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沧桑的双眼里满是慈悲,说的小和尚差点就信了。
长发男连续见识过老和尚的手段后,更是心神俱裂毛骨悚然,匍匐在地抖个不停。
这等手段他别说没见过,就连想都不敢想。
他是从哪跑出来的活神仙,竟拿他们这种小鱼小虾来消遣。
活了几十年,还是头一次生出如同蝼蚁一般的无力感。
怎么说呢。
小时候听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觉得天地之力不可违。
现在觉得老和尚若是不仁,翻手一巴掌就能让他翘辫子,这哪是人生,明明就是末日。
群狼鼻孔喷出的粗气很有侵略性,随时都有可能一哄而上,将他肢解后咬个稀巴烂然后吞下肚。
余光瞟到那光头男仅剩下的一些衣衫碎片,还有一地的鲜血,他强忍想要呕吐的冲动。
“沈云公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有眼无珠,瞎了狗眼才敢来暗杀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过一条臭蛆,杀了我还脏了您的手碍了您的眼,不如饶我一命,从今往后,小人只对您一人尽忠。”
是了,认怂是唯一能活的办法,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长发男根本不敢浪。
他也十分庆幸,幸亏自己不是头发长见识短。
沈云并不打算就这么放了他,就算肯让他归降,也得设置些门槛,不然今日他可以投敌保命,来日呢?
“你想要活命一点都不难,只要能让我相信你,万一你出去就把我给卖了怎么办?”
长发男也知道,不在这一点上取得沈云的信任,他的下场也只有被喂狗,不对,喂狼。
“我们二人奉命前来刺杀您,铁头兄已死,我若完好无损的回去,定然令肖青山那老狗生疑,既然说了要投效沈云少爷,那我独臂自然不能完好无损的回去。”
说着,他站起身大吼一声,卯足了全力,全身青筋暴露,右臂用力一扯,竟是将自己整条左臂都给扯了下来,看得人血脉喷张,那血喷的叫一个徇烂夺目。
独臂断臂之后不但没有露出痛苦之色,反倒一脸亢奋,沈云怀疑,这人是不是有严重的自虐幻想症。
“你不疼啊?”
“疼。”
“那你为什么不叫?”
“我还憋的住。”
“我准你不用憋。”
“啊——”
夜黑风高夜,惨绝人寰叫。
沈云并不是完全信了他,而是决定留下这颗棋子,肖青山与沈富海勾结,他需要在肖家置上这么一颗棋子。
老和尚与他的手段已经令独臂彻底拜服,一个修为如海,一个操控群狼。
其实还是一个怕死的人更愿意投靠更强者的故事。
独臂很开心,成了名副其实的独臂,还能活下来,想想死去的铁头头铁有什么用,最后连头都没了
天色已晚,天空放晴之后月空湛蓝如海,淡淡的蓝色光束从密林枝叶的缝隙里洒下。
白狼群散去,四人进入古刹里过夜。
沈云在林子里替独臂紧急处理了下伤口,现在从独臂身上扯下一块衣料用来包扎。
断臂处的血已经凝固,疼痛感也只剩下麻木,除了左半身有些空荡荡的感觉。
独臂很佩服沈云的手法,一直赞叹个不停。
沈云也询问了许多有关肖青山与沈富海的事情,了解的不多,但足够他推断出许多事情。
明日比武,如果他今晚回去,说不得还会生出些变故。
再者,沈富海既然都做到了这一步,那他也不介意陪沈富海好好玩玩,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缺席弃权的情况下出现,沈富海爷孙三人的表情一定会十分精彩。
沈云最后问了一个八卦的问题:“为什么你会取名独臂这么奇怪?”
独臂道:“本是想做孤独的臂膀,哪知如今真的成了独臂”
“那铁头呢?”
“据他生前所说,他生来头可断砖,也因此一生无发。”
沈云点点头:“恩做人还是不能头太铁。”
这一夜过的很平稳。
沈云盘算着回去之后的反扑;独臂想着回去之后肖青山还会不会继续用他;老和尚与小和尚早早入睡,从面相来看,睡得极香。
第二日一早,等沈云醒来时,庙堂里只剩下他与独臂,稍微收拾,两人先后出谷。
走在途中,忽然觉得就这么回去恐有些不妥。
太阳攀上山头时,老和尚与小和尚已在百里之外,老和尚在前,小和尚在后。
明明看着走的不快,可不大一会,两人的身影就变作模糊的小点。
按照这种速度,小和尚一点也没觉得吃力,步伐轻盈,脚步落地如蜻蜓点水。
他边走边问道:“师父,我们之前为什么要来荒城啊?”
老和尚答道:“带你渡劫啊。”
“渡劫?我有渡劫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劫难之貌千变万化,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劫,你若想成佛,这些都是必须经历的。”
小和尚似懂非懂,追问道:“那在丘狼谷等小哥哥也是劫么?”
老和尚笑的和蔼,眯眼道:“他救你,帮助你,还赠与你诸多银钱,这是恩,报恩通善,得到了善,你离真佛才能更近一步。”
“那小哥哥本来可以不用我们出手,也能除去那两个恶人的。”
老和尚笑道:“那样会有许多无辜的白狼死去,我们出手等于救下它们的性命,这也是在帮你行善。”
小和尚道:“我破戒等于为恶,现在又行善,这不是互相冲突吗?”
“怎么会呢,你要修的佛与为师所修的佛并不相同,既然终点不同,行途自然不同。”
“将来我与小哥哥还会再见吗?”
老和尚掐指一算,眉头一紧,再掐指,摇头。
索性松开了手指,道:“这个为师算不出来,将来有缘,你们自会再见。”
小和尚撇嘴,道:“原来还有师父算不到的。”
老和尚尬笑一声,道:“可能是为师饿了,咱们继续走,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野味。”
声音残留,两人早已不见踪影,原来是被时间遗忘的对话罢了。
这条荒僻无人烟的小路,还留有两对浅显的脚印,证明有人曾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