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在太学院的内殿,众弟子分坐两旁,殿中央放着对立的两张书案。
白之曦同乔绮嫣一同从门外走进来,一白一粉,一位清丽脱俗,而另一位楚楚动人。这让两旁围坐的太学院弟子看呆了眼,他们心中似乎都选择不了,到底是哪一位更胜一筹。
内殿的正上方的案椅上,此时早已坐着监考二试的先生。他见下面众弟子的反应赶忙咳嗽了几声,然后朝站在殿中的两人说道:“乔绮嫣,你是太学院女弟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位,此次辩论就麻烦你了。”
站在殿内穿着一身粉衣的乔绮嫣朝先生行了行礼,“宋先生过誉了,能为太学院尽绵薄之力,是绮嫣的荣幸。”
“好好好!”先生笑着又看向了一旁站着的之曦,“娘娘,您准备好了吗?”
之曦听到先生问自己便上前了一步,礼貌行礼:“准备好了,请先生出题。”
“请坐!”
两人行完礼便转身朝各自的座位盘腿坐下。
坐在殿上的先生见两位已在位置上坐下,接着拿起两卷纸分别让两旁的弟子挂在木架上,“这是二试的辩论题。”
两边的卷纸展开,只见白纸上分别写着相同的两个字。
“女子”
当看到白纸上的两个字时,之曦微微皱了皱眉,而在之曦对面坐着的绮嫣虽也有些小小惊讶,却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坐在身后两旁的弟子见到辩论题后都纷纷在下面小声议论起来。
“先生为什么出了相同的题,不是应该是对立的题吗?”
“或许先生是想听听坐着的这两位对‘女子’的不同看法。”
“可如此,不就分不出谁胜谁负了吗?”
“你傻吗,先生出这题,一来双方都是女子,对与这题看似是手到擒来,但得胜过对方心中所理解的女子,又是不容易的事。”
“那二来呢?”
“二来,二来我想先生是在测试这位蓝国的皇后,到底是如何理解这个皇后之位的吧!”
“师兄,你竟能想到这点,实在是太厉害了……”
“安静!”先生见台下议论纷纷忙开口说道。
“二试,开始!”
坐在底下的之曦朝对面的绮嫣伸了伸手,示意让她先来。
绮嫣点头回礼,轻深吸气了一下便说道:“弟子以为正如古人所云,所谓女子应有蕙质兰心,秀外慧中之品格。”
见对方已经说完,之曦赶忙接话:“我认同乔姑娘所说。”
之曦说完,殿内一阵安静。坐在她对面的乔绮嫣蹙眉,似乎有些不悦,但又不好说什么便接着说道:“弟子还以为,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弟子虽不反对,但也不能以偏概全。”
啪啪啪!只听乔绮嫣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之曦便鼓起掌来,“说的太好了,想不到在这个封建的年代,还能遇到像乔姑娘这般新思想的人。”
之曦热情高涨,但周围坐着的弟子们却变得异常的安静。
片刻后,便听得细小的议论声。
“皇后知道什么是辩论吗,怎么老是迎合着乔师姐的话?”
“这本应该是皇后提出相反的观点,可现在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皇后不会根本就不会辩论吧?”
“或许是辩不过乔师姐也未可知啊!”……
下面的弟子众说纷纭,相比稍吵闹的内殿,这殿旁暗室内倒是一直安静的坐着一个人,那人虽身着红黑相间的便衣,但衣服的衣领和袖口处都用金线刺绣出精美的藤蔓,倒不显平庸。
男子为自己倒上了一杯茶闻了闻,薄唇间吐出话来,“这长在悬崖峭壁上的龙井,果然香味也与平常的不同。”
“公子,这娘娘这么老是迎合乔小姐的话,再这样下去,娘娘可是要输了。”暗室里站在一旁的男子尖声细语的说道。
男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着半开的窗户,看到外面此时有些热闹的大殿,他嘴角上扬,“看来,我来这里也是多此一举。”
可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
“但是…”之曦突然又开口说到,“我反对唯女子难养这话。”
之曦此话一出,顿时在场的弟子都鸦雀无声,惊讶的朝她看去。
之曦倒是没过多的注意众人的目光,而是顾自己接着说了下去:“妇女孕育生命,传承下一代,如此不应是伟大高尚的事吗?何来难养贬低之说?”
听到之曦这么说,乔绮嫣微微摇了摇头便朝她说道:“女子本就该三从四德,夫为妻纲,男尊女卑本就是常理。”
听完乔绮嫣说的,之曦心中莫名的恼怒,可看着周围的众弟子无声的反应,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是这些才是他们遵循的,而她的脑海里从始至终都是男女平等的观念,与这个年代格格不入。
呵!之曦站了起来,在原地笑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粉衣女子,“那么古人所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呢,你也认同?”
“当然!”乔绮嫣回到。
听到乔绮嫣的话,之曦笑着将脸瞥到一旁,下一刻又转过头看着面前的人,“听闻乔姑娘是全皇城出了名的才女,那么,按照古人的说法,乔姑娘应该是有才无德,对吧?”
“你…”乔绮嫣听到这儿便生气的站了起来,“我说过,我虽都不反对,但不能以偏概全。”
“那乔姑娘的意思,就是认同我说的,古人的话未必都是对的。”
“不是。我…”乔绮嫣似乎有些无力反驳,但转念一想,“那皇后的意思,是女尊男卑吗?”
“不,我的意思是,男女平等。”
“呵,平等?这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难道皇后想与蓝王平起平坐吗?”
“又有何不可!”
此话一出,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傻了眼。
“你,你,这是想造反吗?”乔绮嫣冷眼相待。
之曦扫视了一圈后走到了殿中,朝方才被吓得够呛的先生拱了供手,“先生,请听我说完。我说的男女平等那是建立在夫妻之间,如果用蓝王和皇后的头衔来说此事,确实是犯了欺君。可在我的心中,蓝王只是我的夫君罢了,而我也希望在他的眼里也把我当做妻子看待。平起平坐这词形容的不对,我说的平等,是夫妻之间相互尊重,相互信任和互相照顾对方。”
说到这儿,殿内的众人都低头不语。
之曦握紧拳头,虽然心有不甘,但这个辩论题,不管怎样说,她都抵不过千年的文化底蕴,最后只换做一声叹息:“我输了!”
听到之曦最后的话,本在一旁思考的众弟子都抬起了头,与之对弈胜负的乔绮嫣倒是不经意间的一丝微笑。
“为何,这辩论还没结束?”先生提醒道。
“我是输了。”之曦行礼,“但我不是输在这里,而是输给了那些流芳百世所谓的圣人们,他们虽创造了历史,但却将妇女贬低得一文不值。所以,这场辩论,若想赢,便要与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观念背道而驰,可这个,必然是不可能的,不如早早的放弃。”
之曦说完了,大口深呼吸了一下,“我说完了,请先生评判。”
“好。”坐在案椅上的先生突然起身,朝台下站着的白衣女子说到,“皇后娘娘,此次二试,您,通过了。”
“什么,通过?”之曦听到结果有些惊讶。
“什么,通过?”站在一旁的乔绮嫣也同时问道,“不是说辩论中胜出才算过关吗,可她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