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顷刻间阴云密布。就如这阳光照不进的房间。一片压抑。
“启程吧。”凤倾阑眸色凉凉。倾身下床。随手拿起早已在一边备好的红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动作潇洒自如。行云流水一般地令人赏心悦目。他唇角微扬。仿佛是发自内心的玩味与期待。“布下的棋。该收尾了。”
门外所有人。听到这一句话都不由得一愣。习惯性地弯下膝盖。“一切听从凤爷吩咐。”
凤倾阑直径穿过人群。一路玉手轻抬。擦去了脸上的血泪。然后接过身旁侍女的帕子。净了手。再像之前一般丢回去。只是这一次。他说话了。“处理干净。”
那接过帕子的侍女愣了愣。沒想到眼前这个犹如神砥一般的男人会和自己说话。可是她到底是训练有素的人。只那么一刹那。她又恢复正常。恭敬地退了下去。
凤倾阑的目光却迟迟沒有离开那帕子上染血的部分。惯是高高在上的目光中莫名地多了一丝冷酷。沒有情。何來的毒。真是可笑。
云楚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醒來的时候。头已经不疼了。只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茫然地看着头顶。锥形的房顶。多像一个牢笼。金丝雀的牢笼还算得上华丽。可是她的。未免有点差强人意了。云楚顿时有点嫌弃自己正躺着的大床。
这时。那扇木门被人打开了。來人是云昭。这位云世子此刻正手捧着一碗药汤。大概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过习惯了。很少做这种伺候人的活。某人歪歪扭扭地走得十分辛苦。连着药汤也洒了很多。
云楚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一凉。面纱不见了。随后又释然。自己伤成那个样子。能保命就已经很不错了。何必在乎这种小细节。
“你终于醒了。我真怕你就这么一闭上眼睛再也回不來了呢。”云昭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将手中的药汤递给云楚。后者只是看了一眼他递过來的东西。并沒有伸手。“为什么要帮我。”
云昭沒有任何遮掩。“因为你也救过我。本世子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是吗。”云楚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做不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來。有点泄气。老实说。这个人虽然可恶。她不算很讨厌。。如果她以前不认识的话……
云昭看了她一眼。莫名地有些无言以对。
云楚却是主动接过了药碗。吹了吹还在冒着热气的药汤。虽然只剩下半碗了。“现在所有人都说我是妖女。你不怕吗。”
云昭眉眼弯弯。“我相信你不是。”
“为什么。”云楚喝了一口。不算太苦。可她却希望能更苦一点。
云昭低头沉默了一瞬。“直觉。”
“……”云楚抿唇。“请别这样。我会误会你喜欢我的。”
这下轮到云昭无语了。不过一路以來。他对她的纵容确实有点过了。可他谁能说这是处于一种无关爱情的好感吗。鬼才会信。越描越黑。还不如缄口不提更好。
云楚看着对方顿时陷入阴暗的脸。检讨自己的玩笑是不是开得太过了。于是又语气淡淡地开口。“你身为赤雍王世子。原本就是在夹缝中生存的人。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事。以免惹祸上身。毕竟赤雍王府的未來都指望在你身上了。”她说这番话。真的只是希望与他拉开距离。绝对比真金还真。可是云昭完全……误会了。
“凤姑娘。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难道你这几年一直很关注赤雍王府吗。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云昭刹那间摇着云楚的肩膀。双眼亮晶晶地问道。
云楚:“……”看着眼前知礼懂礼风度翩翩的云世子瞬间化身为村口的已婚大娘。云楚不禁有些汗颜。可惜对方要的答案。她给不了。
“我曾经也是凤凰阁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情。”她波澜不惊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云昭眼中的光慢慢暗了下去。“我都忘了。原來你真的是闫翔。”
云楚别开眼。不忍去看。其实有时候她的心真的很软。软得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利用。她一口气喝完药汤。“今天的喝完。以后不用再送药了。我死不了的。”
“……可是。你今天的还沒喝完。”迎上云楚疑惑的目光。云昭诚实地说道。“因为我每次送药都会洒出很多的汤。所以雪琛说每次煎药的时候要煎两份。分两次送过來。”
“……”那为什么还要你送过來。
“不过雪琛对你还真的很好啊。这么多年我还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这么上心过。凤姑娘真是好福气。”
“……”这八卦的眼神是想怎样。“世子误会了。我和傅雪琛只是认识而已。沒有任何关系。”
“是吗。”云昭明显不信。但也沒有说破。他眼角弯弯。忽而摸了摸云楚的头。“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你的。所以你不要费尽心思地想着怎么把我赶走。如果在这里你无一人可信。又如何活得下來。至少。也让我还了这救命之恩。”
“……”云楚身体僵了僵。有些不适应地躲开了对方的手。双腿屈起被双手环住。她将头埋进膝盖中。云昭听到一个极轻的声音从她的嘴里传出。
“嗯。”
云昭的眼中瞬间温柔一片。在云熙还沒出生之前。他一直很羡慕那些关系好的公子哥身后总是跟着一大堆弟弟妹妹。尽管很多是庶子庶女。可那时候的他不懂。因为作为一个孩子的他太孤单。扬释当时总是拿自己的妹妹跑到他面前炫耀。不过。难为他了。这是扬释唯一可以向他炫耀的资本。可就是如此。他心里想要一个妹妹的愿望在扬释和岁月的摧残下越來越根深蒂固。所以在他四岁那年小妹妹出生的时候可想而知他是多么的兴奋。连忙抱着她拿出去炫耀。因此还闹出了很多笑话。将他四年建立起來的成熟乖巧的形象毁于一旦。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将自己如珠如宝的妹妹弄丢了。可能这样的一次差错。失去的期限就是永恒。
而现在。他虽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像眼前的女子一样受那么多苦。可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说。要是她就是楚楚该多好。
即使不是。他恐怕已经擅自将对方作为楚楚的影子了吧。
而且。那些什么妖女的传言。他一个字都不信。虽然他沒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可是他有预感。这场浩浩汤汤的蛊毒之事。最后的赢家。不会是作为背后势力的峒派。也不会是作为武林之首的青华门。更不会是其他江湖门派。这次的事情。最后的获利者。一定是皇族。
原因无他。那个所谓的国师。第一次出手。道出了双星之兆。可是那时凤妍长公主权力庞大。无人去理会这个突然冒出來的国师。第二次预言。是八王之乱。然而再一次遭到了忽略。凤眼长公主甚至派了大量的人去追杀他。最后仍是一无所获。第三次。他的话正式被皇上采纳。因为他。让朝廷以胜利为结果结束了八王之乱。加上傅贵妃的死。从此皇上便开始疏离凤妍。慢慢地架空长公主的权力。以至于到了后來。长公主被迫只能在容家生活。从今往后远离朝政。而那位国师的权力变得空前庞大。所以他相信。这次的蛊毒之事。既然有那人一手执掌。但最后得益的肯定还是皇上。
而眼前的这位凤楚姑娘。很可能就是这一次事情的牺牲者了。
思及此。云昭越來越觉得对不起眼前这位水灵灵的姑娘了。
“怎么还不出來。药汤都凉了。”
此时。秦焰端着新的药汤一边嘀咕一边敲门。
于是云昭很神奇地看到云楚忽然恢复那种懒洋洋的。冷淡淡的表情。躺在床上。将自己眼里的动容掩藏得一丝不剩。“进來。”
“……”幸亏他刚才进來沒有敲门。
“凤楚姑娘。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秦焰一看见云楚睁着眼睛的模样。一下子心情大好。终于醒了啊。他不用每天再对着自家师兄那张冷冰冰的脸了。好开心。他还沒來及为自己抹一把伤心泪。就发现云昭正在用一种看奇葩的目光看着他……
秦焰:“……”你这种一天到晚可以陪美人的家伙怎么能理解我的痛苦。要不是你是云楚她亲哥哥。你以为师兄会让你进來。丫的还敢鄙视我。秦焰默默地在心里发泄。
云楚看着那慢慢地一碗药。顿觉得味蕾在分泌一层苦巴巴的粘液。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沒有洒出半碗药。”
秦焰闻言顿时得意地说道。“我岂是那种笨手笨脚的人……”这话音还沒落。秦焰就收到了云昭若有似无地一瞥。这小眼神。貌似有点意味深长啊。可惜秦焰愣是沒有反应过來。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你不知道这几天浪费了多少药材。本來你要的药就稀有。又因为别人的笨手笨脚被这样随随便便喂了花草。如今我连自己的私房钱都贴出來了。凤楚姑娘啊。你是不是很感动。”
云楚默默地看了一眼脸上脸上散发着妖娆光芒的云昭。然后乖乖地接过药碗喝了起來。
然后云昭赤果果地妒忌了。为什么他端过來的药她要先拒绝一次。秦焰端过來的药她就什么都不说地喝下去了。他当然不会觉得云楚是因为喜欢秦焰所以才如此。怎么说他和傅雪琛哪一个都比秦焰好一百倍。难道是秦焰端的碗比他那只好看。云昭顿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白瓷碗。然后再看了一眼那只雕了花的青瓷药碗。瞬间眸中起火。好像要烧穿那只青瓷碗的感觉。
“云世子。”连云楚都感觉到了云昭执着的目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是你用过的碗。”
云昭:“……”
秦焰笑眯眯地看着无语中的云昭。顿时觉得这一对兄妹真是太像了。那种噎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果然是遗传的。
这一章还是有点阳光的。不过接下來会有点小悲。悲到头了上半部分就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