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不在你的脚下,世界只在它的脚下。
你只是循着它的脚步,在体验你的行走。
行走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不列言每走一步,便都在体验着每一步的艰难。
他站在关城已经破碎的西城门外,一站就是数个时辰,直到天冷冷的发亮。
一个身影逐渐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那是一个身体里仿佛没有灵魂的年轻男子,他的眼神空落得令人怜惜。
“风统帅么在下联军大将不列言。”
不列言手持丈长九环龙牙刀,微微躬身道:“风大帅的诱敌全歼计划已然成功,故——且听在下一言”
“劝我离开么?你担心我不是那六千名被魔化修士的对手?”
来人是风刺:“冲着你这份真挚而莫名的担心,所以你可以不死,但请滚开。”
不列言笑了,他缓缓朝着风刺走近,说道:“在下只是劝风大帅尽早收手,至于你做不做不列言并不关心。”
“你想说什么?”风刺忽然问道。
“风大帅的来历一直是个谜,我们查阅了很多资料,包括你们的女王都很可疑。”
“相信我,此番六国联军是个错误——这次战争错上加错。”
“六千名被魔化的尊者本乃西域魔门傀儡——东方三部界,西方mó yù洋,神侍借天穹,飞天神画藏。”
“收手吧,此番劝解,实为敬仰。”
不列言满脸真挚地看着风刺,寥寥几句。
“不,我选择入地狱。”风刺笑道。
不列言沉默了半晌后,转身离开。
“你们那些被俘之人,在押往冰雪国途中,风大帅你好自为之。”
在不列言走后,天空忽然一片霞光万丈。
一个个光圈自霞光中落下,铺作了一片光头喇嘛的人群。
来了,六千名被魔化的尊者来了。
每一千名尊者围坐一圈的悬浮在半空,六环圆层层叠加,再往上,便形成了一个端口往下的倒立漏斗。
风刺冷漠一笑之际,九天鼎嗡嗡作响的出现,周身金光缭绕,一个个金色的符文兀自旋转。
一种莫名的滔天力场,在悄无声息地朝着风刺碾压。
“魔皇曾言,世人喜爱执着,于是就有了痛苦。”
一片浊音响起,一句话落下,天地大开,霞光普照。
而风刺,径直倒飞。
“我魂已断,无心无意,断魂拳,掣!”
飞临空中,风刺骤然双拳相错,一个直径百米的巨大光拳轰向霞光漏斗。
漏斗颤动了一下。
“魔皇曾唱,世人欢喜虚妄,于是就有了磨难。”
浊音吟唱,字字诛心。
轰——
天破了,大地坍陷了,世界消失了。
咣,咣,咣。
九天鼎在一顷刻之间光芒大作,先前的嗡鸣变成了咣咣响。
一个个金色符文相继脱离鼎身,它们在一片浩瀚的浊音之中轰然爆破。
光芒,照亮了莽苍。
天下,人人仰目恐慌。
无与伦比的混luàn jiāo融之力,像是天神雷霆万丈,似是妖魔试炼修罗。
莽苍世界在这股浩荡的轰炸里面,颤栗不已。
方圆三百里,成却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型天坑,无数断裂的大地,分作了万米之间的深渊壕沟。
世界破碎了,风刺失却了,他像一枚冬天的叶子,轻轻飘飘地落下。
他觉得自己很快就会死去——可是,他不忍,他不忍自己的五个爱徒就这么白白的死去。
他落泪了。
“万兽环,万兽奔腾,生灵本草芥,泯灭!”
轰,轰,轰
数不胜数,连绵不断的各种巨兽,魔兽,妖兽,层层**从某一个开口涌出。
吼吼吼!
烈焰,冰雪,重水,奇毒,陨石,天墙
喷发,冲撞,铺盖,潮水,重砸。
世界再一次被沦陷,大地再一次默哀。
“魔皇曾怒,世人喜爱邪恶,于是便有了死亡。”
浊音再度响起,可以泯灭一个宇宙的炽热烈焰铺天盖地。
这是无法形容的死亡烈焰,这是只要你一看就泯灭的火光,万物在其怒之下消逝,万有在其怒之下枯萎。
一切的一切,像是被封入了一个历史。
死亡,像是亢奋生长的魔化细胞,一片一片肆无忌惮的汹涌。
乌嵏国内一座城池被彻底毁灭,又一座城池被烈焰焚烧
哭喊,叫声,死亡——百数座城池瞬间成了瓦砾废墟,里面没有一个存活,没有一个声音。
也没有神来怜悯。
就连被特别保护起来的冰雪边城,也是在一瞬间灰灰消失,无一活口。
莽苍,天下顿乱。
亏得九天鼎的符文尽数自爆,才延缓了烈焰的波及速度。
而风刺,谁也不知道他死了没,他消失了没?
只是在某个被烈焰焚烧的空间里,有一丝游离的,久久不忍离去的生机,在踌躇,在徘徊,在断魂。
九天鼎跌落,周身光芒熄灭。
魔煞死死地护住某一抹微弱之光,在其上方,镇灵刺在呜鸣。
钟皇神钟死死的笼罩这个小空间。
有什么比死亡要更可怕?
那就是生不如死。
这是多么强悍的一片片浊音,这是多么强悍的一片烈焰。
在万物悲鸣的那一瞬间,六千名喇嘛组成的漏斗型光圈,赫然倒塌消散。
迎接他们的,只有燃烧和死亡。
“魔门一无,已然泯灭。”
在西方某极低,一个光头老喇嘛低头轻吟。
“魔门竟敢悍然出战,我三部界便可以天地洞开。”
三部仙灵界,一个绝měi nǚ子望着跪倒在地的多狼拜,怒色而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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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个奇怪的体验,你体验它慢,你就变老;你觉着它快,你便年嫩如昔。
一瞬可以一万年,一瞬可以百数天。
一百天过去了,关城消失了,跟着消失的还有乌嵏国百来座城池。
以及近四亿城民和万万千千的生命。
以冰雪国边城为起始,直过青山城的方圆千里,皆为粉尘——在其面,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深渊,深渊之内,依然在烈焰升腾,烟雾弥漫。
烈焰已经焚烧了一百天,还不见熄灭的任何可能。
在许多年以后,这个深渊成了一个后来修士试炼的圣地,其名为:魔帅渊。
在这个烈火深渊的边缘,时常有着无名身影久久徘徊不去。
一晃又是半年,紧接着一年过去了。
关于这次战争,人们还在无法弥合的伤痛之中,深深颤栗。
人们不愿意谈及这次战争,人们不愿意去提及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的主人,叫风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