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椅子上的赫连羽霆虽然闭着眼睛,看似昏迷,但他的意识还很清醒,天柔的每句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觉得悲哀。
天柔已经,完全的不想管他了,对么?
既然天柔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小学徒自然没有强留下人的道理,只得客客气气的将人送走,自己一个人费劲巴拉的将赫连羽霆移进了屋里。
坐在床边看着赫连羽霆那英俊到令人惊叹的侧脸,小学徒生生忍住了自己的羡慕嫉妒恨,仰头哀叹了一声。
其他的师兄弟早就已经睡下了,怎的今日就轮到他守夜值班了呢?摊上这么一尊大佛,今夜看样子是别想好好睡觉了。
而从莫氏医馆离开的天柔,则是跟原淅晨一起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等着一会回到湖边,把醉鬼飘絮带回去。
“天柔,你知道吗?其实我刚刚是有点担心的,担心你会不会……”
“对赫连羽霆旧情复燃,对吗?”
脚步陡然停下,天柔认真严肃的看着原淅晨,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担心?
刚刚之所以要那么果断的撇清跟赫连羽霆的关系,其实就是为了要让原淅晨安心,天柔既然已经决定要嫁,那就不会三心二意的摇摆不定。
“淅晨,有些话我只说这一次,我乌天柔既然已经决定嫁你,那就……”
话没说完,隐藏在暗处的天翼突然现身,生生打断了天柔即将出口的承诺。
疑惑不解的看着一言不发的天翼,天柔实在是不知道他突然出现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要说是阻拦的话,早在她开口让原淅晨娶她的时候,就该出来阻拦了,怎么会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呢?
而且,很明显,天翼根本就没打算开口说话。
尴尬的偏头对原淅晨笑了笑,这一打断也实在是没了说下去的兴致,天柔收了话匣子闷头继续往前走,决意不会再提起这一茬了。
人啊,勇气和矫情通常只是一段时间内才会拥有的东西,等这段时间过去,就会再也不提。
原淅晨其实是想追问下去的,但他又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得就此作罢,最起码天柔刚刚在医馆的表现已经足够说明她的态度了。
聪明的人,都不会选择在此时开口追问的不是么?
三个人就这么默默的走在路上,一直到将烂醉如泥的飘絮接起,这才终于分道扬镳。
“天柔,你确定不要我送你回去吗?”原淅晨看着那靠在天翼身上不省人事的柳飘絮,颇为不放心的说道。
天柔当然不会让他送自己回去,毕竟那个家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吧。
“没事啦,有天翼在,你放心好了,按照习俗呢,你应该是先去我家提亲的,但是现在我已经脱离丞相府,也去省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步骤,就直接等着你来迎娶我好了。”
按照规矩,男女双方定亲之后成亲之前是不能私下再见面的,这一点,天柔没说,但原淅晨自己心里也清楚。
“可是,我连你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迎娶你啊?”
“到时候我自会派天翼将地址送上的,我总要时间去修整一下住处的。”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淅晨真的也是无话可说,只好就此作罢,跟天柔等人告别离去。
天柔目送着原淅晨离开后才慢慢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飘絮,无奈的叹了口气之后,跟天翼一起将这烂醉的女人带了回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天翼实在没忍住,单手扶着一滩烂泥的柳飘絮,神色淡然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嫁他?”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天翼会这么问,天柔想也没想的直接回答道:“因为,我想嫁。”
天翼的神色微微一动,却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漠的“恩”了一声,反正她做什么,从来都是有安排的。
从那天之后,一切的生活似乎都步入了正轨,临近年关,节日的喜庆弥漫着整个京城,顾怜蓉、余臣等人也懒得去管行凤楼,直接关店歇业,留在家里忙忙活活的。
莫氏医馆不能没人,所以天柔和赫铭则是经常出现在那里,耐心的给人看病、教学徒。
至于嫁人的事情,天柔没说,天翼自然也不会说,毕竟这种事情,还是晚点说比较好。
大家保持着你不说,我就不知道的状态,过得倒也和和美美,新年的气氛洋溢在整个院落里。
除了赫连羽霆这里。
那日受了伤之后,他一个人躺在莫氏医馆里,回想着三年来自己和天柔在一起的种种,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人撕扯的不成样子。
他的天柔,在他身边用爱包围了他三年,让他深陷其中而不自知,如今她心碎了,离开了,他却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爱上了这个女子,深深的爱着,不可自拔。
他甚至已经不在意,她到底是不是自己仇敌的女儿了,到底会不会连累整个羽王府。
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天柔怎么会,怎么会害他?曾经这么爱他的天柔,怎么会舍得害他?
现在才明白,拥有一切又能怎么样?在这个朝中沉浮多年,争权夺利为了什么?如今他宁可抛弃这一切,带着羽王府上下,带着天柔,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他明白的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大半夜还在照顾病患的小学徒微微眨了眨眼睛,伸手过去摸摸赫连羽霆的眼角,果然在那里摸到了一片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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