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总是这样的,当每个人都屏气凝神的时候,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能听的透彻。
例如现在,匕首刺入肌肤和血滑下低落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就连相隔甚远的淮南和淮北两个人都听得真切。
匕首掉在地上的声音和哭声一起响起。
是淮南的哭声。
淮北心疼的把淮南搂在怀里,和上回的假哭不一样,完全听得出来,这是发自内心真正的哭泣。
淮南伤心了。
淮南和自己比起来,终究是妹妹,是女孩子,而且年龄小,甚至比自己更渴望爹地的存在,在这个时候就连他自己都要拼尽全力才能忍住眼泪,淮南是根本忍不住了吧……
几种格外强烈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一半一半,对失去爹地的悲痛还有……对妈咪的无尽心疼。
若是还有,就是对容凌天的必报之恨。
小孩子的哭声永远是最哀泣动人的,一声一声,透着沙哑和无助,淮南并不知道怎么哭泣,只能哇啦哇啦的嚎,一遍遍地叫着爹地妈咪。
容凌天不可置否的心动了一下,更别说站在他一排的手下,疼惜之意溢于表面,却无可奈何。
他们是一心一意只忠于自己主人的存在,只忠于容凌天,绝不违背他的命令,即使这个命令是多么的错误。
从所有人的角度看过去,沈谦和瞳孔放大,呈现惊讶的样子,在他原本淡漠的面孔上线的扭曲和搞笑,这是正常人死亡时候的正常状态。
所有人都沉浸在淮南撕心裂肺的哭声中,所以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包括容凌天,根本就没有看到沈谦和不断起伏的胸膛和快速抬起的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际。
淮南无语望天,眼泪搁置在脸上不再去管,咳咳嗓子嘤嘤的把脑袋埋到自家哥哥的怀里,她已经没有抬头的脸面了,太丢人了。
以后要想办法从爹地妈咪那里要回自己的面子。
淮北哭笑不得的摸了摸淮南的脑袋,为她拭干净眼泪,他也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出,现在觉得自己刚刚的悲伤挺无奈的。
容凌天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受伤的手,子弹正好打在关节处,手臂完全脱力,根本就没有办法摁下按钮。
说实话,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要真的按下按钮让淮南和淮北两个人死在这儿,他真的没有卑鄙到去对两个手无缚鸡之力还因为爹地的死亡嗷嗷大哭的孩子下手。
很多年以后,淮北再一次和淮南提起这一次哭泣的时候,沉睡的淮南怒火中烧,险些不顾众人阻挡直接把淮北从高楼扔下去,直到淮北连连说对不起,他会忘记这件事的时候才罢休。
依旧是方才林贞仪抵住沈谦和的动作,血还在流……
刺目的紧,和匕首的光辉相辉映。
唯独不一样的,是沈谦和运筹帷幄的眸还有抬起手中枪管里冒着烟。
淮南和淮北这也感觉到了奇怪,明明是听到了声音的,明明有血留下来的,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贞仪往后退了一步,以便沈谦和能够站直身子。
没有再管容凌天,沈谦和瞥了林贞仪一眼,把自己的手枪放到裤袋中,从自己的衬衫上撕下一块来,露出精干的腹部。
林贞仪也觉得自己较为镇定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欣赏沈谦和的腹肌,但不得不说真的有型,这样的身材,百分百击倒了她的信心。
沈谦和不动声色的拉起一开始抵在自己心口的那只手,小心谨慎的一圈圈包扎起来,最后打了个死结,确保止血才放下林贞仪的手。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前因后果。
容凌天冷喝了一声,淮南和淮北默默地给妈咪点了个赞,又心疼起来。
其余的一等众人,都是肃然起敬。
沈谦和看着做的紧急处理的林贞仪手上的点点血迹,陡然间也说不出来是胸腔里慢慢的是什么情愫,太过复杂了,他都分不清了。
原本,他是打算杀了林贞仪的。
在林贞仪拿着匕首向下的时候,他的一只手就碰到了随身携带的手枪,另一只手随时准备抬起扣住林贞仪的手腕。
就在要出手的一瞬间,他察觉到了不对。
林贞仪放在自己心口上的手,根本就没有离开,反而微微弯起,保持手中心镂空状态。
而且原本决绝而愧疚的眼神一瞬间变了,变成了一种无奈和决绝交织,还有少许的害怕,他现在想想……
那应该是怕痛吧。
抱着赌一赌的心态,他尽然真的什么的没有做。
然后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眼睁睁看着林贞仪毫不留情的把匕首‘插’入自己的手中,直接穿过,可以想象着要多大的力道,正巧刀尖抵在他的衬衣上,没有再向下。
他第一次这么敬佩一个女人,这么对一个女人充满愧疚。
林贞仪垂眸瞄了一眼自己的手,颇为无奈,动手杀了沈谦和,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啊,可是她就是下不去手,刚刚听到淮南撕心裂肺的哭声以后,才觉得自己做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无论如何,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为了两个孩子,甚至愿意付出自己多年心血的沈谦和,绝对不能死。
相反,自己的一只手比起来就不一样了,而且脑中一直有一种直觉告诉她往那边动手能够最大限度的保住自己的手,并且不对以后的生活造成后遗症。
这些直觉,救了她和沈谦和。
流了太多的血,头有点晕眩的感觉,但这种时候她绝对不能够倒下,若是现在成为沈谦和的负担的话,救出两个孩子的可能性就越小了。
回首,站正,面色平和,她能看到容凌天的不断流血的手,成股状流下,在他的脚下汇成小小的水塘,就好像自己的脚下一样。
沈谦和举步,与林贞仪站在一线。
而相对的,容凌天的一众手下站成一排挡在容凌天的面前,成为保护圈。
“容先生,真的不好意思,既然你不放两个孩子,我们只能够采取非常手段了。”