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眉目如水,半分不见着急,“由她吧。”
段风错愕,“公子,你在说笑?”
“由她吧,”红尘温声重复,“你去支会段奕,不要拦住夫人。日后夫人想要溜出府,都不要拦。”
“这”
段风还想追问,红尘拂袖,他不得不照办。
要说这段风算半个粗人,只晓得眼前绑住长欢。
红尘不一样,他懂得放长线钓大鱼。长欢这脾性,管束她反而没用。她喜欢看外面的繁花由她去看,终有一日他会让她发现,家里的花,开得最好。
段奕没有冒出来阻拦,长欢颇为得意,顺利翻出段府墙垣。她以为没人发现,沿着墙找十一的身影。殊不知,红尘为了避她,隐在树下。
“十一!”猛地捕捉到一抹黑影,她快步上前,雀跃道。
十一熟络地捏她鼻头,“你再晚些,我可就不等了。”
她拍他胳膊,“你说得轻巧,你是不知道段府的人有多难缠。”
十一眸光流转间,察觉到不远处的红尘,轻声一句,“是吗?”
佯装没有看见红尘,十一却断定,那晚闯入赵府的是红尘。
可惜啊,这般文武双全的人才,认了老六。
起初太子是不知道六王爷也想争那皇位,等到他发现,六王爷的势力不是他朝夕间能打压了,必须从长计议。
长欢没听出十一的深意,拽住他往外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赶紧带我去玩。”长欢“出墙”,无非是闲得慌。
十一手搭在她腰间,施展轻功。她没料到,赶忙抱紧他稳住身体。她算得练家子,那日为了追红尘也可以飞檐走壁。眼下十一怀里太过舒坦,他迷迭香般的气息又勾着她,她是半点不想脱手的。
到了街市,他将她置于平地,她才松开。
她兴奋地四处张望,嘴上却故作埋怨,“这儿和平时一样,哪里有什么好玩的?”
他凑近她肉嘟嘟的耳垂,“缘生馆,去吗?我听说,今晚色艺出众的折枝姑娘要从清倌转行做红牌,据说争抢折枝姑娘这一夜的公子哥全都挤在馆里呢。”
易长欢喜欢凑热闹,一听这,眼珠子变亮,“我要去!”
十一领她上备好的马车,“里面有衣服,你换一下。”
换了男装的易长欢,也是个粉面小郎君。有龙阳之癖的将相王侯,八成想把她蓄在府中。
长欢催促,“赶紧去。”
舞坊,易长欢偶尔会去。秦楼楚馆没去过,毕竟她是女儿身,单独和姑娘处一室都说不过去。最重要的还是,银子的问题。尤其是缘生馆这般名气大的,她的私房钱根本不够来一趟。
既然十一请她去,她何须推辞?
缘生馆内张灯结彩,一眼望去都是浪潮般的红色。这架势,倒像是折枝姑娘要出嫁。折枝倚着栏杆,俯瞰楼下一众好色之徒,笑暖心凉。
长欢挤进人群,只瞧见美人红衫长袖,眉目如画,顾盼生姿。
老鸨认得十一,笑眯眯将他和长欢引到上座。
常生殿毕竟是太子,行事需低调,被老鸨讨好是沾了赵睿的光。
长欢剥着瓜子,兴致勃勃感受着热闹的氛围。
十一自然地从她手心取过瓜子,搁进嘴里。长欢不悦,由于他出钱是大爷,她没敢吱声。于是乎,她手不停剥,他嘴不停吃。
起先,老鸨是按价格定江山。毕竟她把折枝姑娘要转红牌的事情传出去,就是希望博点噱头,多赚点银两。
没料想,折枝姑娘的爱慕者个个财大气粗,尤其是程将军的幺子程樾和孙府二公子孙斯文。两人把价位抬高,一般人出不起,长吁短道,留下来看场好戏。
两位小爷争得面红耳赤,有大打出手之势。
长欢看得津津乐道,“十一,我要是折枝姑娘,我就选程小爷,他长得可比那孙二公子周正多了。”
十一挑眉,“那我呢?”
红艳艳的光暖里,十一这般情态,愈发勾魂。
她接连咳嗽,“你生得最好看。”流川生得英朗,一头白发更添凛冽。西樵之流不过尔尔,论她所见的美色,能让人流连忘返的也就红尘和十一。
两人都似会勾魂的巫蛊之术,独处时将她迷得不知今夕何夕。
见她神情迷离,十一适才满意,拍拍她的脑门。
长欢和十一回过头看戏时,老鸨换了法子,索性要折枝抛绣球。
老鸨生怕俩祖宗打起来,那她就白费心思了。和长欢一样,她更钟意程小爷,递给折枝绣球时,她吩咐折枝把握尺度将绣球抛给程樾。
折枝假意答应,却背过身,随手一抛。折枝曾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因家中变故不得不沦落缘生馆。凭着幼时习到的琴棋书画和一副好容貌,她才得以做清倌人多年。照理,她不必靠卖身赚钱,是意中人不愿将她赎出去生了怨。
她正在气头上,更不愿听老鸨的话了。
“啪”,在起哄声中,绣球砸在小方桌上,溅起一堆瓜子仁。“噗”,绣球在桌面上一弹,弹进目瞪口呆的长欢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