下旋转的脚步,纷纷借着缓缓拉开的帘幕隐去身影,好似凭空消失的仙子拂袖驾雾而去,消失在弥漫而开的白烟朦胧中。待烟雾飘渺,没过周遭石柱上腾飞的巨龙塑像,帘幕后退至完全打开,一抹空谷幽兰般的倩影跪坐在古琴前,流苏衣摆缕缕散开,丰腴白皙的长腿曲卷出的曼妙弧线勾人心魄。
佳人有情,上山剪梅去;山涧清流,蝶舞阡陌中。雾色偏转,变得稍稍透彻,画中人略施粉妆,面色如桃,水润红唇半掩轻合,吐纳间黛眉盈盈,墨眸勾起娇媚百生的眼线。不需要太过繁杂的饰品,舞台上的小桥流水和亭台楼阁自然成为她最完美的陪衬,而美人风华绝代的姿容和陌上花开蝶翩飞的衣裙合奏开一曲倾城小调。
“这开场我给满分呐……”虞情呢喃出口,才只是一个开场就能够让大堂内挤满的客人们尖叫喝彩,就证明了策划这场演出的人用心独到,构思精巧。“曲姐姐好漂亮,看看这身材,看看这气质,天呐我都忍不住冲动去拜倒在石榴裙下了!”
“嘁。”琴眯上大眼睛,选择性无视掉一旁那个已经开始花痴的某女后,她的关注点放在曲嬗儿波涛壮阔的上围处。因为阡陌蝶舞裙在锁骨前是镂空设计,能够将女性傲人胸部曲线烘托而出,所以对于曲嬗儿这样拥有足以傲视天下胸器的美女来说,可谓将女性的妩媚娇柔尽数彰显。
不过她却有些吃味了,这个设计是她提出来的,正好第一次尝试用在这套蝶舞裙中,本来自己试穿后感觉胸前有些空荡荡,还打算把尺寸收短,没想到现在穿在曲嬗儿身上反差居然如此强烈,看看那傲人的上围,直接甩了自己一条街的距离,这对于同样身为美少女的琴姑娘来说可是不小的打击。
“琴姐姐你快看呀……呃?”虞情兴奋地拽拽琴的衣袖,扭过头却看见她撅起的嘴巴,带着苹果肌微微圆润些许,没了一贯雪女般的清冷,倒是罕见显露半青少女该有的娇俏可爱。
虞情看直了眼睛,许久后才揉揉眼睛。再看过去,琴还没发现旁边偷偷窥探的某只,虞情顿觉得太好玩了,她作死地踮起脚尖,伸出小手点了点琴鼓起的腮帮子。
啪!
“哎呦喂疼疼疼!”吃痛声几乎和脆响一同回荡在包房里,虞情捂着头,刚刚又是一个精准无比的爆栗子绽放在她的额上,琴姐姐下手真狠啊天呐,至于嘛,还能不能做姐妹了?眼泪汪汪地看向一脸不爽的琴,但这一次她并没有得到安慰,只能抱着脑袋默默蹲去一旁的墙角安抚伤口。
“唉?郡主是掉了什么东西嘛?”燕儿在说话间已经回到包房里,很是奇怪地看着小郡主在一旁蹲着。
“没没没,我站累了而已,站累了,哈哈。”虞情赶忙摆摆手,在一旁的躺椅上乖巧坐好,瞬间回到万人之上的郡主身份。燕儿满是狐疑地上下打量,奈何虞情何等机灵,她要伪装那可是快过翻书,没让燕儿看出一点尴尬。
“十分抱歉,郡主殿下,东家暂时不在楼内。”
“算了吧,有缘自会再见。”虞情摆摆手。正当燕儿准备撤身退下,便听到琴闷闷不乐的嘟囔:“哼,胸大无脑的人,看着就不牢靠……”
诶?燕儿带着一脸茫然走出去,掩上房门后下意识比划上自己的胸前,半晌愣愣地想:正常的大小呀……
琴声幽幽如溪涧泉水叮咚作响,舞台上那抹背影素手翻飞,指尖流淌过细如蚕丝的琴弦,曼妙音符潺潺倾泻而出。曲嬗儿周围是一层轻薄白纱遮掩,顶上的九层烛台开了半数烛光,将开始的无尽幽暗中点亮起星星点点光斑,而柔和的光亮倾泻在曲嬗儿一身清兰裙衣上时,璀璨夺目的群蝶戏花图案映射在薄纱上,惟妙惟肖。
铮铮铮!曲嬗儿半合眼帘,手下稍稍停顿,和声的乐姬们续下她的弹奏。
“呃,怎么不弹了?”一个正听得入迷的书生回过神儿。
“别吵吵,曲姑娘这是要唱曲儿了,一看你就是不懂内情。曲姑娘的琴技是一绝,姿容是一绝,还有一绝就是嗓音,所以也得了个别称:三绝名伶。”同座的一个彪形大汉痴痴地盯着:“今天曲姑娘的裙子真漂亮啊,和人儿真搭,女人如衣服,但女人不能少了衣服,不知今天的裙装是哪家店里的。”
“回客人的话,是水佩风裳阁出品的。”一旁端来酒酿的青衣侍女笑笑说。
“是那个最为神秘的成衣阁?”一众酒客围拢过来。
“不然呢,天底下还有几个水佩风裳?”侍女指指朦胧之后的曲嬗儿:“曲姑娘这一身够买下这栋楼了。”
顿时酒客们一片哗然,皆唏嘘感叹。没钱难为美人逍遥呀,没钱只能过来捧个人场了。
台下有些吵闹,曲嬗儿细不可查地用两团棉花堵住耳朵,算是摒弃掉喧闹,免得吵耳。她算算节拍,合奏的乐姬们已经弹奏起悠长长调。该唱词了,曲嬗儿稳稳心神,弹指拨在琴弦外。
问乾坤古往今来,任桑田沧海悠悠。阳鸟月兔,飞鸟难留。
天高地下,渺渺虚舟。总寄身寥廓。何虑何忧。
光阴如水东流,渔人樵子,不识有王侯。信乎渔人樵子,不识有王侯。这江山与我度春秋。
绵长细语低喃,短暂长歌半阙,渔歌子划破清明潭水,点点渔火星星晕开黄昏后的红霞。桃花巷子里,老翁披发,戴着短笠,身着芦苇蓑衣,朝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牵来一满满网兜鱼虾。
隐于江湖之远,看沧海扬起一抹云帆,向着天际默默追逐着斜阳。黑夜不早了,白昼不晚了,老翁叩开柴扉,引火在灶膛上,清洗田间地头的瓜果野蔬,合着鲜美海产煮成一锅人生百态。
油盐酱醋茶,人的一生不过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名利有何用?人生代代无穷极,明月年年只相似,花开花落,潮起潮涨,山河大川永恒不变,而时间却舍不得在人身上停顿半分,可悲,还是可喜?
“古今兴废有若反掌,青山绿水则固无恙。千载得失是非,尽付渔樵一话而已。”虞情默默反复着,一遍遍咀嚼。歌词浅显易懂,懂不了的是历经沧海桑田后那抹孤凉和傲然大气,这就是时间的沉淀,厚重却醇厚的沉淀。
“《渔樵问答》么?”
“是的,出自《杏庄太音续谱》,也是现存保存最为完好的古谱之一。”虞情侧耳会听,曲嬗儿的嗓音清澈明镜,倒是不同于她妩媚众生的外表,也不似身处红尘乐坊中,反而带着丝丝纯真,好像她的娇媚都是刻意佯装罢了。
“没想到这么高难度的曲谱,竟真有人弹唱得如此出尘。”
“是啊。如果打十分算成功,六分归功于曲姑娘自己,两分归功于锦鲤戏水琴,一分归功于阡陌蝶舞裙。”
“还有一分呢?”琴瞅瞅小女孩:“学到的皮毛算术都还给张夫子了?”
“并不是呀,琴姐姐。”虞情神秘地笑笑:
“还有一分当然打给聪明的本郡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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