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偏头看着她那单薄的背影,眉头紧皱,赶紧跟着她一起进了屋里,甩手将门关上了。
先他一步进屋的天柔手中已然提着一个大大的蓝色包袱,拉着他到凳子上坐下,二话不说,直接交到了他的手中。
不解的抬头看了看天柔,天柔却只是坐在桌边冲他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打开看看。
包袱虽大却并没有太重,天翼伸手解开那系了活扣的绳结,绣工细致却不花哨的蓝色方布便齐齐整整的落开,滑到了桌面上。
方布中包裹着的,是一大叠崭新的衣物。
单衣、棉衣、靴子、布鞋……
虽然款式、厚薄各不相同,但颜色几乎都是黑色、灰色等暗色系,都是天翼喜欢的。
但最重要的一点当然还是衣服上的细节,每件衣服的内里都绣着一个精致的“翼”字。
跟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里的字,一模一样。
“翼你呀,怎么就这么念旧呢,都已经是寒冬腊月了还穿单衣,多冷呀,”天柔伸手在已经处于放空状态的天翼面前晃了晃,轻笑道,“喜欢吗?”
终于回过神来的天翼抬眸看向天柔,眼中的情绪翻江倒海,说不清到底是感动,还是激动。
原来这几天她睡得那么晚,不是在看医书,而是在给他绣衣服?
夜夜守在天柔房外的那棵树上,看着她屋里的烛光熄灭而后才能安心休息的天翼,怎么会不知道她这几夜睡得有多晚?
原来,竟是为了他吗?
垂在身侧的左手拳头紧握,一股子燎原的冲动促使着天翼按捺不住的想要伸手将她抱入怀中。
这份感情,他真的忍了太久,太久……
“天柔!”
房门被大力推开,转眼间,飘絮那张写满了不开心的脸便已经出现在天柔的眼前,生生止住了天翼想要伸出去的手。
“天柔!我爹派人来接我回去了!”
面对飘絮苦哈哈的抱怨,天柔倒也觉得正常。
毕竟她装疯卖傻这回事,瞒的了别人,瞒不过飘絮的爹,那手把手教会她们医术的师父。
飘絮在这里“照顾”了她一个多月,总不能一点康复的消息也不传出去吧?
时间久了,大家自然会起疑的。
“你也该回去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总在外面逗留会惹人诟病的。”
天柔的轻描淡写成功引起了飘絮的抗议,二话不说的凑过来挽住天柔的胳膊,这丫头算是彻底撒起了娇。
“天柔,你都不会不舍得我啊?”
“只是回柳府住而已啊,又不是再也不来了,皇上下旨让你负责照料我,谁还敢拦你吗?而且,你难道忘了明日是什么日子吗?”
飘絮闻言,却是一愣,明日是什么日子?
明日?腊月二十。
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猛然一拍桌子,飘絮蹭的一下从凳子上蹿起来,大叫一声不好!
“啊——明日是我爹的生辰!我的天呐!那天柔我先回去啦,你明天记得要来哦!”
凳子凄惨的摔倒在地,飘絮像屁股着火一般的从屋中窜出去,转眼之间,已经是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天柔见状却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丫头啊,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一直被当成空气的天翼微微弯腰,伸手将栽倒的凳子扶起,刚想抬头继续说完方才被打断的话,却意外的看到了天柔苦涩的笑容。
天柔垂眸,轻轻抚摸着桌面上的木头纹路,神情很是落寞。
“师父的生辰,我怎么可能不去呢?只是这一去,清净日子便不复存在了。”
对呀,“病情”已经稳定下来的丞相嫡女,总不能一直养在深闺之中吧?
明日一旦露面,接踵而来的便是各种提亲、假仁假义的问候,或者,是皮笑肉不笑的讥讽。
呵呵,家族里的姐妹,哪个不是伸长了脖子等着嘲笑她的“落魄”?
之前的清净,是因为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准打扰她治病。
如今是她自己出现在众人面前,落井下石自然少不了。
“罢了罢了,装病也不是长久之计,”天柔突然勾唇笑道,“我这病啊,也该有痊愈的一天了,翼,陪我去药铺看看吧,赫铭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早已经跟天翼学习了一些易容术的皮毛,故而现在不用天翼帮忙,咱们的莫逆公子也能自己出现了。
今日身边没有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小丫鬟,外出倒也清净,莫逆悠然的晃着扇子,信步走在了京城那繁华的街道上。
清冷的气质,纤弱却举止有度,再加上这银制的面具,纵然是女扮男装,天柔走在这街上,也是吸引了诸多少女的眼球。
“这位俏公子是谁呀!以前没见过呢!”
“这莫逆公子就是前几日开张的莫氏医馆的老板!据说是江南的大户人家突遇火灾,熏坏了嗓子,容貌也……”
并不是没听到周围的唏嘘之声,莫逆面色不改的继续行走着,心里却忍不住笑了笑。
真是服了飘絮这丫头了,她的一时胡诌,没想到还真意外的给自己省了不少麻烦。
“闪开闪开!”
不远处走来一小队官兵,蛮横粗暴的拉扯着路上的行人,似乎是想查找什么人。
莫逆回头淡淡的看了一眼便转身继续往药铺走去,她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向来没……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爹!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死者!”
少女的一声尖锐呼喊止住了天柔的脚步,再次回头看过去,却发现那队官兵正停在街边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孩面前。
“给老子起开!王爷有令,全力搜寻无情公子!老子今天就是看看死的到底是不是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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