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快十一点了,绿树成荫的小区里只能听见虫鸣声,一栋栋住宅楼里只有少许的窗口还亮着灯光。泛着白光的月亮让夜空不至于漆黑一片,黄色的路灯光洒在沥青大道上,让秦月初的影子时长时短的变化着。
她忽然想起,张经理和秦校长应该已经到了吧。应该问候一下。
遂给秦校长发一条信息,“到了没?请发个定位。”
消息刚刚发出去,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秦月初第一反应以为是秦校长打来的,结果一看,是钱复来。
“到家了吗?”
“快了,到楼下了。”
“逛到这么晚,累了吧?”
秦月初的前脚掌在隐隐作痛,“嗯,有点儿。你还在俱乐部?”
“昂,在呢,哥几个又说要玩射击。”钱复来打了个哈欠,“我都犯困了,可他们偏不让我走。”
秦月初笑笑,“你们的精神也是好。”
“比起跟这几个大老爷们在一起,我更愿意陪在你身边。”
秦月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回应他。
“叔叔阿姨好像玩得挺开心的”她的沉默让钱复来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知道?”
“哦,在我妈手机上看到的,阿姨给她发了照片。”
这一刻,秦月初觉得应该给形单影只的自己配上《二泉映月》的音乐。
张经理,她的母亲,她的生母,远渡重洋去到欧洲旅游,不带上她也就算了,连平安都不报一个就只顾欢天喜地的跟客户分享欢乐旅行。让她白白的挂念着。
这一刻,秦月初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家里捡来的孩子。
“喂?怎么不说话?”
“哦——”秦月初回过神来,“不说了,我进电梯了。”
说完,秦月初并没有马上挂电话,她觉得万一人家还有话要说,她却在这个时候把电话挂了,这样很不礼貌。
等了两三秒,钱复来还是没有说话,秦月初以为可以挂了。他的声音却在这时闷闷的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真的好想过来陪你。”
秦月初提了提挎包的肩带,“不用了,我不怕的。”
钱复来还不死心,“我可以陪你说说话啊,那么大的屋子没人跟你说话会很孤单的。”
“我等下洗漱好就马上上床睡觉了。”
“哦……”钱复来的声音听起来很沮丧,“那好吧。”
好不容易挂了线,秦月初看着正显示通话结束的画面苦笑。她只见过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小朋友舍不得离开妈妈时那难舍难分的场景,她觉得这个家伙比起那些小朋友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回到家,一室漆黑,这让她一时有些难以适应。但这种不适感在打开灯后马上就消散了。
她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即便再累,她也总习惯把要做的事做完再躺下来好好休息。于是马上拿着衣服去了浴室洗澡,热水浇在身上暖暖的,缓解了她的疲劳,整个人感觉轻松了不少。要不是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还真想舒舒服服的泡个澡。
洗完澡,再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做完这些事,她已经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把衣服晾到阳台,回到客厅的时候听见外面走廊上有婴儿的哭声,顿时有些同情婴儿的父母。这么晚了,自己都困得不行了还得哄孩子,真是想想都累。
“不对啊,平时没见邻居家有婴儿啊。”每一层楼只住着三户人家,都是业主,平时进进出出的难免会打着照面,所以对各家有几口人这种基本信息大家都还是知道的,“哦,也许是来亲戚了,亲戚家的孩子。”
秦月初又打了个哈欠,关掉客厅的灯回房间睡觉了。
躺在床上,那婴儿的啼哭声隔着两道门和一个三十几平客厅的距离,依然清晰的传到了秦月初的耳朵里。
听着那哭声,她幽幽的说:“孩子的肺活量可真好,嗓门也大,说不定过个二三十年,咱们小区就能出一个高音歌唱家了。”
她一面这样想着,一面闭上眼睛准备入眠,她真的很困了。
那哭声仍然不绝于耳,在这夜深人静、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听来还有点瘆人。
“大半夜的,不能在自己家里哄吗。”秦月初抱怨着,把被子拉过头顶盖住脑袋,以为这样就听不见了。
她也努力的数着山羊催眠自己赶紧入睡,强迫自己不要去听。可她越是这样那尖锐的啼哭声就越是听得清晰。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她气呼呼的一把掀开被子腾身坐起,头上已经捂出了汗,被打湿的碎发乱蓬蓬的贴在脸上,她跃身下床,穿上拖鞋,灯都来不及开就拉开房门出去了。
太没有素质了!一点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走出卧室,顺手按了下墙壁上的客厅灯按钮,偌大的客厅瞬间明亮一片。她脚步不停的往门口走去,离得越近,婴儿的啼哭声就听得越清晰尖锐。等她到了门口正要拉开门时,走廊上忽然又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声,然后就是大力的关门声。
“搞什么!”秦月初气极的同时也被这声尖叫给吓了一跳,毕竟这是大半夜啊。
“这些人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还在闹什么?”
她手已经握上了门把手,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拧开。可她却在这一刻犹豫了,刚刚那个女人的尖叫声……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而发出的惊叫声。
走廊里有什么?把她吓成这样。
门外,婴儿的哭声还在继续,回响在走廊里听着让人心里直发毛。
要不要开门看个究竟?该不该看?
秦月初想起看悬疑恐怖电影的时候,她总是抱怨主人公为什么总要对突然出现的那些可疑事物探个究竟,以致最后招来大祸。编剧为什么老是喜欢设计这样的桥段?
现在她明白了,人的好奇心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尽管知道不该推开那道门,可就是抑制不住那该死的好奇心。
秦月初胸口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大,她不知道自己在挣扎什么,握着门把的手渗出了细汗,掌心里腻腻的。
明明她可以通过防盗门上的猫眼先探个虚实的,可她不敢,因为有时候从猫眼里看到的往往更吓人。电影常有这样的情节。
秦月初握着门把的手渐渐松开了,可心里那股好奇加烦躁的矛盾情绪又折腾得她不得安心。外面的声音要一直在,那她今晚上还要不要睡觉了?
想到这里,秦月初深呼吸一口,一鼓作气的一把拉开了防盗门。
“啊!”她惊呼一声,狂跳不止的心同时也恢复了正常频率,看到走廊里的情景,她不禁咒骂一声:“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啊,大半夜的开这种玩笑!以为吓不死人吗。”
走廊里,离秦月初门口两米远距离的墙上挂着一个半人高的玩偶,身上的服装是一件大红色的斗篷,用编织线做成的头发长长的垂到了玩偶的脚下,婴儿的哭声就是从玩偶身上发出来的。
但是这样大的玩偶不可能配备婴儿的哭声吧?应该是把婴儿玩具里的发声器给装到这个玩偶身上了。
“这音效也太逼真了。”
秦月初取下挂在墙上的吸盘,赶紧把发声器关了。乍一看,这个娃娃真挺吓人的。
赶紧拎着它走向安全楼梯的垃圾桶,打开盖子扔进去,再把盖子盖上。
安全楼梯里黑漆漆的,只有安全指示灯在泛着莹绿色的光。秦月初拉开厚重的防火门准备回屋,走廊里的灯光穿过半开的防火门射进来,安全楼梯里也就没那么黑了,秦月初出于潜意识的回头朝上下楼梯望了望,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才走出了楼梯。
厚重的防火门在身后关上,发出巨大的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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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受恐怖片的影响,有时候真觉得婴儿的哭声挺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