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又开始往嘴里塞。
“哼!哼!哼!娘这是养了一头小猪啊!”沐如芳打趣着,手下的动作贴心的为极紫寒盛了一碗清汤帮她送食。极紫寒端着碗用一根手指别住勺子,省的它碍嘴。然后……一仰而尽……
沐如芳也只能笑笑,伸手用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残汁。不说,说也没用,有用也就不用说了。
沐如芳的手刚伸回来极紫寒直接用手拿起了一块糕点一口塞进了嘴里,饶是已经习惯了的沐如芳还是忍不住唠叨两句。
“你看你,娘要说你什么才好?罢了罢了,你这么大了娘也不好总管着你了。”极紫寒扭头冲沐如芳调皮的眨眨眼睛。
“这孩子……瞧你的模样倒真是对贺王府上的糕点喜欢得很呢。等下娘有空让下人去贺王府问问……”
“嗝!咳咳咳……”真的假的?
在沐如芳说到贺王府的时候,极紫寒妥妥的被噎住了,还呛了一口。很好,这样起码沐如芳止住嘴了。可心中的疑惑正在无声无息的蔓延着。
极紫寒脸被憋的通红,不住的剧烈咳嗽。沐如芳忽然觉得女儿咳嗽的有点太厉害了,甚至有点牵强,咳嗽不出来还要硬咳嗽那种。这种情况可从未出现,女儿可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不乱。难道是刚刚说着什么敏感词惊着她了?她刚刚说什么来着……贺王府!
沐如芳恍然大悟,脸色不定的望着正在顺气的极紫寒。
难不成……难不成……沐如芳不敢相信的张圆了嘴要把心中的想法喊出来,却听到极紫寒冲着门口的方向幽怨的喊了一声。
“爹……”
沐如芳心里的小九九立马被行刑。原来是被她爹吓着了,这个还说得过去,白让她想那么多……也是!极凌锋一大早上的见不着人这会儿又突然冒出来,是挺骇人的。
“老爷,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皇上召你何事?”沐如芳起身,极紫寒顷刻便恢复了极凌锋熟悉的冰冷面孔。
极凌锋的目光淡淡的扫过母女两人,最后停留在极紫寒的脸上。
“爱吃便吩咐下人去做,这种东西不叫稀罕。”极凌锋伸手在极紫寒的嘴边抹了一下,极紫寒受宠若惊的点点头,她并不知道那是挂在嘴角的碎渣。只是这个举动让她倍感温暖。
其实,极凌锋背负着再多的责任和使命,他也是一名父亲也是很爱他的孩子的吧。这么一想,极紫寒就有点感慨了。为了自己的私心穿越到这个时空占据了这么一副独特的身体,享受这不属于她的温与情。极紫寒,欠你的,我还不了了。
“还有两块,不值得剩下了,都吃了吧。”多吃点。
极凌锋没说出口的话,极紫寒应该是猜得到的。作为一名父亲,此时眼底的一片慈祥昭然若示。虽然表面上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极紫寒闻言便把最后的两块拿了起来,两口塞进了嘴里。本来已经擦过两次的嘴角又沾满了碎屑,而且不止一点。
“这孩子!”沐如芳责备的瞪了她一眼,又好笑的望了望极凌锋。然后,爹娘齐上手,为唯一的宝贝女儿一点点擦去了嘴角的碎屑。这一刻,极紫寒想哭。
“爹……娘……你们这么宠女儿,女儿要是离不开你们了怎么办。”极紫寒感到鼻尖一阵发酸,这就是所谓的感情吧。
沐如芳爱怜的托起极紫寒的一只手,安抚的拍了拍。
“傻孩子,爹和娘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极紫寒的一双冰瞳难得氤氲出几分水汽,在触及极凌锋投向门外的目光是瞬间归为平静。
“爹,一会儿你去哪?”这个样子,分明是要抬腿走人的节奏啊。等了一个夜晚外加一个早饭,才见到人影什么也没说呢就又要走,可不能再没事了,她还有话要问呢!
极凌锋貌似是没想到极紫寒会问他这个,转向极紫寒的目光带着惊疑的味道。
“冥极堂。”极紫寒想也不想的张口嚷嚷着也要去,极凌锋站在原地背对着她没有说话。极紫寒小孩子一样颠颠的向极凌锋的背影小跑了两步,又停下了来好像是想起了落下了什么事。折回来粗鲁的揽过沐如芳的头在她脸上“吧唧”一口,然后又颠颠的原路返回推着正要转身一探究竟的极凌锋出了门。身后传来沐如芳包含无奈和宠溺的笑声。
“这孩子……真是的……”
一盏茶的功夫,极氏父女的双脚纷纷落在了冥极堂的院子里,极紫寒不由得心生敬佩。这一路飞檐走壁下来极凌锋用的得心应手,脸不红气不喘,丝毫不逊于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精英灵魂。
极紫寒走思之际,极凌锋已经一个人迈着阔步进了屋,极紫寒小跑两步追了上去。极凌锋一进屋便直直的坐上了主座,极紫寒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一边,正向着开口问问孤夜离怎么回事,没想到极凌锋猝不及防的蹦出来一句:“紫魄剑呢?”
极紫寒僵硬零点一秒后脱口而出:“没带。”
极凌锋指了指他右手边的位置,离极紫寒不远,也就两步的距离。极紫寒会意的坐了过去,极凌锋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问她:“那么晚了还往雨亭局跑,所为何事?”极紫寒心下一惊,原来他没睡,他都知道。不过,转念一想,像他这样的角色即便是睡着了也应该一向浅眠,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警惕的那种。而她来去时衣角划过的猎猎风声应该逃不过他的耳朵吧。
“爹,女儿想知道你那天去贺王府说了什么,还有别人对你说了什么。”极紫寒平静的望着抿茶的极凌锋,她的直觉告诉她,当初极凌锋的话有所隐瞒。
极凌锋慢慢的放下茶盏,缓缓的问了一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极紫寒重重的应了一声,极凌锋便松口了。
“那天,爹只告诉你梦非去采药,并未告诉你他采的所为何药。爹现在就告诉你,他所采的是冰山雪莲,百年难遇。”极凌锋的语气悠长,颇有无奈。那天他看到孤夜离手心的紫黑色纹络,似是中毒之兆。之后,他有心请教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医者,得到的答案与他所猜无异。
火毒一类的毒,却是非一般的火毒。
那个时候,他已经猜到了孤夜北为何把他突然宣到了贺王府。他再告诉极紫寒,极紫寒也差不多猜了个差不多。事实上,极紫寒猜到再确认整件事情,还差一个条件。
“爹,梦非为何要拼死也要采下那冰山雪莲?”关键在这。
极凌锋并不急着回答极紫寒的这个问题,反问她:“寒儿,你这么多年没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极紫寒一怔,她不知道,因为她不属于这副身体,她只是一个外来者。既然极凌锋这么问了,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难不成,是用在我身上了?”极紫寒一副悟了的表情,极凌锋默默的点了点头。
“当初你误染火毒,浑身如火中烧,且病发周期不定,随时有生命危险。梦非因为常年的高强度习武,身子已经垮了。只是,当初他掩盖的很好,爹未能及时发觉。他之所以会去采冰山雪莲,也是为了报恩。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冰山雪莲采回来交到爹的手里,便一命呜呼了。”说到梦非,极凌锋脸上是一阵阵的惋惜。极紫寒现在完全明白了整件事情,但她不着急。她是个力求完美的初女座,有一条不容任何纰漏的灵魂,在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把所有的可能抹掉。现在,还差最后一件事情要去做。
“爹。”极紫寒站了起来,目光如炬。极凌锋微微的颌了下首,闭上了眼睛。
“去吧。”
修元殿里,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帝王正眉头紧锁,像是被什么棘手之事所困。良久,眉间稍有松懈,举起狼毫在眼下的奏折上画出浓厚的一笔。李公公猫一样的溜了进来,生怕惊扰了上面的天子。
“皇上,冥极堂堂主之女求见。”收起奏折的手一顿,深不见底的黑瞳中充满了震惊。
“快快有请!”明眼的李公公一眼便瞧出了什么,宣极紫寒觐见时瞧她的眼神颇有深意。
“极姑娘,皇上有请。”
极紫寒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平常样的一脸冰霜。
“有劳李公公了。”落落大方的进入了修元殿,后别一直粘着李公公的目光。
啧啧!咱家还说是什么样的人儿才能入了皇上的眼。现在一看,原来是个仙儿一样的人儿!自打皇上登基以来,这后宫之主的位置可一直空着呢……
“臣女极紫寒拜见皇上。”极紫寒故意把语速放慢,话说到一半孤夜北如她所料的急急忙忙绕过案桌过来扶她。极紫寒在孤夜北看不见的眼下偷偷冷笑。
“极千金不必多礼,以后到了这里你便放开来,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朕不会降罪于你的。”孤夜北欣喜地扶住了极紫寒的手腕,殊不知自己的一腔情意已经在不经意间暴露无遗。
不必多礼?当成自己家?还不会降罪?这分明是把她当成了宠妃了!极紫寒冷冷的垂下眼帘,收复着情绪。
极紫寒算准了孤夜北不会让她跪,那样就等于生生划开了他们之间的界限。过来扶她一下,借机还能和她亲近一下。正好,极紫寒也没想跪。这样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皇上,紫寒前来只为求见白公子。”极紫寒直视龙目,孤夜北迎头被泼了一盆冷水。
“白尘?”以为是为了自己才特意进宫,原来是为了别人。
“正是。”极紫寒说的无愧,跟没看到孤夜北的失落一样。她管不了那么多,更何况她也不想管。
“可是为了贺王一事?”孤夜北有些自嘲的开口,甚至还笑出来了,止不住的一阵心酸。
“自然。”极紫寒回答的也和她说的一样,好像本就应该,多应该。
“请皇上邀白公子出来一见。”极紫寒抱拳,与她一身闺秀装扮极不相称。孤夜北按下了极紫寒抱在他眼前的两只手,并未放开。
“寒儿,朕对你的情意,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孤夜北低低的嗓音晕开在偌大的修元殿里,极紫寒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自古帝王无情心。”
孤夜北的心狠狠的划开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呼呼的灌着冷风。如同一个无辜的平民被判死刑还无处伸冤。大手慢慢的从一双覆着冰霜的玉手上滑落,手心的温度冷的那样清晰,挥之不去。
情非得已。
“白尘公子在城外东边的百草谷中。”孤夜北换上一名帝王该有的威严,沉声说道。他可是一国之君,这种事放在心底日后回味便足矣。
“皇上请带路。”极紫寒侧开身让开路,对着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孤夜北望了一会儿,幽幽的问了一句:“以你的性子,恐怕乘车前去会……”
“越快越好。”
“那便骑马前去。”
“臣女不通马术。”
“这……”
“皇上载着臣女便可。”
“!!!”
孤夜北惊叹于极紫寒的直白时已经命人牵来了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极紫寒脚尖轻轻一点已经翻到了马背上,孤夜北在李公公的叮咛声中一个箭步跨了上去,稳稳地坐在了极紫寒的身后,贴身而坐。
孤夜北的手从极紫寒的腰侧穿过去抓住缰绳,极紫寒便被他圈在了怀里。似是为了让美人满意,又似是为了释放天性。马儿和孤夜北格外专注。
极紫寒的视线两旁一草一木飞速撤后,目及之处景色渐渐秀丽起来,远远地看到了山林中有青烟升起。极紫寒眯起眼睛捕捉着飘飘乎的缕缕青烟,心下一动。如果不是三年前去了一趟美国,她也没有机会接触到乡村,更不会知道青烟这种东西。
当初,有一位说着蹩脚中文的女孩告诉她,烟是家的象征,是温暖的预兆。而她,从小便被黑猫各种封闭式强化式训练。她的世界里,没有烟。如果有的话,也只会是枪口下的硝烟。直到这两年,断情和斩情显大了,知道疼人了,她的世界里才有了烟。
烟……
极紫寒的脑海中浮出意度空间中断情和斩情喜悦的双眸,她们一直在等着她回去。极紫寒心里暗暗的想着,不会太久了,她保证,属于她们的封情就要回来了。
“怎么了?”耳边响起独属于男人的低音。极紫寒快速散去眼里的所有情绪,漫上冰霜。
“无事。”极紫寒冷然的直视前方,留给背后的人一身冷气。
刚刚极紫寒眼底的情绪起起伏伏,孤夜北虽然在她背后看不到,可他还是感觉得到了。极紫寒一路上,在城中时风扬起她的头发打在他的脸上,她一把揽过所有的头发到胸前,还冒险腾出一只手攥着。出了城门,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攥着头发的手慢慢地松开了,正视前方的视线落到马头上。连她的头发又散开了又打在他的脸上也不知道。
看不到,可孤夜北分明感觉到了来自身前女子的浓重心事。她,到底藏着多少事?
“皇上,可是快到了?”极紫寒一双精明的清眸紧紧锁定在林叶斜映间的一抹枯色,不太确定那会是白尘住的茅草屋。而且,看白尘平时那副浪荡样,不大是会住茅草屋的主儿。
“快了,过了前方的那片小树林,后面的一间普通百姓的院子便是。”普通百姓的院子?难不成白尘是寄人篱下?是有多平朴多温和多隐忍的百姓才能忍受住白尘这样的存在?极紫寒嘲讽的扯了下嘴角,把如瀑长发揽到胸前,抓住孤夜北的手臂,一夹马肚。
“驾!”马儿的速度随即又提升了一个高层。身后的孤夜北说不出话来……不是不通马术吗?
随着马蹄声扬起又落下的快节奏,树叶交错之后的一间茅草屋已经清晰可见。马儿的速度在逐渐减慢,一直到了院门前便小跑起来。孤夜北还未勒住缰绳,前面的人已经抬腿翻身下马,头也不回的向里面走去。孤夜北的心和他身前的位置一样,凉了。
用竹竿围成的篱笆后,摆放着五六个煎药壶。院子正中央,太阳的触手中安安静静的躺着两排干草药,并盛放在筛漏之中。
“进去吧。”拴好缰绳的孤夜北站在极紫寒身边,伸手推来了面前的木门侧开身子,一如来时她侧开身子请他的样子。
步行至院中,虽然没有府邸上的朱门红宇假山花草,极紫寒却倍感舒心。极紫寒细细观察着院里的一草一物,孤夜北没有出声打扰,悄无声息的进了屋内。炉上煎着的草药似是到了火候,随着愈想的咕噜声冒出缕缕青烟。极紫寒一步步缩小与煎药壶的距离,魔怔一样的伸出手,慢慢向前。此时的她若是仔细耳觉,便会发现屋内有窸窣偶的动静。可她此刻完全着迷着眼前温暖的青烟,一只手正悄悄地探上去。
屋里突然有一块庞大的不明物体飞出,瞬时印象为月白色。极紫寒稍稍有烧灼之感的手立刻缩了回来,两个旋身拉开距离,望着前方的庞然不明物体。
“你你你……孤夜北你背后黑手算什么英雄!”白尘骂骂咧咧的站好了身子,举着蒲扇一抖一抖的冲着屋门的方向。
极紫寒侧目,帝王正踩着习武之人独特的脚步迈出门槛。目光如炬,霸气外漏,尽显王者风范。只是一转眼,便对上了极紫寒带着探究的复杂眼光。孤夜北也不客气,赤luo裸地目光包围着极紫寒。那双古井般深邃又望不到底的鹰眸,直勾勾地挂在她身上,一不小心便会沦陷其中。
对着孤夜北,极紫寒竟然有片刻的失神。但是在下一刻,她便狠狠的别过头去,面如冰霜的本色露了出来,心中却是免不了的一阵波动,对极紫寒的这具身体更是一阵数落。怎么可以这个样子?极紫寒,你真无耻,无能!还没理清对孤夜离的情况竟然又对他的兄弟有所动容,太不争气了。换作是她之前的本尊,十个孤夜北也换不来她的一个回头。
“极千金找你。”简短数字,孤夜北再也不去理会白尘,轻功上了茅屋顶,背过去负着手看风景。白尘一听美人有约,立马收起了张扬的笑,只是轻轻勾着嘴角,薄扇轻摇。搭上他身上的月白色素衫,还真是……
“人模狗样。”极紫寒毫不客气的评价到,二十一世纪的现代语差点就出来了。
闻言,茅屋顶的方向传来闷笑声,两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射过去,帝王背着的一双手已经有一只举到胸前,好像在抵唇轻咳。
“装,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装。”极紫寒脱口而出的二十一世纪流行语,目光游离在两个古董身上,管他们听不听得懂,不知道说的是谁。
“白公子。”极紫寒突然叫住一个,被点名的浑身一震。
“臣在!”挺胸抬头,两手扣于大腿两侧,双腿间可以夹住一张纸,标砖的军姿。
“娘……姑娘不必多礼,直呼白尘便可。”白尘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天知道他刚刚一开口便要叫她娘娘。幸亏他脑袋瓜子转得快,故意结巴了,这样应该能遮过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