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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青妩忽然想起来了,这个妇人,不就是风府书房内,夹在书册中的那张纸上所描画的俞姓女子吗?她走了过去,却依然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推了推门,推不动,于是使劲一跃,就飘飘荡荡地飘过白墙,仿佛御风而行。什么时候她的法力变得这么高了?她飘到前厅门口,缓缓降落,没有惊动一人。
只见一男子跪在厅内地上,道:“父亲,为何?我已经按照你们的意思,娶了族妹,也生了荣儿和康儿,为何还不能让君绾进门呢?毕竟音儿也是我的血脉啊!”声音饱含沉痛与愤懑。
坐在椅子上的老者声音冷冷的,“为何?你难道不记得家规了吗?我风家只在族内通婚,那孩子的血脉……不纯。”
“不纯?”跪着的男子不禁呵呵大笑起来,越笑声音越大,渐渐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哈哈!不纯,音儿的血脉不纯,哈哈哈哈!父亲,你知道我们风家的婚姻,是什么吗?是乱|伦,是乱|伦啊!”
只听“啪”的一声,一个耳光重重地打在他脸上,他的笑声嘎然而止。那老者怒声喝道:“逆子!容你在外面安置俞氏,让她平安生子,而没有杀掉他们,已经是格外仁慈了。你竟敢得寸进尺,对家规出言不逊?来人呀,把郎君送到祠堂里禁足,罚抄家规一百遍。”
那男子被几个健仆架了起来,拖着往祠堂方向走去,他抬起头来,眼眶发红,眼睛里布满红丝,两行清泪从眼角处溢出,顺着面颊缓缓流下,仿佛像是血泪。这几人就从萧青妩的身边走过,但却依然没有人注意到她。
萧青妩觉得有些诧异,一转眼间,自己又不知何时飘到了门外。那妇人看看天上已经西斜的太阳,双手撑地,踉跄着站了起来,膝盖传来一阵剧痛,又几乎跪倒在地。她揉揉膝盖,终于站好了,又把那男孩扶了起来。那孩子的面目疏朗,眉目清秀,萧青妩突然发现,他长得很像风师弟。
“娘,我们要走了吗?爹呢?”
妇人看了看一直紧闭的大门,道:“你爹他……不会出来了。”
软软的话音问:“我们哪时候回家?”
妇人摸摸孩子的头,道:“我们这就回家。”
妇人扶着小孩,一步一步地慢慢离去,夕阳在他们身后,投下了长长的身影。
看着她离去,萧青妩只觉头昏昏的,很想就这样睡下去,耳边却传来熟悉的声音,一遍遍的,“阿妩,醒来!阿妩,醒来!”似乎隐含急切。她撑起沉重的眼皮,使劲睁开眼睛,不禁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阿妩。”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她被他圈在怀里,被他周身的冷冷檀香味包围着,他的手在轻抚她的面庞,她的长发,似乎充满爱怜。
“仙长……”她终于回过神来,原来自己还是处在山洞之中,在不远处的地上,玉箜篌蔫蔫地躺在那里,也不再发出乐音,只不过那玉色,比之刚才黯淡了许多。再看仙长的面容,也比之刚才,苍白了许多。
她看着他苍白的面容,担心地道:“仙长,你怎么了?”,又问:“我刚才是怎么了,是昏过去了吗?”
他握住了她的手,道:“我无事。你现在觉得如何了?”
她闭上双目,灵力游走全身经脉之间,过了一会儿,道:“没有什么异常。仙长,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我好像梦到了风师弟。”
“先别说话,我帮你检查一下。”王清之双手握住她的小手,两股清正平和的灵力缓缓从掌心处进入她的体内,在她的经脉中游走,过了半晌,才撤回了灵力。
萧青妩不由嘴角含笑,突然调皮起来,纤细的手指挠挠他的掌心,道:“真的没事。我梦到了……”她坐在他的怀里,叽叽喳喳的,把梦境从头到尾地告诉他。
王清之抓住她调皮的手指,静静听完她的梦,微微点头。
“仙长,我怎么会做这个怪梦呢?那个小孩,真的是风师弟吗?”
“你可能是受了玉箜篌和祭台的影响。”
看着怀里的她微微启唇,莹白的小脸上现出些许诧异,他不禁唇角微勾。阿妩还不知道,那不是梦,而是某人在此血祭时,留存在咒文里的某个执念。毕竟,阿妩碰触到了祭坛上的咒文和血痕,受到玉箜篌的法力影响,她的神念被引入了某个残存的回忆之中。
阿妩昏迷过去后,他封印了玉箜篌,让其法力不至于外泄。他也看不透这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其中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却又被某种东西压制。
王清之把玉箜篌收入储物袋中,扶着萧青妩站起来,道:“我们也该走了。”
这山洞是个尽头,除了来时的那条路外,并无别的出路。王清之又回首看了眼墙上的壁画,携着萧青妩的手,走出山洞,沿着来时的路,走过漫长潮湿的漆黑山道,又回到了地下河边。
他一挥衣袖,布下结界,和萧青妩进入河水之中。河水湍急,推着结界形成的泡泡,一路前行。萧青妩看着他圈在自己腰间的手,靠在他怀中,瞥见他淡红的薄唇,忽然想起了先前的那个吻,不禁有些脸红心跳。
听着哗哗的流水声,过了一会儿,眼前突然一亮,一片清光。她仰头一看,不再是夜明珠的荧光,而是明亮的月光。透过头上清澈的湖水,仰望墨蓝的苍穹。
天空中高挂着一轮圆月,几点疏星,静静地俯瞰大地。清辉流溢,将清澈的湖水照得仿佛琉璃世界。下一刻,她已经破水而出,立在了剑上,王清之立在她的身侧。两人身上干干的,未曾溅上半点湖水。
萧青妩这才恍然,原来王琰与陆景云两人是冲着自己来的,风韶音只是受了池鱼之殃。
她也听过流言,王琰一直想拜入首座长老王清之门下,但王清之从来不收徒弟。为此,琅琊王氏还特地找到了王清之出身的宗族,想和其联宗,希望借宗族之力能够说服王清之,却仍然被婉拒了。
然而,萧青妩却是王清之亲自选中并领入宗门的,虽然也没有收她为徒,但待她十分亲厚,人人皆知。而萧青妩有什么不懂的,往往跑去问王清之,两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陆景云已经绕到了风韶音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你是不是说过这话,嗯?”风韶音盯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王琰冷笑道:“萧师妹的剑法自是极好的。传言不是说,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仙天才,从胎里带灵器出生的嘛?”她转向陆景云,“陆师兄,想必你也听说过吧,她左手从出生时就一直握拳伸不开,后来是王首座握了她的手,才能伸开的?”语声带着讥讽。
陆景云啧啧两声,道:“也不知是真的伸不开,还是有意做作,借此吸引王首座的注意。”他顿了顿,又道:“其实以萧家的实力,弄到一个法器,嘱咐女儿时时握在手中,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转头一看,看到风韶音扭着头紧闭着嘴不说话的样子,觉得特别碍眼,道:“姓风的……风师弟,怎么,你不服气?”说着,双手已经搭上风韶音的肩膀,用上真力,想把他压得跪下去。
风韶音全力相抗,只听得他的骨节被压得格格作响,但他的真力比陆景云差得太远,双膝已经被慢慢压弯了。他怒喝一声,奋起全部余力,双手使劲架起对方的手,竟然又让他站直了些。
“风家的人,资质不高,骨头一个个倒挺硬的啊?”陆景云嘟囔一声,便想加重力道。
“住手!”萧青妩从树后转了出来,“陆师兄,你干什么?”陆景云见到是萧青妩,哈哈一笑,收回了手,“萧师妹,同门师兄弟,开个玩笑嘛。”
萧青妩瞪了他一眼,扶住风韶音,“你没事吧?”风韶音刚才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此时已经脱力,脸色发白,摇了摇头。
“那我们先回去。”说着,便要扶着风韶音往下走。
“且慢!”只听王琰慢条斯理地说:“一直听闻萧师妹的剑法精深,风师弟又说师妹的流风回雪练得最好,师姐今日想讨教一番。”说完,便抽出腰间的剑。那柄剑的剑身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上品灵剑。
“王师姐,宗门门规禁止弟子私斗。”
“呵呵,只是切磋而已,怎么会是私斗?”
萧青妩不再理她,扶着风韶音慢慢离开,王琰忽然冷冷道:“王首座一回宗门,就整日往他那里跑,缠着他,真不像是世家嫡女出身。倒像不知哪里来的狐媚子,这么小就会勾引人。只可惜了王首座的一世清名!”
这番话在她心中压抑良久,这次终于说了出来,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痛快。虽然王清之一直不肯收她为徒,但家族告诉她,会一直用水磨功夫磨着太清宗和王清之,总有一天要让他松口才好。没想到三年前突然杀出了个萧青妩,从此便占据了王清之的全部注意力,也断绝了自己的全部希望。
却见萧青妩已经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来,淡淡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双眸亮闪闪的,却似燃起了两团小小的火焰。
不知为什么,王琰不敢再说,只道:“你自然听到了我说什么。”
萧青妩慢慢从腰中抽出桃木剑,拱手道:“如此,青妩愿领教王师姐的高招。”
王琰也不再说话,扬手便刺向萧青妩,她积怨已久,轻雪剑剑气森森,竟一出手便是杀招。萧青妩侧身避过,却没想到,剑气在空中划了个圈,又从后面袭向萧青妩的后心。
“萧师姐小心!”在风韶音有些慌乱的呼声中,萧青妩却不慌不忙,身若轻尘,由桃木剑带着飞起,在空中划了个圆弧,不仅摆脱了王琰的剑气,反而绕到了她的身侧,无声无息地刺了过去。这一招,正是流风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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