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关山月眼眶莫名湿润。
幸好她是背对着他的。
他,什么都看不见。
关山月单手紧紧握住栏杆,破碎的视线眺望着远处茂密的丛林。
秋风拂过,眼里冰冷的潮湿又渐渐消逝。
一个女人,从被抛弃,到独自承受十月怀胎的痛苦,再到遭遇医疗事故,她的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保护她的男人陪着、宠着,她必须要面对一切未知的恐惧,心灵上所承受的东西,远远要比身体上承受得更多!
那种痛,以上帝视角的旁观者,是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
关山月吸了下鼻子,抬头望向一望无垠的天际时,看到远处飘来一朵阴沉的云,“要下雨了。”
祁决抱着她,纹丝未动。
关山月微侧凤目,“我困了,想睡会儿午觉。”
“好。”
男人适时松手,健硕的身型杵在原地,就像是雕刻者精雕细琢出来的雕像,关山月迈开纤细的腿,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反正,在他眼里,她本就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身后,铂金打火机拍开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气氛中越发响亮,关山月来到床畔,她掀开被子躺到床上,祁决没有进入卧室,他两指间夹着那根香烟,尼古丁的味道顺着男人修长的手指蜿蜒而上。
天气越来越暗沉,直到黑云压顶。
几滴冷凉的细雨落下来,打在祁决的前额,干净利落的短发随风摇曳,他依旧屹立不动,一只手插于裤兜内,一只手随意垂在大腿处,任由香烟燃烧,未见抽过一口。
关山月拉过被子盖到胸前,眼睛闭起来没一会儿,就听见屋外瓢泼的雨声传来。
哗啦啦的,宛如断了线的珠子。
茶楼,包厢。
吴娟命服务生冲泡了两杯最贵的铁观音,“我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
“毫无头绪。”
“毫无头绪?”吴娟目光一凛,她坐在沙发上,隔着一张茶几,盯向对面的男子,“怎么可能?难道关山月的私生子是凭空冒出来的?”
“她念大学的时候,好像是谈过一个男朋友,不过这也只是猜测。”
“好像?猜测?”吴娟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她花钱找的私家侦探?
男子将关山月的照片放到桌上,“这个女人人缘极差,念大学的时候独来独往,形单影只,几乎没有朋友。”
“就算没朋友,学校里那么多双眼睛,总会有知情者。”
“这笔生意挺有难度,如果要继续查的话……”男子不着痕迹睇她眼,“恐怕要加钱。”
“加钱?”吴娟听到后,脸色微变,她瞒着周昊欠了十多万信用卡,就算分期还款,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加之茶楼也不景气,她哪有什么多余的闲钱?“说好的两万,你怎么言而无信?”
“合同上我们可是说好的,如果遇到难查的案子,我要额外收费。”
吴娟隐着一口怒气,“难不难查,全看你的办事效率。”
“看你吧,”男子气定神闲的交握双手,“如果觉得我不行,随时可以终止合同。”
“你——”
一场秋雨,如烟雾般笼罩着整座城市。
关山月在不知不觉中睡着,又在不知不觉中醒来。
她做了一个梦,具体的梦境已经记不清,只觉头顶一圈有些隐隐作痛。
关山月撑身坐起,休息片刻后,才掀开被子下了床。
落地窗外雨势依旧,唯一不同的便是,那个站在阳台上的男人,这会儿早已不见了踪影。
关山月看到烟灰缸内摁灭了好些烟头,全都是祁决抽剩下的。
要说四年前和四年后,他究竟有什么变化,那应该是……身上多了袭淡淡的烟草味吧。
她盯着茶几,怔怔出神。
“醒了?”
陡地,一抹清冽的嗓音传入耳膜,关山月条件反射般回过头,就见祁决杵在门口,看样子刚从外头回来,手里还拿着几束不同种类的鲜花。
关山月微露诧异,“这是……”
男人迈开长腿,他走向电视柜旁,将那些花一一插入用来做装饰的瓶子里,“好看吗?”
鲜红的玫瑰花夺目盛开,如血滴子似得,美艳妖娆,还有百合花,石蒜等等,这些花一看就是在商店里买的,包装精美。
难道刚刚她睡着的时候,他专程跑出去买的?
“你在房间弄这么多鲜花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么?”祁决薄唇轻牵,“除了上次的野花,我都没有再为你送过。”
关山月,“……”
她喜欢花吗?
那只是他认为的吧!
女人爱花,那也只是一种象征性的方式,男人大多爱送花,女人们自然而然也就以为自己爱花,其实呢?那也不过是一种从众心理罢了。
就在关山月愣神之际,忽然感觉到一袭高大的暗影压笼过来。
他的身高高了她实在太多,祁决需要俯下身子才能将她搂个满怀,她只有九十多斤,娇小瘦弱,靠在男人怀里时,俨然就是一个可以随手掌控的洋娃娃,“月儿,欠你的,我通通都会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