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城半天没说出话来。
镜湖的故事因为牵涉的人和事太多,让他的大脑适应了好久才终于将这些人和事对上。而他身为创作者的易感天性又对镜湖的黑暗经历感到了深切的忧伤。
“当时你多大?”沉默了半晌之后,楚千城的易感天性占到了上风,他被镜湖的故事深深地吸引了。
“很重要吗?”镜湖的脚一分,露出她的脸,她细长深邃的眼睛盯着楚千城的眼睛,“你……是在同情我?”
楚千城大感不妙,自己在与美人鲨的生死之战后过于疲劳,忘记了伪装。
“不是的!这个花心大萝卜正在展开他的话术!他假装同情你,实际上是想要征服你,镜湖大人,你可千万小心,我们刚刚亲眼看到他骗走了绝景圣夏的初恋!”保罗奋勇站起身来,犹如一位白衣骑士试图揭穿恶魔的阴谋。
如果他没有穿着绝景圣夏的应援t恤和大裤衩,那就更完美了。
呼……楚千城差点忍不住亲保罗一口。
“失去了同生共死的双胞胎哥哥,又被至亲背叛和占有,足以给任何人的一生留下阴影,我当然希望这件事不是发生在你的童年时代。”楚千城柔声说。
“喂,你够了,圣丹斯。你到底想要多少个女人!”保罗脸色煞白,这些话都是他一直想对镜湖大人说的。
“当时我十三岁,满意了?”镜湖将胳膊肘撑在沙发扶手上,将身子更深地缩到沙发中去。她仿佛完全没听到保罗说的话。
但是当保罗想要继续说话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喉结上多了一片蓝晶。他吓得一屁股坐回了椅子,犹如智者一般陷入了沉思。
“所以那颗机械心脏只适用于十三岁的你,需要随着你身体的成长和异能的强大而实时更新,这就是械神俱乐部控制你的手段?”楚千城问。
“我为他们服务了十年,直到我二十三岁。我以为二十三岁后我的机械心脏性能已经可以保持恒定,所以试图脱离组织。你也看到下场是什么了。这颗机械心脏正在一点点吸干我的生命。”镜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试图显得满不在乎。
“只有森提诺能够提供机械心脏的更新?”楚千城追问,“换心手术在城邦区好像不是什么高精尖技术?”
“别的心脏可以支撑冰水混合物异能吗?”镜湖苦笑一声,“除非我一辈子不用异能,如果我睡觉的时候让我的皮肤凝出一片蓝晶,我新的心脏会直接爆炸。”
森提诺不愧是械神啊,机械与异能的结合如此出色,难怪可以靠一个人的力量制造出赛博人……楚千城心里感慨地叹息了一声。
“我只是想要多抓几个重犯,赚够赎罪的赏金。安德烈在系统里的赏金只有不到300万,这是近a级重犯的悬赏。而他真正的实力是超a级。我抓他并不划算。所以我愿意让这件案子就这么结了,如果宁谧守护者愿意帮助我猎捕美人鲨。”
楚千城思索片刻,开口说。
“嘿嘿嘿……”屋子里的暴走者都笑了。
“你这个蛮帮浪子怕是从来没听说过同卵双生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吧?”安德烈忍不住开口。
“……”楚千城闭上了嘴。他的确听说过,但是他刚才完全没想到。
“我一旦准备对他下手,他会立刻知道。”镜湖苦笑了一下,瘦削的铅笔脸上浮起一个浅浅的酒窝,“当然,他要对我下手时,我也会提前知道。”
楚千城闭上眼叹息一声:这样的话,美人鲨和镜湖就根本无法互相接近,因为一旦动了杀机,双方都会同时预警。
美人鲨比镜湖多一颗异能心脏,也许更加厉害,但是镜湖身边却有一群暴走者。
这是一个致命平衡。
楚千城眼珠一转:“美人鲨在偷走你的心脏之后,把你冰冻保存,仍然保持着和你相依相偎的习惯。我猜,你被偷走之后,他一定非常难受。”
说到这里,他猛然举起手中的酒瓶,迅速灌了一口酒,试图抓住刚才的灵感:“他一直想把你夺回来,重新占有!”
屋子里寂静下来。所有宁谧守护者成员都转头望向沉默不语的镜湖。
镜湖的嘴咽了一口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口舌,修长的手指下意识伸入兜里,拿出了烟盒,在桌上磕了磕,什么都没磕出来。
她吐了口气,将烟包攥成一团,丢在桌上。
楚千城深深地看着她:“美人鲨的渴望无法得到实现,只能通过杀死和占有城邦区四大主城的美少女来纾解。美女人偶博览会除了向受害者家属显示力量,更是向你示威。他正在走向失控的边缘,迟早有一天,他会不顾一切,向你发起夺命进攻。”
“而你特别天才地将他对我的渴望转嫁到你自己的身上,让你自己成为了他必杀的猎物。厉害厉害。”镜湖露出淡淡的笑容,伸出手掌轻轻合了合。
“耶啊!”屋子里立刻响起了暴走者们阴阳怪气的欢呼声和掌声。
“在我和他对战的时候,”楚千城耐心地等待暴走者们的掌声结束后,慢条斯理地开口,“他在我的耳边说了一句:因为你,新翡冷翠又会死十三个少女。我觉得你应该为自己的努力感到自豪。”
镜湖听到这句话,思索了片刻,猛然将脚从桌子放了下来,身子下意识地前倾:“他说了这句话?”
楚千城点头。
“都出去!”镜湖猛地大吼一声。
所有宁谧守卫者成员都惊讶地站起了身。
“头儿,你难道想要保护这十三个少女吗?”尼诺好奇地问。
“她们的死活关我屁事,我……”镜湖欲言又止,随即不耐烦地摆摆手,“都滚出去。我要和圣丹斯单独谈谈。”
看到她不耐烦了,宁谧守护者们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等到最后一个宁谧守护者成员出门,楚千城站起身将大型休息室的门紧紧关上,黑掉了所有的摄像头,黑入监控系统,删掉了所有的录像记录。
“自从他失控之后,每一次出手都会寻找十三个少女做祭品。这一次他的三大区之旅已经有十个少女。剩下的受害者候选人,第十一个是安德烈想要劫持的若丁探员,第十二个是今晚他本来想杀的绝景圣夏,第十三个……”镜湖紧张地自言自语。
“第十三个,就是你。”楚千城双手扶在桌上,“他终于忍不住要来找你了,你是他狩猎的终结。但是,我破坏了他的计划,他把一腔欲念都倾泄到了我身上。我死了,就是第十三个受害者。而他的狩猎之路,因此而继续。所以他才说,因为我的关系,新翡冷翠又要多死十三个人。”
“从他开始连环杀人那一刻起,我就在发展自己的势力,纠集同伴,对抗他的力量。但是,他既然敢计划对付我,说明他已经拥有了比宁谧守护者全体强大得多的力量,aa级的力量。”镜湖神经质地咬着手指甲。
“跟我联手,你不需要想着去杀美人鲨,只想着帮我活下去,这样的话,他会感应到吗?”楚千城问。
“他感应不到。但是,我也做不到。”镜湖看着楚千城,“我为什么要想着让你活下去,我的异能不是救人用的。”
“那就从现在起开始学。”楚千城冷冷地说。
……
从市政广场区回到阿切特里的安全屋花了楚千城大半夜的时间。这一路上他专找人少的区域行走,但是美人鲨并没有来袭击。这说明美人鲨在与他的作战中受到了不轻的伤害。
楚千城进屋的时候,发现客厅的沙发上睡着艾莉。她的身上盖着一层变形成甲片状的土豆安卓体做被子,看起来十分古怪。
他一进屋,盖在艾莉身上的土豆安卓体们迅速变形成了土豆模样,散落在沙发旁边。艾莉也因为这个动静而从梦中醒来。
“你回来了!”艾莉看到楚千城顿时惊喜地说,“我看到报道了,行动局也做了通报,美人鲨出现在圣殿广场,而且和你大战了一场,你看起来没受太大的伤。”
“我还好,你应该看看美人鲨,他被我打得……”楚千城下意识地想吹一下牛,但是想到美人鲨的形态,他的脑子就卡壳了。
“我看到监控录像了,真是好一场大战呀!”艾莉说到这里浑身还抖了一下,“让人看得毛骨悚然。刚开始那会儿,我以为你快要被他冻死了。”
“冰水混合物那一招对机械师都不太灵,只要我们善于运用械力,就可以用械力转化的电能给他来一记狠的。”楚千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你有空教教我那招怎么使的,我也可以用来保命啊。”艾莉兴奋地说。
“当然可以。”楚千城疼爱地望着她。
“呃,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怪不自在的。”艾莉身子向旁边缩了缩。
“我是蛮荒浪子,你能期待我有什么眼神?”楚千城笑了。
“啊!你和绝景圣夏的演唱会表演可精彩啦。”艾莉连忙转换话题。
“看了吗?”
“看了简教授发过来的视频,从歌词里看,她的心上人也叫伊格鲁。所以你看,这个名字并没有那么古怪!以后不准说伊格鲁是我想象出来的!”艾莉嘟着嘴说。
“好吧。”
“嗯,接下来怎么办,你有计划吗?”艾莉好奇地问。
“呼……”楚千城伸了个懒腰,疲惫地说,“我需要睡一觉再说。”
他现在只想一头扎到床上,睡到天荒地老。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