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准确地说,无名是被饿醒的。
在经历一天的跋涉和一夜的长眠,无名终于饿了。
此时,尚是拂晓,朝阳还未升起,一些觅食的鸟儿已在四处的丘陵草丛疾飞穿梭。无名挠了挠被蚊子蛰药的胳膊,又摸了摸自己干扁的肚皮,慢悠悠地从陡峭的丘陵坡上滑了下来。在走到水溪边后,照例一番洗漱,一番畅饮。虽然大量的饮水丝毫没有驱除腹火辣辣的饥饿感,但他知道,充足的水源可以让几天内生命无忧。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他就是知道。
从最初发现自己失忆的慌乱,焦躁,恐惧到一天后的镇定,沉着,他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和乐观心态。
依旧是沿着小溪边行走,只不过这次无名是走走停停,一边走一边往水瞅,如此反复一个时辰后。。。
无名长叹一声,“看来那谁谁谁说的水至清则无鱼真是一点没错啊!”他原来还在为怎么捕鱼而苦恼,现在他甚至对找到鱼不抱期望。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无名还是找到了能吃的东西,一种深紫色的浆果,它个头只有小半个指甲般大小,但数量众多,在水边一簇簇,随处可见。至于无名是怎样发现它能吃的,俩个字,感觉。说到浆果,一些溪边稀稀拉拉杂草的根茎他感觉也是能吃的,当然,他是万万不会去尝试的。大丈夫可杀不可辱,这点骨气他觉得还是要有的。
浆果的滋味不算太好,有点苦涩,可对于饿急了的无名来说,味道已不是那么重要了。
继续沿着溪流前行,视野变得越来越宽阔,低矮的丘陵群已经很少见,四周的树木渐渐多了起来,在远处,是连绵的群山,山上山下有密匝匝的树林,草原也变得稀疏,大地开始被一些碎石铺就的石路取代。无名有种感觉,人烟已经不远了。
正值盛夏,烈日当头,正午炽热的阳光犹如烈焰般烘烤着无名,他不得不停止了赶路。
一头汗水几乎模糊了他的双眼,身上的灰色运动衫也完全湿透了。他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又望了望波光粼粼的溪水,然后径直脱起自己的衣服和牛仔短裤来,当然,一条贴身短裤他是万万不会脱的,即使四周空无一人。
泥泞的球鞋被胡乱地扔在一边,无名颇有些笨笨脚地跳进了溪水,一番自以为很潇洒的狗爬式游泳后,他陶醉地仰躺在了溪水,溪水不深,刚刚漫过他的膝盖。他惬意地欣赏着四周的景色。无意看见了在溪边沿岸上丢弃的衣裤,一番沉思后,他起身将衣裤拿了过来,并在鼻子边嗅了嗅。
“呕”不闻不知道,一闻吓一跳,如此难闻的气味竟是从自己日夜穿着的衣服上散发出来,无名自认为自己没有洁癖,可这臭熏熏的衣服实在是奇臭无比,即使无名有些粗枝大叶和懒散,这两日的野外生活多少也有些邋遢随意,但还是让他觉得羞愧无比。自己还未沦落到野人的地步吧。
在对衣裤一番浸水胡乱揉搓后,又是在水一阵拍打,如此足足半个时辰后,他才感觉衣裤的异味淡去不少,虽然没有合适的洗涤剂,但衣服在阳光晒干的过程本身就能够起到的清洁的作用,在拧干衣裤的水后,他将它们铺就在不远处的杂草间,然后又回到溪水惬意去了。
至于泥泞的球鞋。。。虽然阳光炽热,可他不觉得能在一两个时辰内晒干球鞋,所以他不会想穿着半湿半干的鞋子赶路。
晌午已过,天气总算不那么酷热,无名穿上了自己的衣裤和球鞋,继续沿着溪流往前路走去,接下来的旅途并不算非常顺利,因为。。无名开始腹泻了。他有一万个理由确定是那些该死浆果的功劳。
一路走一路停,无名只觉得快把自己拉虚脱了。而最令人无奈的是他还需要不断地饮水来补充自己失去的水分。见鬼,他现在只想吃顿干的。他觉得自己现在能吃下一头牛,而且是膘肥体壮的那种。
一路捂着肚子前行,直到傍晚,无名依旧没有找到他想象的人烟,没有村落,没有城市,甚至连最基本的行人痕迹也没有。溪流到是宽敞了许多,已经有些演变河流的趋势,也许白天赶路的时候他没有过多地注意那些支流,这至少算个好消息,至少方向没有错。他开始着寻找今晚的宿营地,前一晚的丘陵估计再难以寻到,而四周群山大多陡峭且不好攀爬,上面要么树林密布,要么碎石遍地,想来睡上去并不会多么舒适。在一番走马观花般地寻找后,他决定在水源边上过夜。至少视野广阔且取水方便。至于今晚的晚餐,好吧,如果有晚餐这一说,他倒是寻思着或许晚点会有几只肥大丰满的兔子会来水边饮水,这样,或许,运气好点的话,就会有晚餐了。
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他连忙提着裤子奔到了远处,在碎石胡乱刨开一个坑后。。。。
一番捣鼓以后,无名肚子总算好受了些,他叹了口气,人生沦落于此地步,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在草草掩埋自己留下的秽物后,他往溪边选定的宿营地走去。可他很快发现了些情况。不远处的溪边有一条黑色的影子,它似乎在饮水,咕咕饮水声在这寂静的黑夜分外刺耳。
无名顿时汗毛直立,他感觉自己的心紧张地几乎停止了跳动。他微微蹲下身子,捡了快较大的石头,石头有些分量,让他心里有了些底气。他决定缓慢地离开,毕竟在连对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走才是上策。
显然,那条黑影也察觉到了动静,它停止了饮水,缓慢地转过头,两只绿色的眼睛如同黑夜的鬼火一般。
“靠”无名一惊,的石头都差点抖落。
原来是一只狼。而且看起来还是一只比较瘦弱的老狼,是的,它太老了,也许是被狼群抛弃,也许是自己迷失了路。它肯定是为了饮水来到溪边,但当它发现了还算有不少肥肉的无名,显然,就不会只是饮水那么简单了。
老狼微微前行了两步,它沉闷地嘶吼着,一嘴利齿在月光的散射下散着森冷的寒芒,利齿之上,还不断有恶心的腥液流下。它的脚步有些微颤,盯着眼前的猎物迟迟不敢进攻,想来也是有些忌惮无名。
无名已改成双握石,他微微扎了个马步,稳固了身体,在看清这只瘦弱的老狼后,他虽然心里依旧有些心惊胆战,但已无退心。无论是自己的重量还是分量他都要强上老狼,而且这狼看起来有些虚弱,腿脚还有些毛病,实力已与家犬无异,也许,它就想等着自己逃跑时能给自己背后一击吧。
一人一狼就这么对峙着。足足过了五分钟,老狼终于还是受不了猎物的诱惑发起了进攻,它狂吼一声,迅猛地扑起,一张巨口向着无名脖颈处咬去,无名不退不闪,他就如一尊化石,眼睛都未眨上一下,握住的石头的十指因为紧张过度用力而发白。
近了,更近了,当他几乎能闻到老狼嘴里的腥臭味时,,他猛地用尽全力举起岩石重重砸下。
砰,石屑四射,同时还伴有咔擦的骨头碎裂声,飞跃的黑影猛得一沉,然后重重地撞在碎石地上。无名诧异地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老狼,它的头骨已经碎裂,一些脑浆混合着血液缓缓流出,它的眼珠甚至都被挤压了出来耸挂在脸上。老狼被一击毙命,而无名除了指上有些地方被碎石割裂,几乎算毫发无损。握的石头因为并不坚固而完全碎裂,可它还是将老狼头骨砸碎了。
无名回想起自己用力掷石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当时有极强的爆发力和力量,由此动作极为迅疾,老狼根本无法闪躲,他眼前也是一花,这种感觉很奇怪,但至少不是坏事。老狼已死,他可不管它死的有没有尊严,他有些疲倦地找了一处碎石和杂草交错的草地上做了下来,一场生死搏杀让他心里有些震动。同时,他也感觉到了一丝快感,野蛮杀戮的快感。
饥饿感再一次传来,而且这一次剧烈地令人不能忍受,无名强捂着肚子,眼睛瞟向了地上的狼尸。他从未想过自己要吃这只狼,可是他现在太饿了,人不仅在愤怒的时候会失去理智,还有极度饥饿的时候。无名突然有种荒唐的想法,如果再苦熬下去,他甚至会生吃那些狼肉。
他几步走到死去的狼边,拽着尾巴将死狼拖至了水边,开始用尖锐的碎石对老狼开膛破肚,他本来想直接卸了老狼的四肢食用即可,可是却没有刀具。一番极为血腥残忍的掏完内脏后,他使劲地在水抖动狼尸来洗尽血迹。至于剥皮,无名可没有这雅兴和这技术,而且还是缺少工具的情况下。大概清洗了一下,他准备找个地方升火。这溪边浓重的血腥味让他极为不适,而且还有引来其他野兽的危险。
在环顾了一下四周后,无名选择爬上了一处较近的山坡,虽然满是碎石但在一番寻找后,他还是找了几块巨石组成的背风处,此时月光将他和狼的影子照映在一起,连出了一个怪物的模样,他凝望着月光下的影子,又看了看被自己开膛破肚的狼尸,竟有些寒意。
轻轻将死狼放下,又帮它合上了那破碎的双眼。做完这一切,无名甩了甩脑袋,总算驱散了那诡异的气氛,然后四处寻找干柴去了。
因为是夏季,一些干燥的树枝随处可见,连着一些枯萎的落叶,随意地散落四周,无名胡乱地收集了一些,又来回跑了几趟,总算凑了一堆不小的干柴,接下来是生火,他可不会钻木取火的古老方法,而是用两块坚固的石头互相敲击,其实他也不确定这种方法是否能成功生火,但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尝试。好在这山上石块种类众多,在接连换了几块石头后,总算有火星冒出,他赶紧抓住时,猛烈地敲击起来。随着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火星溢出的也越来越多,四溅的火星掉落在枯叶上,渐渐有细烟升腾。
火势燃烧地很旺,他不断添着树枝,增加火焰的燃烧面积然后在火堆放入了几块扁平的石块,在将它们竖立固定后,他直接将整个解剖后的狼连带狼皮一起丢在了上面,做完这一切,他擦了头上的汗水,重重地呼了口气。
随意地做在地上,时不时地扔些干柴进去,无名凝望着篝火,狼皮烧焦的刺激性臭味并没有让他皱眉,他的脸色是那样地安然,平静。他明亮的眼睛透着落寞,和迷茫。干柴很快燃烧殆尽,虽然狼身上看起来似乎还有许多地方未烤熟,但他已没有再去寻找干柴的意思,拽着狼尾巴将烤的有些焦黑的狼身拖出来后,他用细石块和树枝扒开了烧焦的表皮,里面的狼肉尚且鲜白。
狼肉的味道的确不算太好,又酸又老,还有股浓浓的腥味。也许是火候不到位,也许是缺少最基本的调料,但饥饿的无名几乎将除狼皮外的狼肉吃了个精光。他不知道自己看起来不大的胃为什么能吃下那么多的东西。
饥饿终于离他远去,他满足地深吸了口气。天空依旧明朗,他终于又有时间来欣赏这无穷魅力的夜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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