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昕回道:“莫姑娘心情不好,在房里休息呢。”
陈继儒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莫蓁蓁为什么不来,当下也没有再问,示意三位夫人和陈昕都过来坐。
很快,一家人齐聚一堂,厅内的气氛开始热闹了起来。
陈继儒先是同三位夫人聊了一会儿家里的事,随后便问起了陈昕的学业。
当得知陈昕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去白鸟书院的时候,陈继儒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臭小子,你给我听好了,从明日开始,你必须给我回去读书。”陈继儒下命令道。
陈昕却道:“老爹,要不别了吧,我又考不上功名,天天耗在白鸟书院也没什么意思呀。再说了,我酿酒坊那边事情也挺多的,我要是去了书院,酿酒坊谁来管呀?”
听到儿子这么说,陈继儒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臭小子,我虽没有指望你能考取功名,但读书这件事绝不能荒废!你是我陈继儒的儿子,你自己被人叫成不学无术之辈,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
陈昕立马就道:“老爹,你这么说我可就不乐意了,我虽然在忙酿酒坊的事,但读书我可从来没有荒废,不信你可以问三位姨娘,特别是小姨娘,她书房里的那些书,我几乎全都看过了。”
此话一出,小姨娘脸上顿时微微发热,不禁想起了那日被陈昕发现秘密的窘迫一幕。
二姨娘和三姨娘连连点头,都说之前陈昕没事就跑去四妹房里看书,经常一看就是一整天。
陈继儒不太相信,转脸就问小姨娘:“十娘,是真的吗?”
小姨娘道:“老爷,的确是真的,小昕自从病好了之后,读书的兴趣比以往要大多了。”
陈继儒半信半疑的看着大家,总觉得三位夫人是在帮儿子打马虎眼。
陈昕见状就道:“老爹,你要是不信,你现在就可以考我!”
“考你?”陈继儒道。
陈昕转头就道:“添岁,马上去把装书的箱笼拿来。”
添岁应声便去了。
陈昕回头就道:“老爹,书院里先生们教的那些,我不但全看完了,而且还都背会了,不信你一会儿随便抽背,我要是背不上来,我便乖乖听你的话,以后天天都去书院。”
陈继儒面色吃惊:“你说什么?你全背会了?”
陈昕自信点头。
二姨娘和三姨娘也非常惊讶,唯独小姨娘不感到意外,因为那日在静学斋她已经见识过陈昕的超强记忆力了。
没多久,添岁便把箱笼抱了过来。
陈昕让添岁把箱笼放在老爹的跟前,然后道:“老爹,书院里教的书全在这了,您随便挑,我都能背。”
陈继儒看了看三位姨娘,随即就从箱笼里拿了一本,然后挑了一章内容让陈昕开始背诵.......
...........................
仅仅一刻钟后,陈继儒的脸上便全是抑制不住的惊讶。
刚才这段时间里,陈继儒连续抽背了陈昕三章内容,并且这些内容都不是来自同一本书。
可陈昕却背得又快又好,丝毫没有一点点停顿,比许多人照着书本念出来都要流畅。
二姨娘和三姨娘还是头一回听陈昕背书,当时二人就被陈昕给惊艳到了,于是陈昕刚一背完,她们就开始兴奋的夸奖称赞起来。
陈继儒虽然没夸奖儿子,但见儿子确实有好好的读书,并且还能背得如此流利,心中不由也暗暗的高兴了一些。
陈继儒道:“臭小子,既然你刻苦的读了书,何不试试去考取功名呢?”
陈昕马上摆手摇头道:“算了吧老爹,我也就是背书厉害点,当真要让我做学问,写什么文章、诗词、策论之类的,我还真不是那块料,与其把时间花在那上面,我还不如多花点心思赚多点银子呢。”
陈继儒一听到这些没志气的话,当时就皱眉啐了一句:“没出息!”
陈昕非但不生气,反而还笑了起来,然后便大口吃着菜喝起了酒。
之后的时间,陈继儒都没有再提让陈昕去书院的事了。
吃完饭后不久,陈继儒忽然对陈昕道:“臭小子,带我去见见莫姑娘。”
陈昕有些犹豫:“老爹,莫姑娘这会儿心情不太好,要不还是改天吧。”
陈继儒当即皱眉:“怎么,怕她伤到你爹?”
陈昕笑了笑,没说话。
“带路吧!”陈继儒坚持要去。
陈昕见陈继儒这么说,只好领着他回了景苑,来到了莫蓁蓁的房间外面。
陈昕敲了敲门,唤道:“莫姑娘,你在吗?”
很快,莫蓁蓁就开了门,可她开门一看见陈继儒也在,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陈昕道:“莫姑娘,我老爹说几句话就走,很快的,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莫蓁蓁这才从房里走出来,看了看陈继儒,但没出声。
陈继儒背着手道:“莫姑娘,你兄长的事,我很抱歉也很遗憾,请你节哀。”
莫蓁蓁一听这话两个拳头瞬间就握紧了,还微微有些颤抖。
陈昕立刻站到了莫蓁蓁和老爹的中间,背对着老爹冲莫蓁蓁挤眼睛,希望她能克制自己保持冷静。
陈继儒道:“莫姑娘,你兄长到底是死在我的营狱当中,作为一军统帅的我,肯定有责任,你怨我恨我,我都是能理解的......”
莫蓁蓁看着陈继儒,还是没有说话。
接着,陈继儒又心平气和的说道:“其实你兄长之前就给我们军中运送过粮饷,而且还不止一次,虽然我没有跟他正面打过交道,但我手下的人都说他跟别的运粮官不一样,从来都是正直不阿,而且实事求是、一丝不苟!所以,你兄长给我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我也十分的敬佩他!”
陈继儒说到这忽然话锋一转:“只可惜你兄长身处的环境实在是......这么说吧,就算他能从我的营狱中活着走出去,他大概也是无法活着回到京城的。”
莫蓁蓁面色一变:“你是说,有人一定要我兄长死?”
陈继儒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莫姑娘,自古官场水深,看似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危机四伏。倘若你兄长当初能够随波逐流,与世浮沉,想必今日定会是另外一番场景。”
“照你这意思,我兄长的死要怪自己吗?”莫蓁蓁内心有些激动,忍不住说话了。
陈继儒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你兄长独自一人面对滔天巨浪虽然勇气可嘉,但这样的行为实在太过艰难太过危险,若他能换一种方式,或许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
说完,陈继儒便转过了身,背着手往院门口走去,同时还道:“臭小子,照顾好莫姑娘。”
很快,陈继儒就离开了景苑,昏暗灯光的廊下只剩了陈昕和莫蓁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