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清晨
第二日清晨卯时(大概五点—七点),秦以谋按时醒来,这个习惯已延续了十几年,如今成为了条件反射。
屋外,天微亮。
推开门,晨光破晓,橙色光亮从远处直射而来,仿佛用尽一切燃烧生命,如此的惊心动魄。她啊,已经许久未好好看过这样美好的日出了。
一阵脚步踢踏声打断了秦以谋的思维。循声望去,一老者着粗布麻衣,手足部分皆绑起,发髻高束,脚蹬长靴,俨然一副武者做派。
老者身形遒劲,动如行云流水之势,看似出手软如棉,实则四周落叶凌乱飞舞;气以直养而无害,劲以曲蓄而有余;挥洒间气若山河,置身其中方可察觉出其招式之凌厉。然以秦以谋的距离却只感觉到老者武道精湛,可见其收放自如已成达者。
待停下之时,华沉璧才转向秦以谋的方向。
立于背光处的视线,宛如翱翔于苍穹之鹰隼,锐意难挡,仿若她便是被盯上的猎物,极为摄人心魄。秦以谋在这一刻,似乎感觉到了心脏紧缩的窒息。
深呼吸一下,两下,三下,直到彻底平静,她才敢于开口,方不至于乱了分寸。
“吾无意扰您清修,心感有愧,还望华老海涵。”语毕双手交叠置于左腹膝微弯行贵族之礼。
“无妨,此等小事,岂可介然?”言辞间颇见上士之风,眼前恍然间出现老者身处朝堂挥斥方遒之景象。
“然也,华老心襟之广博,若江河湖海,吾敬乎。”秦以谋再次一揖,以表钦佩。
“善!你这姑子倒有几分意思,不知尔从何而来?”
“吾之父母皆乃夜邑人士,自举家被匪贼所灭后,辗转多地,方来此处。途中曾因一些事情伤了脑子,因此许多事便记得不甚清楚。”秦以谋这番话便是想模糊她的户籍所在地,纵使日后华沉璧发现她不是夜邑人士也有了正当借口。
此时,秦以谋直视着华沉璧的眼睛,内里清澈无垢,深可见底。
看了片刻,华沉璧便移开了视线,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颇有深意道:
“家道中落,千里奔袭,也算是个可怜的姑子!罢,便在此地好生休养,有何事唤华晟便可。”
此间话了,老者已踏着晨曦朝院外行去。背影坚挺,步履从容,一举一动透着凛然之势,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横亘身前。
果然,不能小瞧古人,历史上的杀伐征戈,当真可以成就一个人。
秦以谋心有戚戚然的想完有的没的,便回到房间整理衣冠去往前厅食早膳。
值得一提,华晟的厨艺真心不错,也可能与古代食物的生长环境有关系。
她有预感,此后胖是必然的。
之后便由华晟少年带着秦以谋在村中随意走动,现如今她已不再穿着昨日的戏服,改穿一身浅蓝对襟长裙,虽是普通布衣,但意外的合身。
刚开始从室内出来时,她仿佛看到华晟少年眼中的忧伤一晃而过。默然一阵,方语气低沉道:“这身衣装是我母亲当年最爱的衣裳。”周身落寞不尽为外人道也。
这世道,或许有热血,伴随的又有多少伤心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