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外音(下同):
“终于,有一天,在酒席间,小鱼来了。她又如那出水芙蓉,楚楚、款款动人。”
镜头迭叠:
梦竹园,秦城市眼科医院北对面的一家茶楼,靠近街、落地玻璃窗边,配置有台式电脑的茶座,单独一人,品喝着茶的雪狼在网上传发《新阿飞外传》的章节、视频。
“她是来应邀赴宴的。结果相见,她存心与我过不去,斗嘴加斗酒,酒喝多了,完全成了失控前来找岔闹我的,冤家对头。”
“哭喊叫骂,掀桌子,踢椅子,头发、衣裳蓬乱,不像模样,浓妆下的黑眼圈抹带出浅显已有的几道鱼尾纹。将我大骂得狗血淋头,谁拦骂谁,连银老板也弄得啼笑皆非。就像一个当街的泼妇,骂着,等着我打她。”
“在场都是秦城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能下手吗?”
“我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好强行将她拉了出去。从车尾箱取出原想给银老板的钱,全塞进、装满她的背包。一直板着张脸,做完事才说,钱我还会给你,你要多少钱,我就会补偿你多少钱,你别再闹我。说完转身就走。”
“她用钱打在我的脑后,满天、遍地都是。冷漠地说,有钱你就了不起?我真的稀罕你、会找你吗?不过,你给我记住,你欠我的永远还不清!”
“她果然没再来找我。听说,她做了银书记钦点的招商大使……”
“我被骗了。是我一直当兄弟的人,带我结识银老板并共同投资开发锦绣秦城,结果不仅骗走了我的所有财产,还让我欠下了巨额高利贷。从此,我不再相信任何感情,它只不过是建立在利益上的。”
“我病了。身体和精神接近崩溃,绝望中,醉驾,撞红灯,撞车,撞人,连不想活的念头都有了。”
“我想起她,但我还算有点良心和理智,即使她肯帮我,也救不了我。我知道,我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的结果。不过,我真的很想,远距离地再看上她一眼,最后一眼。”
“我四处找她,但她就像蒸发掉了一样消失了……”
“我这才发现,我真的一无所有。我是孤独的。而我越来越不能承受这份孤独。”
“我努力不想她,但越是这样,她的影子越是围绕着我。”
“我就像一具丧失灵魂的躯壳,机械地生活,沦落到替别人卖命,不停地砍杀、赚钱、还债,赚钱、砍杀、被砍,不让自己闲下来,用酒精香烟还有毒品麻痹自己,麻痹自己……”
一、秦城江月
画外音(下同):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外景:针织新村,日。
镜头里,这里靠近厂区废墟的中心地带(字幕:前秦城县内衣厂家属区,1996年3月),拥挤不堪而参差不齐的旧楼老屋,如好莱坞影视剧中的贫民窟。
“比苏醒小两岁、同校低一年级的同学郭欢天,家境较他而言,简直是天壤之别。”
“欢天的父母,都是内衣厂下岗工人。在欢天念小学三年级时,为了生活,双双南下打工去了。一去就是四年多,杳无音信……”
《懂你》的音乐旋律,响起。
其中一幢五层旧危楼:墙面,沾染煤渣、灰尘,涂满牛皮癣广告;狭窄昏暗的过道上,寄放破旧家具,堆满坛罐杂什;天花板上,零乱老化的照明线路,密布蜘蛛网。
内景:欢天家,日。
二楼楼梯口,一间堆满废弃物的房屋内:一位白发苍苍,步履维艰的老妪,正在漆色剥落的小煤炉旁,和水煮一锅大白菜。
煤火炉中潮湿的煤球,熏得,满屋乌烟瘴气。呛得,老妪咳喘流泪。
环视整套房屋,唯有的家用电器,是一台国产14寸黑白电视机。
门窗外,楼上楼下,隔壁邻居家:传来,“唧唧复唧唧”的缝纫机声;传来,音响嘈杂,断续播放的低沉、亢劲的歌曲《走四方》。
“走四方,路迢迢,水茫茫。迷迷茫茫,走了一村又一庄。看斜阳,落下去,又回来。天不荒,地不老,岁月长又长……”
镜头迭叠:
欢天家的日常生活状况。
“不到九岁的欢天,寄留在,靠‘低保’度日的外婆家。祖孙俩相依为命,很多时候要吃,外婆在集贸市场,捡拾的烂剩菜叶。菜里面,很难见,零星点油光……”
秦城县头头脑脑的庆功宴(页面流动另种风月的画面)上,佳肴满桌,盘上累碟。名酒倒空一瓶又一瓶,还在兴高采烈地吆喝着上,下面接待的人在救火似从酒楼、店家柜台抢搬出应急的一箱又箱名酒。宴毕,很多基本上没动过的盘碟上菜,被酒家服务员急急忙忙地和着残羹冷炙,一股脑全倒进潲水桶。
打扫干净的同一个包厢内,风风火火地迎来,又一批张罗庆功的机关秘书、礼仪小姐、服务司机、媒体记者等等。
很快,挤满三大桌宾主的此间,轮坐不到位的后来者,立马被笑容可掬的服务员领进,同样才腾空、打扫干净的另一个又一个包厢内,催叫开席……
欢天的特殊快乐日子。
“每年只有在过生日、过年或亲邻、同学串门的那天,欢天才能吃上鸡蛋或猪肉。为此,欢天的外婆,背着欢天,或一个人在家时,没少流泪……”
富家子弟的丰盛家宴(镜头画面与画外音说的穷苦人家过的日子,截然迥异)。一家人都在围着独苗忙活,争往小孩子碗里夹菜。
“挑精拣肥的小孩子愁眉苦脸,在为堆积如丘、厌食的山珍海味流泪,耍起少爷或小姐的脾气,绝食。而这一家子手忙脚乱哄小祖宗赏脸进食的灵丹妙药,就是争相探手入怀,给钱,一个比一个会献殷勤,小心翼翼地递喂进小祖宗口里,饭菜,灿笑得就像当年解放战场攻下了一个,敌人负隅顽抗的火力点……”
秦城破产企业七十岁现象。
“快七十古稀的老人家,李大妈,好不容易,拉扯大了儿女,成家立业。可,等享到的是,还须努力,关照下一代的下一代。
忙这,忙那,悄无声。
见风,见光,就流泪。
久而久之,一只眼睛有了白内障,另只沙眼也挺厉害。即使,在青天白日,视力的能见度,也极低。”
秦城县党政部门五十岁现象。
“五十不到、退居二线的乡科级领导干部,成了协理和顾问,协而不理,顾而不问,公务。只有领发工资、福利物品时,才到工作单位忽悠一圈,像害怕、忌讳灵柩牌位似,低头走人,眼角皮抬都不瞥一下原来的办公室。除了早晚上学校、幼儿园门口接送孙辈外,不是在老干部活动中心书、画、吹、拉、弹、唱、摸、跳,就是结伴去外参观旅游、钓鱼休闲……”
在喊作崽的小施笔墨伺候下,秦城县前文化局长马亦英腆着将军肚,但身手矫健敏捷地在老干部活动中心,龙飞凤舞地题写:畏天自修,养天自乐,事天自安,法天自强。
镜头特写:
李大妈饱经风霜的干瘪的脸。
“暗淡无光的夜里,眼泪双流。睡不着,或从梦魇里,惊醒来的老人家,孤寂的心地:一头牵挂着,漂泊异乡的儿女;一头担负着,正长身体的幼孙……”
李大妈在自言自语:“自身掉下来的肉,怎不心疼呢?怎能听信人猜说,说没,就没了?唉,崽女走得再远,走不出爹娘的心窝呀。
我的个儿呀郎哎,家里的白发人,一生的指望,你们呀早日平安回来就好,还在等你们黑发人,为我张罗后事的热闹,喜庆,圆满哩!”
李大妈如鲁迅笔下祥林嫂的木讷表情,比祥林嫂年迈的失魂落魄而更增添了苍老、凄凉的神态。
“早在二年前,听回家过年的张三李四说,独生女儿与女婿南下打工,与人结伴去了缅甸,双双客死异国后,孱弱多病的李大妈,精神几近彻底崩溃……”
“但李大妈很快很要强地一口否定,头摇得像拨浪鼓,言誓旦旦地坚信,她的儿女们依然活着。只是在想攒足后半辈子的生活费,欢天的学费与她的棺材板钱,舍不得花去往返的车船费……”
李大妈在起早贪黑地支撑起,一老一小照常生活的重担。
“趁还能动,帮后人减些负担压力的她,益发拼命劳累忙活:白天,常到外、到处拾捡破旧;晚上,先就着欢天读书的灯光,做活。待欢天睡后,借着,邻家夜里缝制内衣的灯光,转钟还在赶做布鞋、鞋垫等针线活。
只为,积攒,欢天的学费……”
慢镜头反复推近:李大妈就像红色经典故事片里的母亲英雄,猝然倒下去,又坚强站起来。
“有几回,老人家不小心或头发晕,跌进,厂破草木深的路边,臭水沟渠里,被人救起后,再三叮咛左邻右舍:千万别让她孙孙知道……”
雪花飘飘的背景。《懂你》的音乐旋律,再次响起。
“这种心情,泪流满面的诉求,如同,老人家隔壁相邻的那两口子,一对中年夫妇:找不到事做的丈夫,每天早起,风雨无阻,骑着破旧单车,驮着,儿子上学后。再驮着,并不漂亮且不年轻的妻子,溜滑到,大桥下面小旅馆。专找六、七十岁的老头,用自己的灵与肉,兑换给儿子买作业本的钱。
出**学生作业本还廉价的尊严、身体和人格……”
大桥下面林立的小旅馆。
一家小旅馆内,迎客厅靠大门口的一隅,夏天穿棉袄的中年男人低耸着头,在看脚穿的一双破旧、沾满泥尘而分辩不清颜色的皮鞋,不适时宜的大头鞋,发呆。
春心不老,但看上去是头一回、多少面浅的一位老人犹豫时,中年妇女已经脱精光了。镜头推近的裸背,那并不见得白的身子,却犹如蘸了调味汁的白条鸡一样,微微的颤抖着,散发着成熟女人的色香,还是对已多年没有人关照、更没受享过女人、上了年纪的孤鳏男人,极具诱惑。
二、只会一招
内景:小旅馆客房内,日。
在昼犹昏。昏暗潮湿、散发霉臭气味的小旅馆客房内,镜头拉远的朦胧光影里,隐约可见中年妇女在气喘呼呼地把内衣里藏着的东西,拼命地强塞往老人家的嘴里。
边送,自己嘴中边还不住地呻吟,哀求。
“既然出了钱进来了、上了这床,我就让大爷你开心、舒服,我就要让你活爹快乐。快点呀,我还有事要出去!”
双手抱着老人家的脑袋,紧紧的压在自己的胸前。中年妇女一屁股坐到了老人家的大腿根上,用力地摩擦着那被裤子挡住,已经有了反应的调皮鬼。
“等一下。你别太用力,我快……快受不住了!”
老人家突然用力地推开,压扑身上的中年妇女,喘了口大气,老气横秋的大气,如释重负地咧嘴一笑。
“我不可能像年轻小伙子一样,就这样毛躁的和你说干就干。嗯,好像有点那个意思了,但还是太快了点。”
“还是,干不了。”
立即如影随形地再扑上来,中年妇女胸中有数地哄道:“听话,乖,脱掉衣裤、躺好,我帮你,保证你,舒服!”
将信将疑,老人家理清了头绪,忙说:“咱先别急好不好?你知道,其实我比你还想、还急。可这里你的手脚弄轻了,还在打瞌睡,弄不醒来。但弄重了,就会忍受不了冲动了,只怕还没开场就会散场。”
“我看,你放开手脚,让我还是自己动手先揪斗他,听话为止。”
老人家说着,飞快地脱下了自己的内裤,更快地把自己的**全藏进被窝里。看来他正把自己的宝贝,拿捏在掌心,当经常不离掌心、玩熟的两颗健身小钢球,套弄。
他这样做,吊足了自己如饥似渴的胃口。同时,也吊足了中年妇女从下体窜至心窝、跳奔嗓门的**。
“我才不管你的感受,受不受得了呢?我就要你,马上!”
说着,掀揭开被窝,中年妇女又花猫扑咸鱼似,扑到了老人家的身上,一屁股坐到了他翘起而打颤的腰腿上。
只听到“扑哧”一声,似一石击起浪花声中,虽从昏暗的裸背光影看上去,但清晰地层层触及、感觉到:老人家收藏严实的那点年久闲置的家当,已经被中年妇女翻找出来。
“啊!”二人同时叫了起来。老人家是有些后怕的慌叫,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的老脸和晚节搭上了,学坏一日有余,真的太简单了,还没有找到他说服安慰自己的名目和理由。
而中年妇女则是非常痛快的尖叫,表露出已经满意、继续鼓励和倍加赞许的神态,那种感觉好像在重复说一个字,“爽”。
……
画外音:
“在客人面前,好像很爽的这位中年妇女,常被便衣警察当场抓获,抓进公安派出所后,只会一招,招供之后,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内景:公安派出所内,下午。
警务室(字幕:秦城县公安局大桥派出所,1997年7月)。年轻气盛的见习警察,在问完笔录后,一巴掌,猛地拍在桌面案卷上。冲着衣衫不整,鬓发松乱,直抹眼泪,年约三十七、八岁的妇女不停咆哮。
“哭什么哭?要脸,就不要做,这么不要脸的勾当,勾搭快七老八十的爷爷!”
“如果,他像上次那个老头快活,死了,看你如何收场!?”
“去!打电话,叫你老公带罚款来,领人!”
中年妇女畏惧地看着年轻警察:“警察叔叔,您就高抬贵手,原谅我这次,我做错事了,您开恩赦免,就免罚这一回。”
极不耐烦的年轻警察,虎目圆睁,握紧拳头,敲打桌面,态度坚决地说:“不行,五千元罚款,一分钱不能少。否则,先送你到留置室,再转劳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