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可我不要了。”云楚的头后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目光扫了一眼看起來平静的从容以及夏岚。“四皇子。别告诉我今晚的一切和你沒有关系。我沒有什么证据可以告发你。也沒那个心思。不过至少让我知道了你沒有传说中那般与世无争。”
“你满意吗。”
这一刻。云楚眉眼都染上了笑意。“十分满意。”
凤雪倾垂下眸子。“如果你真的要本宫我合作。总得让本宫看到你的实力。经过凤紫的事情。你在尚京已经不太平了。”他的目光慢慢转向依旧昏迷的赤雍王妃。“云楚。既然你什么都可以做。想必对云家那点恨也微不足道。”
云楚垂头。“你想让我回去。”
“在本宫眼里。赤雍王实在是太重要了。可惜他油盐不进。多少皇子在暗地里都拉拢不了。”
“呵。你觉得我可以左右他的决定。”
“你左右不了。她可以。”凤雪倾慢慢收回目光。也放开了对云楚的禁锢。
“……”云楚沒有直接答应。只是飞快地与凤雪倾拉开了距离。
两人的对话十分轻。在场有内力的人都下意识地封闭了听力。沒有内力如从容沂水这般的。自然也听不见。
“阿楚。今晚的事情还沒完……”凤雪倾离开经过云楚的一刹那。说道。
而云楚。看着湖面渐渐熄灭的火光和西落的夕阳。光影明灭的脸。平静得令人不安。
翌日。芙蓉湖上的事情终于接近了尾声。火被熄灭。剩余的刺客也被新赶到的防城军悉数剿灭。千里荷花一片灰败。仿佛再也不复往日姹紫嫣红。可是。谁都知道。荷花明年依旧烂漫。只是死去的人却是再也回不來了。
这一次的灾难。损失不算很大。只是烧毁了几艘船。沒有祸及岸上。可是人员死伤却是无数。而且大部分是船上观光的游人。且不说这些刺客真正是奔着谁去的。光是跳下河來不及上岸而溺毙在水里的也有很多人。其中倒也出现了一些啼笑皆非的事情。有个千金小姐被好心的渔夫救上來时。因为衣衫不整。被迫嫁给了这位渔夫。好在这段小插曲被整个事情掩盖了。倒也沒有多少人去在意。
云楚的目标。自然不会放在这些小事情上。凤雪倾口中的“沒完”。她拭目以待。
唇角勾了勾。目光转向八仙桌上的花瓶。这是她昨日临走前让凤流年为她采的还未开花的荷花。染了一丝鲜艳的血色。
血染芙蓉。花开盛夏。总算有一丝春天已过的气息了。
忽然间。后院响起了一阵“霹雳哗啦”的声音。让云楚难得小文艺的心情又回归了现实。
她按了按太阳穴。提高声音。“沂水。又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那位夫人醒了不肯喝药。”沂水的声音带了千万分的委屈款款而來。她还被挠了。
“……”云楚低头“唰唰”写下两个民间土方子放在一边。用杯子压着。起身快步走向后院。正好看见赤雍王妃又哭又闹地想要往这边跑。沂水在身后拼命地将她往回拉。嘴里还念着。“夫人你乖乖喝药。我家小姐才会來见你。小姐最不喜欢不听话的病人了。”
赤雍王妃哪里听得进这些话。
沂水这完全是将对方当做小孩子來骗了。云楚考虑着真要拨点余钱去买几个稍微聪明一点的下人。否则每天这么下去她还不被累死。
好像心有灵犀一般。赤雍王妃很快看到了刚刚向他们走來的云楚。挣扎纠结的表情瞬息眉开眼笑。“阿楚。阿楚。娘在这里……”
沂水被那一声“娘”刺激得小心肝一颤一颤的。更加努力地将赤雍王妃往屋子里拉。流年不是去请云世子了吗。怎么还不回來。
“沂水。放开她。”云楚轻轻地说道。缓步向赤雍王妃走过去。后者一脱开束缚。便向云楚冲了过來。可是却停在了她的面前。一时间目光变得无措起來。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阿楚。我……”
“为何要跑出來。”云楚的声音算得上温柔。但沂水听着总觉得不对味。
“娘、娘想见见你。”赤雍王妃好似注意到了云楚眼里的谴责。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娘以为你又不见了。”
“回去睡吧。你还在生病。”
“阿楚……”赤雍王妃听完猛地抬头。期期艾艾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会陪着娘吗。”
云楚的眉梢蹙了蹙。“等会儿云世子会來接您回家的。”
“不要。”赤雍王妃尖叫起來。连连后退。“我不要回去。我要和阿楚待在一起。我不要回去。阿楚。娘知错了。不要赶娘走好不好。”那眼光。分明渴望亲近。可是两人的距离。不断远离。
“小姐。你要不陪夫人一会儿吧。我帮你接待病人。反正这个时候也沒什么病人的。”沂水自小沒有爹娘疼惜。也是极其渴望母爱的。看到这样的场景。不免有些不忍。
“……”云楚面色沒有是什么变化。但给人的感觉。似乎有点凉薄。她对着赤雍王妃。缓慢地说道。“乖。先去喝药。喝完药我就來陪你。”
赤雍王妃听了表情沒有像刚才那样抗拒了。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
云楚点点头。
赤雍王妃有些不舍地看了她一眼。任由沂水拉着走进了屋子。沂水继续像哄孩子一般哄着她。“夫人。刚才那碗药被打翻了。您稍微等一会儿。我在给你重新煎一副。这次不许发脾气了。再把药打翻了小姐肯定不理你。”
云楚面无表情地看着。许久才露出一抹深思。
云家的人很快就到了。王家的三个兄弟也到了。连赤雍王也亲自到场了。只是让云楚讶异的是。其他人身上虽然也挂了彩。但是赤雍王身上的伤尤为严重。尤其是胸口上那刀。云楚只一眼就看出那伤只是做了紧急处理。不愧是沙场干将。这样的伤都能忍着活蹦乱跳的。她自叹不如。
面前分明一群心急火燎的人。云楚却兀自坐在那儿饮着茶水。
初看到她。云雍和王赋之眼中都闪过一丝色彩。他们想的。恐怕与其他见过云楚的人想的是一样的。可惜现在的场合。实在不是确认的时候。云雍压不住心里的焦急问。“请问姑娘。我的夫人在哪里。”
“放心。云夫人沒事。”云楚放下茶杯。抬起头。“各位先坐下來。我有事想要问你们。”
“先让我去看看惟芳。”云雍明显爱妻心切。抬脚就要往后头走。
云楚沒有阻止。轻松挑起茶杯的盖。然后松手。一声清脆的响。茶盖又盖在了茶杯之上。同时。凤流年拦住了云雍的去路。
云雍一下子红了眼。多年的积威爆发出來。“闪开。”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就吓得逃开了。凤流年像根柱子一样站着。纹丝未动。
若不是碍于云楚的模样和救过王惟芳的命。云雍现在早就动手了。
“父亲。你先冷静。阿楚她是大夫。她不会害了母亲的。”云昭急忙拦住处于暴怒边缘的赤雍王。生怕他的伤口在裂开。如今云熙躺在府中高烧不退。赤雍王妃还不清楚状况如何。若赤雍王在此时倒下去。云昭真会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你叫她什么。你认识她。”虽然凤流年來传消息的时候云雍大概猜到了点。可是他怎么也沒想到云昭最近结交的女子会是她。竟然这般像。
作为云昭的父亲。他在脑海中几乎是同时就确定了一件事。再看向云楚的目光。有些深沉又带了一丝的探究。
云楚熟视无睹。
云昭乘机给王允之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上前挽住云雍的一条胳膊说。“姑父。我们还是先听听云姑娘怎么说吧。”
王意之看似沒有注意四周的情况。实则余光一直沒有离开过云楚。他倒是沒想到对方还能这般沉得住气。实在是好奇这个女子究竟想要做什么。
“赤雍王这算是冷静下來了。”沂水不曾回來。想必药还沒煎好。云楚想着等一下算银子的时候药钱要不要算双份。怎么说都是她出的的药。至于赤雍王妃有沒有喝进去就不关她的事情了。
“姑娘想要说什么。”不愧是沙场的人。什么话都直接。不需要拐弯抹角。
“我昨夜救起云夫人的时候。云夫人只是溺水。身上沒有伤口。所以各位大可放心。只是……”
这一声转折。将所有人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
云楚见了。扯了扯嘴角。“云夫人的精神一直很不好。等一下你们见到她的时候我希望能劝着她一点。我这里是医馆。不是客栈。不喜欢留客人过夜。”
几乎是云楚的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面上都十分难看。倒也不算生气。只是很多种情绪融合在一起。。变得有些古怪。
只是现在云雍在场。其他小辈都不好开口。他心中虽有疑问。却抵不过毒爱妻的担忧。“我何时能见到我家夫人。”
“流年。去看看夫人喝完药沒。”
“现在还等什么喝药啊。”王允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只是现场很安静。这话自然是被人听到了。
云楚脸上如旧。“王公子。我这药贵着呢。云夫人刚才已经打翻了一碗。再打翻一碗。就沒有了。那个时候王妃身上的毒解不掉。可不要怪我冷眼旁观。”
“毒。”众人都听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字。一时间蒙了。什么毒。
云楚半垂眸子。看到这样的情况有点了然。但面上还是装着糊涂。“各位不知道吗。云夫人中此毒已经整整十六年了。”
云雍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