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大夫对秦姝窈的诊治结果,秦夫人就恨不得掐死了温香,若不是她,若不是她,她的窈窈怎么会受到这样的苦。秦禹的话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秦夫人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掐的更紧。
温香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挣扎了一番力道却完全不如秦夫人。这个时候脑海却十分清明,秦姝窈要死了?秦禹你竟然还在一旁看热闹,不来救我。这是她脑中想的最多的两个念头。
就在她要被秦夫人掐的窒息的时候,秦禹终于动了,但却只是站起来和秦夫人说,“舅母,害表妹的另有其人,你不想找到真相,还要害死无辜的人吗?”
真相?秦夫人浑噩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松开手拉着秦禹的衣袖质问道,“什么真相,当时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就是她推窈窈下水的,还需要什么真相?”
“那何至于到现在昏迷不醒,你难道忘了,温香也是落了水的,怎么她就没有任何事。”
温香正捂着脖子蹲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咳得脸红脖子粗的。秦禹好心的递了杯水给她,她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一口灌了进去,这才缓和了些。
“我没有推她,是有人推了我。”温香哑着嗓子说道,小脸上满是倔强。
秦禹突然一怔,这副神情!和她府上那位嫡出的大小姐,如今的贵妃娘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可是突然之间,因为这个想法,让他这段时间来一直联系不上的线索,突然之间变得连贯完整起来!怎么会?
“但是我和秦小姐不在一个小舟上,我怎么能推她,当时我正在采莲花的时候被人推了一把,然后才顺手拉了她,并不是有意的。”
“温香?”俞之的声音突然传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踏入了屋子。
望着蹲在地上的温香,她脖子上的红痕清晰明了,脸上苍白一片,俞之周身突然蒙上一层怒意。
眼神冷冽的扫过屋内所有人,“谁干的?”
冰冷的视线落在身上,让屋里的人跟着颤了颤,秦夫人这个罪魁祸首更是倒退了一步,骇然的将自己的双手藏在了身后。
温香拉了把俞之,“这个事稍后再说,你是去查证这个事情了吧,结果怎么样了?”
俞之蹲下来,气势稍敛,抚了抚温香的脖子,心疼道,“温香,我不愿意你受到任何委屈!”
“嗯,我记住了!”温香心里一阵暖意,有人疼着爱着的感觉,自然是比孤身一人的感觉要让人好受的多。
秦夫人悄悄的松了口气。突然有些明白秦禹为什么说不要招惹俞之了,她走到床边对半蹲着的人说,“汀兰,当时你不是在现场吗,你倒是说说,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汀兰?温香看向她,这不是白天和她抬杠的人吗,原来她就是汀兰。
突然被点名,汀兰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原本计划的好好的事情,在俞之突然闯入到花园救下温香的时候,就已经不受她的控制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俞之胆子那样大。直接不顾阻拦闯到女眷这边。
“姑母,我当时被吓蒙了,只看到她推了姝窈,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俞之冷哼一声,质问道,“那为什么偏偏知道是温香推了秦姝窈!”
俞之将温香扶起来,坐到椅子上,然后才冷声说,“若你说什么都不知道,闭口不言就是,偏偏在秦夫人耳边说了一个人,那也就是说当时的情况。你是一清二楚的,甚至是你精心策划好的对不对?”
“我没有!”汀兰大声的反驳道,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
俞之没有在纠结这个事情,汀兰是秦夫人娘家的姑娘,前段时间听说秦大人一家在陵阳县,才特意投奔过来,秦夫人娘家那年遭难,家里已经没剩多少人了。见到汀兰,又和家里的宝贝女儿差不多大,便留下了她好生招待。
但是,秦姝窈却没有她娘这么好心,毕竟她才是正经的大小姐,对汀兰好与不好全看心情。
这些都是俞之在短时间内打听出来的消息,他一开始救下温香的时候,就怀疑汀兰了。原本还以为是秦姝窈算计温香,没想到却是有人找她做替罪羊。
“汀兰姑娘,有些事情你做与没做比我清楚,只可惜你找错了人。”
说着,俞之招了招手,带了一群人进来,有在荷花池撑舟的,还有在亭子中服侍的丫鬟,其中还夹杂着那个送饭的丫鬟。温香愣了愣,俞之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把人找这么齐的?
看着一群人鱼贯而入,汀兰突然愣住了,她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在短时间内疚土崩瓦解。可是,明明秦姝窈也是同意的,同意醒来后同样诬陷温香,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秦姝窈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在俞之的眼神示意下,撑舟的丫鬟便跪下来磕了个头,然后说道,“是汀兰姑娘吩咐奴婢将小舟撑到温小姐附近,但是温小姐纵身采莲花的时候,突然就有落水的趋势,然后钟小姐去拉的时候她已经拉着小姐落水了。”
俞之冷哼一声,“这么说来,事情发生以后,夫人都还不曾问过下人情况把。您对汀兰姑娘信任如此,可知她是害你女儿醒不过来的元凶。”
事情发生后,秦夫人听了汀兰的话后将温香关进柴房,而后便一直守在秦姝窈身边,甚至都没有去求证过,就偏听偏信了。汀兰也是利用了秦夫人心疼秦姝窈这点,所以才有恃无恐。
原本以为秦姝窈醒来后,和她一起指认温香,秦府的丫鬟。谁不听秦姝窈的,她吩咐下去诬陷温香,谁敢违抗。只是,棋差一招,秦姝窈到现在没有醒过来。她在秦府没有威信,这才给了俞之可趁之机。
“你说什么?”听到俞之的话,汀兰突然反应过来,满脸不信,计划怎么可能是毁在她身上的。
“你每日在秦姝窈吃食里面放的东西,就是致使她醒不来的原因。”
汀兰突然瘫软在地上,俞之连这个都查到了?她真的小瞧了面前的敌人,所以才会这么得不偿失。
“什么东西?”秦夫人也反应过来。听到有人害她闺女,顿时目光不善的望着汀兰,“你在我女儿的吃食里放了什么?”
“哈哈哈哈”事情既然已经败露,汀兰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家人全部都在惨死了,我娘说,你姑母嫁给了京城做官的大人,她肯定会好好待你的。我原本也以为姑母是真心待我,给我吃饱饭,让我穿暖衣。可是,却同样用秦姝窈来对付我。”
秦姝窈每日对她动辄打骂,她反抗不了。谁让她只是一个投奔亲戚的孤女呢,她只是比丫鬟光鲜一点而已。
“我没有!”秦夫人自认问心无愧,“从你来投奔我那天开始,我就下定决心收养你,若是真的不喜与你,我早将你赶走了,又何必”
“可是你女儿呢,她对我从来都是像对待下人一般的。我原本也准备与她好好相处的,但是她却骂我是有娘养没娘教的,只会在困难的时候来投靠亲戚的蛔虫。”汀兰缓了口气,望着满屋里表情冷漠的人,突然之间发现,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同情她,他们过着富裕温馨的生活,自然不懂她的苦。
“是我害她,我认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一直静静的看着事态发展的秦大人突然开口说道,“解药呢?”
汀兰一脸凄凉,“那人和我说,这种毒没有解药。”
秦禹突然站起来,“剩下的是你们的家事,我们也不好插手了。就先告辞了!”
俞之连忙护着正在发呆的温香和秦禹一起离开了秦府,温香还没有从这件事情中回过神,俞之敲了敲她的脑袋,她才叫了一声,“干嘛?”
“好了,别想了,今天在这耽误了一天,你不觉得困吗?”俞之好笑的看着她,视线扫到她脖子上还存在的红痕时,脸色突然冷下来,指着秦禹怒道,“说好的不让他受伤害,你干什么吃的。”
“是是是,我的错,我不反驳。”秦禹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望着沉重的夜色,心事不宁。
回到家后,兰心从房间出来,连忙给温香准备了些吃的,然后领着她回了房间。
秦禹回到房间,自天边缓缓的飞下来一个白色的身影,稳稳地落在了窗帷上。秦禹突然胆怯起来,有些害怕看到这白鸽带来的消息。
这关系着他们秦府的将来,以及到底该如何处理温香和顾祁玉。
取出白鸽腿上信筒里的密信,一共有四五张纸,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当年的事情,查起来复杂,也难怪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只是,看完上面清晰的写着,当年京中动乱,贵妃生子与当时的温夫人是在同一天同一个地点时,他握着信的手紧了紧。他一向知道那个嫡出姐姐胆大妄为,没想到胆子大到这个程度!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明显是陷秦府于不义。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秦禹更睡不着了。推开门,在寂静的院子里坐下。望着头顶上斑白的月色,目光灼灼的盯着月色看了许久。
温香起来的时候,发现秦禹坐在院子的石桌前发呆,看他这样子,更像是一夜未眠。就这么坐了一个晚上?
“你怎么了?”
秦禹眼底一片乌青,眼珠也是红红的,“温香,若是你面对人生的大起大落会怎么做?”
她突然想到了当初刚发现自己穿越的时候,那就算是她的大起大落了,但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突然就没有了当初那种愤世嫉俗的感觉,“能怎么做?顺着自己的心走,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活着所有遇到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的。”
顺着自己的心吗?秦禹纠结了许久的问题,似乎突然有了答案。古来忠孝难两全,但他被皇上派到秦府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能够将秦府走上正路,那他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呢。
“是吗?”秦禹突然自嘲一笑,起身道,“我累了,我去歇会。”
俞之正从外面回来,看到秦禹脚步不稳的往房间走,而温香愣愣的站在原地,走到温香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温香耸了耸肩,一脸懵逼。
俞之默然,回头再去问秦禹好了,“算了,秦夫人和秦小姐来了,你去看看吧。”
“她们来干什么?”温香有些不待见这两人,昨天的事情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呢,这么快来招惹她。
俞之本来是去悦容苑将店门打开的,就看到秦夫人带着秦姝窈站在门口,那样子好像还呆了有些时间了,“说是来赔礼道歉的,你去看看吧。”
换了声衣服,温香走到悦容苑,就看到秦夫人和秦姝窈坐在会客的地方,正端着茶盏喝水。
“秦夫人,秦小姐,怎么大清早的过来了。秦小姐还病着,这么随意走动,可不太好。”
秦夫人笑得一脸和善,堆满脂粉的脸上满是愧疚,“昨天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是我不分青红皂白的诬陷了你,这不一早姝窈醒来后就让我陪她来赔礼道歉了。”
秦姝窈也放下茶盏,跟着站起来,同样愧疚的看着温香,苍白的脸上带着悔意。
“以往的事情都是我做错了,昨日和汀兰也好好谈过了,以后我们会好好相处的。原本就是我的错。害温小姐吃苦了,你要打要骂就冲着我来好了。”
温香狐疑的看着这两母女,葫芦里又卖着什么药呢。从昨天的事情发生后,她就坚决不要和秦姝窈靠的太近,那样只会害了自己。
“秦小姐言重了,昨天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俞之始终冷眼站在一旁,两母女的一言一行他都看在眼里,但是却一言不发。那表情哪有过去了的样子,秦姝窈心中微惊,若是不能让俞之原谅,那她还谈什么得到他。
“温小姐,温公子,我知道你们心中有怨,只要你们能够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温香哑然失笑,这人是有受虐倾向还是怎么地,“真的没有,秦小姐。”
突然见,温香瞥到秦姝窈的视线,分明是落在俞之身上的。刚刚她还没注意,原来人家一开始就是冲着俞之的原谅来的。她说呢,怎么大清早的劳动两人如此大动干戈。
“俞之,你去让兰心端点糕点过来,秦夫人和秦小姐这么早过来。只怕还没用膳呢。”
俞之离开后,秦姝窈脸色微变,坐回到椅子上一言不发,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在注意到温香的目光后才松了口气。只恨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汀兰,早知道她如此不中用,就不该相信她了。
一时无声,气氛静下来。果然俞之走了之后,这个秦姝窈就不做样子了。这不知道他一个知县大人的大小姐,怎么就看上了俞之,呸呸呸!俞之多好的人,只是俞之怎么就招惹了秦姝窈。
想到她突然就很生气。等到秦家两位尊神走了后,温香指着俞之胸口责骂道,“好啊,你能耐了啊,竟然去招惹秦家大小姐,那会还对人家那副矫情的样子,难道你是在故意吸引她的目光?”
望着她气鼓鼓的模样,俞之突然心情很好,握着温香作乱的手指,将她拉入怀中,轻笑着在她耳边道,“难不成你这是在吃醋?”
俞之恶意的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温香顿时觉得一股电流贯穿全身,让她跟着酥酥麻麻的,十分难受。脸上烧红,她气急败坏的推开俞之,“哼!什么吃醋,我是气不过。”
“气不过你脸红成这样。”俞之好笑道,随后捧着她的脸,郑重其事的说,“放心吧,这个世界上,我最想招惹的人是你,其他人就是天边的凤凰我也不会看一眼。”
温香心里一暖。觉得这句话十分受用,但是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和自己快的砰砰直跳的心脏,她突然紧张起来,“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甩下一句话后,便离开了这里。俞之好笑的看着她娇羞的模样,感觉受到了鼓舞一般。只是,门后,温母表情复杂的看着两人刚刚亲昵的举动,两人的表情自然落在了她眼里。
若是不及时阻止,只怕,后面会更麻烦。
俞之是她恩人之子。自然也是京城的人。但这一辈子,她拼了命也要阻止温香去京城,就算是恩人之子,她也必须要这么做。
隔日,温母便在温香出去后,单独找到俞之,犹豫了许久后,才开口说道,“俞之,你一直在这边没有身份,不如我收你为义子吧。那日温香也和秦大人说了你是她兄长,这个身份总好过你日日被当成下人好一点。”
“义子?”俞之目光悠远。似有若无的扫向温母,态度坚决如石,“伯母,你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我倒觉得只要在她身边,不管什么身份对我来说,都不成问题。即便,是她的兄长。”
温母怔了怔,目光闪躲,低头看向地面。她女儿也是个极有主见的人,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本也是十分般配的,可是,她不能让他们在一起。绝对不能。
装作听不懂俞之话里的意思,在俞之冰冷的视线中,她硬着头皮对俞之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给县官大人递文案,将你划到我门下,做温香的兄长好了。”
俞之点点头,笑容更加深远,“听伯母的就是,反正俞之寄人篱下,自然该听伯母的。”
说到底,温母也是温香的母亲,在某些事情上,他不愿意和她闹得太僵。既然她想这么做,那就这么做吧,他并不在意。
温香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俞之已经改名为温俞之了,她盯着俞之笑得开怀,“感情你对我的照顾都是为了得到这个啊,你早和我说不就好了,还瞒着我。”
“你还笑。”俞之佯怒道,听到她的话,突然后悔了。
他所做的那些事情,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得到这个他并不在意的身份。不过是因为她而已,叹了口气,不管如何,既然选择了就该继续走下去。
止住笑意,温香也不和他开玩笑了,“我不笑了,我只是很奇怪,我娘怎么突然和你谈这个事情了。”
她娘一向对他们放之任之,做什么事情她都不曾出来阻止过。她说俞之是她兄长,也就是为了好介绍而已,没想到她娘动作这么快,就给俞之上了户口。不过这样一来也好,至少下次,俞之不至于被人当成下人对待了。
俞之道,“你娘大概是为了你。”眼神意有所指,但却表现的并没有那么明显,只看温香自己能不能领悟到了。
“为了我?”为了她的那句话?嗯,应该是吧。温香点点头,没有在问下去了。
悦容苑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温香准备了一个月的货物有点供不应求的趋势了,温香想了想,看来还得找人来帮忙大量制作才行。不然,靠她一个人来供货,还是动作太慢了。
这几日,她便到城东开始打听能够制作胭脂水粉的作坊。这边的作坊很多都是和大店铺合作的。就连对面万宝斋的货物,也是从京城运来原材料,然后在城东的作坊里面加工而成的。
如此一来,这件事情就变得至关重要了。温家倒是也有作坊在城东,但是她和温家闹成那样,她不愿意去找,其次,到时候若是有利益冲突,那也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不想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找些事情。
几天下来,温香大约打听清楚了,准备去和作坊的老板谈一下,然后定下来了。
刚准备出门,悦容苑就走进一个挽着妇人发髻的女子,径直走到温香面前,笑意盎然道,“温小姐,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