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毅从县城回刘家集后,情绪始终处在波动中。先是激动亢奋,不止一次地提出要带队突袭龟田司令部。并且在执行搜集日军运粮计划情报的过程中,擅自冒险侦察日军驻满县司令部。被泽生获知后,严厉地告诫了他。这之后王毅沉默了下来,有时整日不说一句话。一有空儿就到后院苦练格斗术及其他一些技战术动作。连一些往日他的弱项,攀爬腾跃,也在他三番五次的折腾下变得娴熟了起来。泽生看着王毅不拾闲儿地折磨自己,心里不禁苦笑。这可真应了那句话了,劳其筋骨,苦其心智。但这样时间长了不行,如果还不从这苦恼的圈子里挣脱出来,是要误事的。
早晨,泽生在一隐蔽处,看到王毅走进后院。稍待片刻,也向后院走去。
后院中,王毅赤膊,两手持条皮带做着各种擒拿动作。泽生脱掉外衣,一个腾跃跳到王毅面前,伸手向他的臂膀抓去。王毅一惊,下意识地侧了一下身,随手将皮带向泽生颈项套去。泽生低头让过皮带,侧身复上,左手一搭王毅右手腕向前一拽,右掌推向王毅右臂肘关节,一个反关节擒拿手法使出,迫得王毅扔掉皮带……王毅皮带虽掉,却并未慌乱,一脚支地,另一脚向侧撩起,直逼泽生裆部。动作也是迅若奔雷,没有一丝涩滞。泽生向后一跳,闪开这致命一腿,凝神作势,以待王毅进攻。王毅迫退泽生,转身虚晃一拳,待泽生微侧之际,贴身而上,连环肘击而出。泽生左右推挡,间或也臂、腿、头、手无般不用。两人全力相搏,没有呼喝,没有叱咤,互击中但见汗雨,纠缠里只闻喘息……突然间泽生踉跄前扑,王毅顺势一个虎跃,右膝突起,向泽生后背撞去。泽生伏向地面,让过王毅的膝锤,一侧身,手里多了一条王毅弃掉的皮带。一甩手,皮带绕过王毅的右腿向前一拽,王毅倒地。泽生亦侧身倒在王毅身上,压住王毅挣扎的手臂,肘部抵在王毅颈间……少顷,王毅垂头叹息了一下,搏击结束。
泽生起身又伸手将王毅拉起,笑了。
泽生:“二弟,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厉害呀,为兄我快不是对手啦!”
王毅:“生哥损我,你那是让我,我知道。”
泽生:“瞎说,让不让的你能感觉不出来?”
王毅:“真要是这样,生哥,你让我去突袭龟田,我一定将他的首级提来。”
王毅眼睛一瞬不瞬露出期待的光。泽生拍拍王毅的肩膀,摇头苦笑。
泽生:“二弟,为兄知道你的心境。但任何事都有轻重缓急之分,我阻止你去手刃龟田,并不是担心你的身手和突击队的能力,重要的是现在龟田不能死。这个原因,前几次为兄劝导你时,并未说透,这怪为兄。”
王毅听泽生此话一出,惊诧地眼球差点爆出。王毅脖子伸长,头晃了晃。
王毅:“为什么?生哥,你别忘了。他可是双手沾满我们中国人鲜血的刽子手,他早就该死!”
泽生看着一脸惊讶的王毅,微笑点头。
泽生:“是的,龟田这个老小子,早就该死,该死一万次!但就是因为,他该死而还没死,所以,现在就不能死。”
王毅:“为什么?”
泽生:“因为他是现在满县的日军司令官,因为满县周边几个县日军的所有行动也都听他指挥。包括此次粮食运输,一切行动方案的制定,都要遵从他的旨意。而我们的所有准备工作,也都是针对这个老鬼子和他所制定的计划而施行的。如果此时,鬼子的首脑人物更换,势必会引起他们计划方案的变化。这也将使我们前期的很多工作放空,尤其是此次粮食的转运计划一旦有变,那给我们带来的将是什么,我相信二弟不会考虑不到。”
王毅的眼睛从圆变细,脸部肌肉松弛了下来。
王毅:“生哥,我有些懂了。只是便宜了龟田那老小子,我恨不得让他马上死!”
泽生:“放心吧,二弟。他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咱们在这次劫粮的行动中,就一定送龟田回老家。”
王毅摇了摇头,笑了一下。
王毅:“生哥,对不起!。我这一段时间太情绪化了,你别真生我气。”
泽生:“哪里会,为兄其实很高兴。这是你从一个大学生洋买办,蜕变成一个铁血军人的必然过程。如果一个军人没有血性,没有敢于拼命的精神,那他根本就不配做一个军人。二弟,你现在真的很棒。假以时日,你将不仅是一个合格的军人,还将是一个兵王,是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能执行特殊任务的军人。对了,二弟,你还记得青狼吗?”
王毅:“当然记得,是生哥用来震慑小鬼子黑夜出击的战神。”
泽生:“二弟说得好。青狼就是震慑小鬼子的战神。以后咱们的突击队就叫青狼突击队,你,就是头狼。”
王毅:“谢谢大哥,我一定带好这群狼。让小鬼子,在咱这燕赵大地上,惶惶不可终日。”
泽生:“让所有侵我中华者,寝食难安,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言毕,抚掌大笑。
……
刘家集,刘府书房。泽生伏案看书,王毅进门。
王毅:“大哥,果然不出你所料。龟田准备用火车运粮,时间定在本月十五日上午,勒令尽快修复被破坏的铁路。”
泽生放下书,看着王毅不语。片刻,起身在房内踱步。王毅见泽生陷入思考,坐下喝水看着泽生。良久,泽生站在王毅面前,手抚前额,眉头微皱。
泽生:“今天是十号,还有五天时间。”
王毅:“鬼子的修路进度不慢,又加强了沿线巡防。”
泽生:“通知三弟,加大破坏力度,一定要阻止龟田用火车运粮。”
王毅:“好,我马上通知。但大哥,我有一事不明,即便龟田用火车运粮,咱们要炸毁他们的列车也不是难事,为什么要如此费事的阻止他呢?”
泽生:“原因有三。第一,炸毁容易,抢夺很难。鬼子的铁甲车火力配备是很难抵挡的,那么多的粮食毁了可惜,抗战需要。第二,利用这次夺粮战役,我要给龟田更大的打击,非把他送上老鬼子天皇的军事法庭不可。第三,通过这次战役,锻炼队伍。我们的队伍自建立以来,还没有经过较大规模的磨练。虽然训练的不错,但没有实战的经历,是无法打造出铁的部队的。所以,此次夺粮的战役,必须要打公路伏击战。娘的,要让龟田好好尝尝苦头。”
王毅站起身,把手中的茶一口喝干,抹了一下嘴。
王毅:“大哥,我这就去通知三弟,加大破坏力度,一定不让龟田用火车运粮。”
泽生:“另外,叫他布置完后,马上过来开会。”
王毅:“是。”
王毅转身走出书房,泽生坐下端起茶杯,目视着书案上的笔架,又陷入了沉思。
泽生知道此次劫粮的艰难,绝非独立大队一家能够完成。但怎么去协调其他抗日部队,如何动作,谁来统一指挥……**与八路军分属两党,要不是抗日,简直势同水火。分别作战尚可,一个战壕对敌,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各打各的呢?联络不畅,各自情况不明,战斗节奏无法把握,非吃夹生饭不可!怎么办?……
泽生将目光从笔架上收回,又放到案上的卷上的字密密麻麻的交错在一起,几乎无法辨识。泽生仰头长呼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乱局,难解的乱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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