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恙,你呢?”杜若宁还他一礼,笑盈盈问道。
许久不见,她的笑容却没有丝毫改变,薛初融心头一暖,笑着回了句:“托若宁小姐的福,我也无恙。”
杜若宁道:“我原说去看你的,不成想你竟跟着贺之舟来了,会不会耽误你的正事?”
“无妨,我告了假出来的。”薛初融道,“原本昨日就该来看你,想着你千里跋涉,定然十分疲劳,便打算等你休息好了再来。”
“我还好,睡一晚上就缓过来了。”杜若宁道,“你既然来了,就喝盏茶再走吧,离别多日,我们好好叙一叙。”
薛初融略一思索,便答应了她:“也好,我正好有话想对若宁小姐说。”
杜若宁大约知道他要说什么,便将他请去了杜关山的书房。
贺之舟上了茶,关上门守在外面。
房门一关,薛初融立刻起身向杜若宁郑重一揖:“若宁小姐,我辜负了你和江掌印的一片好意,还请你见谅。”
“你是说举荐官员的事吗?”杜若宁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当时只是想着扬州那边油水足,想让你去过几年滋润日子,后来我也想了,你压根就不是那种爱财之人,就算去了,也做不出那种中饱私囊的事,不过既然你提起来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是出于什么想法才不愿意去的?”
“我……”薛初融想到自己不愿离开京城的原因,不禁面露羞赧之色,吱吱唔唔道,“我觉得京城挺好的。”
杜若宁以为他是怕去了地方上之后将来不好再往京城调,因此便笑道:“你的想法也没错,地方自然比不过京城机遇多,在朝中行走也更能历练人,是我眼界狭窄只看到钱,忘了考虑其他因素,反倒让你徒增了烦恼。”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想……”薛初融情急之下涨红了脸,犹豫片刻索性一咬牙,将真心话说了出来,“若宁小姐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只是想留在京城,以便在你需要我的时候,能及时伸手相助,虽然我知道以若宁小姐的家世,又有掌印大人呵护,大概是用不上我的。”
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但我仍然想待在离你更近一点的地方,以一个朋友的身份。”
杜若宁没想到自己竟误解了他的赤诚之心,惹得他不管不顾地讲了这么一番话,心中既惭愧又感动,忙向他赔不是:“对不住了薛同学,是我曲解了你的意思,怠慢了你的赤诚之心,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在我心里你早已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我需要帮助,一定会第一时间想到你,不会白白浪费你这个人才的。”
“好啊,我会每天十二个时辰随时待命,时刻准备着为若宁小姐提供帮助。”薛融腼腆地笑了起来,“我这个人才会做很多很多事情,若宁小姐千万不要浪费了。”
杜若宁也笑起来,将自己精心制作的梧桐书签拿出来送给他:“说好了每到一个地方就为你摘一片树叶的,可我先前摘的树叶全被大水冲走了,这一枚是我回程时途经信阳府所摘,我把它做成了书签送给你,希望你不要怪我言而无信。”
薛初融慌忙起身,双手接过那枚青中泛黄,叶柄上系着蓝色丝绦的书签,神情庄重又难掩欢喜,连声道:“一片就好,一片就好,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杜若宁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会说这句,还真叫我猜中了。”
薛初融一下子红了脸,羞赧道:“我说的是实话,若宁小姐的心意价值千金。”
“你也是。”杜若宁道,“薛同学的赤子之心千金难求,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薛初融将书签小心翼翼贴身放好,端起茶盏与她互敬,一饮而尽。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薛初融起身告辞。
杜若宁送他到府门外,吩咐郁朗将人好生送回翰林院。
马车启动,薛初融突然又喊停,从车窗处探出头叫了杜若宁一声。
“还有什么事?”杜若宁走上前问他。
薛初融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道:“若宁小姐能不能先帮我一个忙?”
杜若宁点点头:“什么忙,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薛初融道:“我想请若宁小姐帮我和阳家小姐说一声,让她以后别再给我写信,也不要再去找我了。”
“……”杜若宁心里咯噔一下。
昨天见到阳春雪的时候,她其实就想问一问阳春雪到底有没有把薛初融追到手,后来想了很久还是没敢直接问出来。
现在听薛初融这么说,肯定是没有成功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这个忙她该不该帮。
“其实,阳春雪真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她试探着说道。
“是的。”薛初融点点头,“她确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子,知书达理,才情出众,书香门第,只是刚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已。”
大约是怕杜若宁自责,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即便没有若宁小姐在先,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这话我已经和阳家小姐说过,她知道的。”
杜若宁怔怔地看着他,心想他真的很善解人意,哪怕一点小小的尴尬,也会替人考虑周全。
可是,他同时又有着一颗比谁都坚定,都执拗的心,当他关上心门,谁都无法敲开。
“你先回吧,待我想想再答复你。”杜若宁说道。
薛初融道了声“有劳”,便不再多说什么,放下帘子告诉郁朗可以走了。
车子进入皇城,好巧不巧的,正好和坐着八抬大轿从宫里出来的江潋撞个正着。
江潋坐在轿子里,看不到外面的情景,跟在轿子旁的望春却一眼就认出了杜若宁的马车,同时也认出了赶车的人是郁朗。
“干爹,若宁小姐来了。”望春激动地喊了一嗓子。
江潋心头一跳,忙掀开轿帘往外看,看到那辆马车之后,愣了半晌,勾起唇角喃喃道:“才一天就忍不住了,我就说某人当小狗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