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广源厅内男女分席而坐,喻茵从侧门进入,便只在靠近门口的圆桌找了一个座位。喻茵方一落座才发现这一桌坐的大都是半大的孩子,乳母嬷嬷也都跟着在旁服侍,正好免去了相互寒暄,只不过小孩子多的地方,必然非常吵闹,喻茵便也将就着嘈杂的气氛,简单吃了点饭菜。
男宾席上,蒋威既是商人,买卖交易也都是要与人打交道的,能够在卫京城里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蒋威自然是有自己的本事,平日里京城这些个官家老爷也都愿意卖蒋威一个面子,此时广源厅里,由着蒋杰引荐介绍,蒋威也和这些个官家老爷迅速熟络起来。而女宾这边,夫人小姐们的圈子里左右离不开恭维和八卦,沈洳作为蒋府的当家主母,自来是见过世面的,应付起这群夫人小姐们也是游刃有余,连带着蒋喻茉也一扫先前的阴郁不乐,喜笑颜开的和身边的小姐说着话。总的来说,这一场宴席可以说是热闹喜庆,宾至如归。如果没有接下来这一件糟心的事情的话。
宴席过半,蒋府一小厮匆忙跑入厅内,也不知附在蒋威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蒋威原本堆满笑意的脸庞转而面色凝重,大概是发生了些预料之外的事情,拱手歉意的说,“诸位老爷还请尽兴,商民去去就回,去去就回。”说完便是跟着禀报的小厮匆匆离去,在场的老爷们虽然觉得蒋威这喝到一半就离席的做法不太厚道,不过蒋威走了,蒋杰还在,便也没过多计较,继续推杯换盏。不一会儿,蒋威仍未回来,却是先前的小厮回来了,这小厮不知又向沈洳禀报了什么,沈洳也是僵硬着脸出去了。此时,众人却是察觉出一点儿不对劲来了,渐渐地热闹的酒席也安静下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蒋杰和林瑛也是一头雾水,只得焦急的等着蒋威和沈洳回来。喻茵虽也并不清楚有何事,但只安静的坐在座位上,似乎也不甚在意。
陆陆续续有小厮前来禀报,看样子应该是来访的老爷夫人们吩咐留在蒋府门前等候的小厮,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由厅内众人的窃窃私语,喻茵仿佛听见了沈康二字,挑了挑眉,并不作声。不一会儿,却是有人率先起身,还嚷嚷着要去门口看看。这一带头,老爷公子们便是接二连三都走了,连带着一些夫人小姐们也跟着走了。“小姐,我们要不要也跟着去看看?”红萍问道,似乎对于府门外发生的事情十分好奇。“不用了,回聆茵阁。”说完,便起身离开广源厅。喻茵自听见众人谈论沈康时起,心里估摸着大概这是杜仲干的好事,也没必要一探究竟了。
众人急忙赶到蒋府门口,就看到眼前的情景,沈康**着上身,双手双脚抱着蒋府门前的柱子,模拟着最原始本性的欢爱动作,沈康头发凌乱,身上的斑驳红痕赫然在目,一边动作,一边脱口而出浪荡淫秽的喊叫声。众人听小厮禀报,只说沈康闹事,却不知是这般荒淫污秽的画面,老爷公子们还好,心领神会,当个笑话看着颇有兴味,夫人们却是个个变了脸色,赶忙捂着小姐幼女们的眼睛耳朵,推着往里赶,这般画面自然是不能让未出阁的闺女们瞧见。
此时蒋威也是面色铁青,站在门口,起初蒋威只以为沈康是喝醉了酒扯皮闹事,没想到却是这般放浪形骸,本来好好的及笄礼,全都被沈康坏了事,一想到蒋府的名声被沈康抹黑了,今日里众人但凡想起蒋喻芙的及笄礼,就一定会想起沈康的放浪,自己的算计落了空,还要承受平白的嘲笑,蒋威便是一腔怒火。
若这沈康是一般的登徒子,叫人乱棍轰走也就罢了,偏偏是沈尚书的独子,蒋威虽然愤怒,却也不敢得罪皇上面前的红人,只好让人叫了沈洳过来。沈洳见沈康这个样子,只觉得脸都被沈康丢尽了,奈何沈康是自己的弟弟,又是独生子,自己作为二姐不得不管,只好让小厮将沈康拉开,可谁知眼前的沈康竟是像变了一个人,力气大得出奇,不但没能拉开,反倒将一众小厮推倒在地,沈洳看着却是又气又急。
沈尚书虽然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沈苓也是皇上的宠妃,皇上对于三皇子蔚饶晟也是颇为看重,可是眼下皇上并没有改立三皇子为太子的意思,沈康平日里惹了祸事,稍加遮掩也就过去了,可是今日沈康在大庭广众之下举止放荡,不仅被一众官老爷官夫人瞧见了,而且也被围观的寻常百姓瞧了去,想要稍加遮掩容易,可是却堵不住悠悠之口。这一回沈康可是给尚书府闯了大祸了。
此时围观的人却是越来越多,沈康自来是无法无天,仗着家里宠着,在卫京城做了不少欺善霸女之事,沈尚书只手遮天,寻常老百姓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今日看着沈康光天化日之下这般丑陋作态,群情激奋,也顾不得害怕,纷纷向着沈康的方向唾口水,破口大骂。
眼瞅着局势愈演愈烈,沈康却似是没了力气,渐渐安静了下来,沈洳立马吩咐小厮将沈康抬进蒋府。府内宾客们看了这一场闹剧,也没有兴致继续,便纷纷告辞,蒋威只能连连致歉,宾客三两结伴离去,讨论的话题自是沈康刚才的生动“表演”。围观老百姓见沈康被人抬走了,自然也没有留在蒋府门口的道理,不过看了沈康出丑,皆是大快人心。蒋府大门口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不过卫京城因着沈康的流言,却是不甚平静。
近日来,卫京城里的街头巷尾讨论的话题,都是沈尚书嫡子沈康举止放浪,公然大闹蒋府大门口,一时之间,沈康成了京城里的热门人物,连带着沈府一门也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有文官在给惠文帝的奏折中描述了沈康大闹蒋府事件的始末,字里行间则是暗示了沈尚书管教不严,大行荒淫之道,官不正,则民风歪。以至于惠文帝大怒,上朝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叱责沈尚书教子无方,责令严惩,以儆效尤。沈尚书自觉颜面尽失,奈何沈康是自己唯一的嫡子,于是也只是下令给沈康禁了足,关在府中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